《漫漫归途》唧唧777

40、第 40 章

　　汪明华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步行来到公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沙堆里玩得开心的两个人。
　　是钟月和影儿。
　　她们身上都沾了不少沙土，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还在用简易的工具玩沙子。汪明华看着她们，只觉得心里胀胀疼疼的。
　　这是他向往了多年的画面，此刻真实上演，他们却已经不是一家人。
　　看见他过来，两人从沙堆走出来，钟月帮影儿拍打了一下身上，又对汪明华说：“衣服带了吗？”
　　“带了。”汪明华从口袋里取出影儿的衣服，钟月去卫生间给她换上，再带她到旁边的洗手池，洗干净手脸，最后给她梳好小辫，扎上漂亮的发绳。
　　满意地打量着女儿，钟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好漂亮。”
　　影儿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也回亲了她一口，叫她“妈妈。”
　　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汪明华便要影儿叫她妈妈，钟月本来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跟影儿解释。但事实上影儿根本不需要解释，马上按爸爸的要求叫了她妈妈，好像是天经地义地一般。听到这渴望了太久的称呼，钟月完全没法抗拒，就任由她叫，对她的态度也自然而然地恢复了从前的亲昵。
　　汪明华看了看身上还粘着沙土的钟月，“你要不要也换件衣服？”
　　“好，”钟月洗了手，从背包里取出带来的衬衣，去换了才过来。身上换了白衬衣，衣摆扎进牛仔裤里，头发高高地扎起，更显得清新有活力。
　　这样随意的打扮，是王月从没有过的。身为明记时尚的大小姐，前世她的衣服有专人负责，件件都是精心制作的，低调却奢华。哪会像现在这样，衬衣牛仔裤就出来了，可这样的她，却显得更动人。
　　汪明华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前世的王月以这样的装扮与他相处，他或许会更早地爱上她。但从第一眼看见王月，他就从那一身衣物上看出这女孩家世不凡，自动把她划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也从没想过会和她有更深的关系，隔阂，就这样种下了。
　　影儿玩累了，一上车就睡着了。回家后，汪明华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外衣，盖上小被子，拉上窗帘，门微微地开一条缝。钟月站在门口，看着他照顾女儿，心里再次感慨，他真的是个好爸爸。
　　两人在客厅坐下来，汪明华给她倒了杯水，“你还是只喜欢喝白开水吧。”
　　“嗯。”钟月拿起来喝了一口，刚才玩了半天，是真是渴了。
　　“你也别太惯着影儿了，她玩起来很疯的，你不用这么配合她。”汪明华看着她还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
　　“小孩子就是要让她疯玩。”钟月的口气有几分自豪，“影儿活力充沛，玩起来很专注，这是好现象。”
　　“嗯。”汪明华其实也注意到了，就冲这个专注劲，女儿将来想必在学习上不会太差。
　　他的目光落在钟月的手上，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
　　钟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会意地笑道：“刘晓跟我求婚了。”
　　汪明华没有说话，苦涩地转开眼。
　　他们的结婚戒指，还放在他的床头柜里，只怕是再也等不来主人了。
　　钟月似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他求婚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好像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被人求婚。”
　　汪明华也想起来，那次是她主动向他提起结婚的。
　　“我那次怎么说来的？”钟月回想着，“好像是吃过饭后，你说我做的菜也没想像中差，我就顺嘴说：‘那就结婚吧，我还给你做饭。’然后你就点头了。”
　　汪明华回想往事，笑了，“我还能怎么说？你辛辛苦苦去学做饭，切菜都把手弄伤了，我想不出拒绝你的理由。”
　　“所以，这就是我们糟糕的开始，”钟月叹了口气，“如果重来一次，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决定了，再来跟我求婚，就像，刘晓做的一样。”
　　汪明华看着她，问：“你现在幸福吗？”
　　“非常幸福。”钟月点点头，“所以，我才知道，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是我一直在勉强你，或者是让你感觉到勉强。我以为自己是对你好，却没想到只是把你越推越远，你那时，很害怕回家吗？”
　　汪明华苦笑了声，“是呀，在外面遇到不好的事不敢跟你说，怕你觉得我不够强，遇到开心的事也不敢说，怕你觉得只是小小的成就不值一提。事实就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你，你的音乐工作室到现在都是圈内知名度最高，口碑最好的。明记时尚那么大的公司，千头万绪，你管理起来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该放手的放手，信任你的手下，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该强硬的时候决不手软，你在高层得罪的人比你哥还多吧，我后来接手公司能那么顺利，多少也是受了你的影响，完全按照你的方法去做的。你为我放弃了做歌手的梦想，不然，以你的才华，一定会成为最红的艺人，而我，却无法做到设计师里最顶尖的那个。你让我相形见拙。”
　　“所以你宁愿在外面晃到天亮，也不愿意回家来跟我吃一顿饭。”钟月想起那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就连你的作品得奖，也不通知我来参加庆功宴，我还是事后才知道的。”
　　“那只是个业内的小奖，比起你才成立工作室第一年，就拿下了圈内最有声望的最佳制作人奖，我觉得你不会看得上，我是想着，等拿到更好的成绩，再跟你一起庆祝。”汪明华说。
　　“你不知道，当别人告诉我，我老公在跟公司的同事庆祝时，我的心都凉了。”钟月回想起当初的感受，仍然觉得苦涩，“可我不敢问，只好当做不知道，我怕你一开口，就会把我从那个想像中的幸福世界里打回怨妇原形，我只能加倍对你好，希望在你心里还能留有一席之地。我们有矛盾，有想法，却从来不摊出来讲，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你看，我们是自己把路走死的。”
　　“对呀。”汪明华赞同，如果当初他肯跟王月多谈一谈，解除彼此间的误会。特别是在面对赵清容的事时，能事先跟她沟通再作决定，她一定不会离开的。
　　“其实刚出国的时候，我还常常会想着你，但下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想，后来，我有了影儿，把心力全放在她的身上。直到有一天，邻居问起影儿的爸爸，我才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你了，”钟月叹道：“从那时起，我知道自己对你，是真的放下了。即使后来带着影儿回了国，我们也只是她的爸爸妈妈，不会再是夫妻了。”
　　所以，当年就算没有那场车祸，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复婚的。汪明华想，他在拼命寻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爱他了。
　　“其实，我从没有后悔爱上过你，”钟月说：“你是个好男人，好爸爸，也应该会是个好丈夫。我们有过很好的时光，或许也曾经相爱过，我们只是，开始和结束得都太糟糕。”
　　汪明华沉默良久，低头在钟月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你要幸福。”
　　你幸福了，我就无憾了。
　　钟月眼角含泪，轻轻地点头。
　　我已经找到属于这一世的幸福，你也去寻找吧，从此以后，我们是影儿的爸爸妈妈，是亲人，但，不会再是爱人。
　　谈过这一次过后，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自然起来。汪明华还是那个才华横溢的总设计师，笔下的线条变作成品，在T台上给人带来无数惊喜，再销往世界各地，他已经是明记时尚不可或缺的人物。钟月则在几个月后推出新的专辑，这回是完全的十首原创，每一首都堪称精品，她的唱功更加成熟，对感情的拿捏也更加到位。专辑刚一上市，就被粉丝们买空，音响店不得不立刻被货，里面的歌也连续几周占了金曲排行榜前十位，现在的钟月，已经被称为新生代小天后了。

　　结束了一圈宣传后，刚回到V市的钟月发现，她的小表弟好像有点不对劲，居然要求她出面把陆俊调到外地去工作。
　　“他怎么惹你了？”钟月问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又吵架了。
　　“没惹我，是我的问题。”曾文静说：“你还记得那个被我送进监狱，被判了死刑的青帮老二，黄志伟吗？”
　　钟月当然不会忘记这档事，“记得啊，怎么了？”
　　曾文静淡淡地说：“他上周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