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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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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池谷灵辞行后,江秋白便依照他的建议,准备带上贪狼去。
被当众点名的贪狼有些不可思议,他指了指自己,又向江秋白确认了一遍:“江公子,要带我一起?”
江秋白道:“是的,可有疑问?”
贪狼还未答话,武曲却窜出来了:“不止有疑问,还是很大的疑问!咱们北斗七人中,就属贪狼这小子最顽皮捣蛋。江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带着他,就像是带了个随身炸|药。”
贪狼本就不愿去,又听武曲这般“诋毁”自己,心里自然高兴万分,他便一耸肩附和道:“武曲哥哥说的有理,在下建议江公子另选他人。”
江秋白看穿了贪狼的心思,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凌无渡去吧。”
贪狼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立马道:“请江公子务必带我一同前去!”
北斗六人皆发出几声唏嘘,文曲见状也毛遂自荐:“请江公子带文曲一同前去。”
江秋白略有迟疑,文曲又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路上就让文曲相伴,将功补过吧。”
江秋白无奈道:“什么将功补过,文曲公子言重了。”
武曲听了,忙道:“既然文曲可以将功补过,那么我也可以。”
江秋白面露疑惑,武曲又道:“那日不慎误伤了无惜公子,想必他一直记恨在心,我若不做点表示,岂不枉为人?”
文曲闻言当即踢了他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在胡说什么!”
江秋白不愠不恼,这才发现此处都没有江水寒的身影,正欲寻找,就见他从竹林缓缓走出,一路行至几人面前。
武曲见江水寒过来,又上前赔笑作势搂住他:“无惜公子,你快向江公子说说,让我与你们一同前去吧。”
江水寒身子一侧,躲过武曲的手,他站在江秋白身边,附耳道:“别带他去。”
江秋白不禁失笑,也附耳过去:“多几个人路上也好照应。”
既然江秋白无所谓,江水寒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秋白便只带他们三人,贪狼更是十分积极地去喊来了凌无渡,凌无渡一听可以出谷,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挤进了马车里。
一进马车,凌无渡就察觉一记眼刀飞来,下意识地望过去,就对上了江水寒颇为不善的目光。
凌无渡打了个寒噤,靠着窗坐下,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江水寒一番,面露疑惑:“无惜,昨夜在江公子房里的那个人……”
他记得昨夜那个脸上有疤痕男子和无惜穿着一模一样,可是除去那道疤痕,长相却比无惜英俊许多。
“是我。”江水寒道。
凌无渡一愣:“啊?”
江水寒没再理他,凌无渡思前想后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他指着江水寒的脸愕然道:“那你这张脸,是假的?”
江秋白见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说道:“还请凌公子将此事暂且保密。”
凌无渡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们三人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言,北斗三人在外驾马,却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了。
贪狼独自骑马行在前头,有些闷闷不乐,武曲知他因为凌无渡烦忧,便好心安慰道:“你若想与他同骑一匹马,直接喊他从马车里出来便是,何故一人在这生闷气?”
贪狼摇头道:“我若直接喊他出来,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想要他心甘情愿坐我的马。”
武曲面色一僵,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天下芳草何其之多,你为何抓着这么一个男人不放?他可是个男人啊。”
贪狼叹道:“我就觉着他这人有趣,这世上再好看的姑娘都抵不过他有趣。”
武曲被他这话噎住,求救似地看向文曲,被他这么一看,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曲也说话了:“贪狼,倒不是我们说你,只是这世道上,两个男子……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文曲意有所指,武曲立马会意,又提醒贪狼道:“贪狼,你可还记得徐老有个儿子?”
贪狼想了想道:“不太记得,只知道他有个女儿徐怡然。”
文曲道:“徐怡然不过是他养大的孤儿罢了,在徐怡然来到花蕊谷之前,徐老还有个亲生儿子。”
“叫什么徐盎然,”武曲接过话道,“徐老对他予以厚望,只可惜这个徐盎然不思进取,一味地只知道去那些风月场所寻欢作乐。”
贪狼道:“世间男人有几个不去那些地方?”
文曲道:“徐盎然可不是去找女人的,他是去找男人。后来甚至为了一个小倌与徐老断绝了父子关系。”
贪狼听得有趣:“这个徐盎然,倒也有趣。”
武曲厉声道:“你还说有趣!你可知他们下场如何?”
贪狼道:“既然断绝了父子关系,只怕就离开花蕊谷私奔了吧。”
武曲道:“私奔不假,只是他们二人却在这私奔途中遭遇山贼,双双惨死了。”
贪狼惋惜道:“那还挺可惜的。”
武曲怒道:“老子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他们!你到底听没听明白?”
贪狼点头道:“武曲哥哥你先别生气,我听明白了。只是我觉得,他们惨死在山贼手下,与他们同为男子没有关系。若是徐盎然与女人私奔,他们遇到山贼不也照样会惨死吗?”
贪狼实话实说,无意惹他生气,武曲却被他这话噎住,许久都找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来,干脆扭头不再看他,愤愤道:“就知道强词夺理!我懒得和你说!”
贪狼笑道:“我知道二位哥哥是担心我,可我与徐盎然不同,我会武功,凌无渡又会医术,就算遇到山贼,也只有他们倒霉的份,又能奈我们如何?”
文曲看了一眼武曲,无奈叹道:“你能有这份自信自然是极好的,我们二人倒也不是反对你与他……只是这世上有比他更有趣的人。”
贪狼微笑道:“这我当然知道,若我今后能遇见比他有趣的人,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三人谈话就此打住,路上只剩下车轮马蹄声。
时至晌午,艳阳高照。正是赶路行人饥渴劳累的时候,贪狼驾马在前探路,不一会便看到前处路边有个小茶水摊。
此路连接四方,分出诸多岔路,是无数江湖人士出门办事的必经之路,先前本来道路两边皆是茶摊,只是近年来行人鱼龙混杂,不乏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三天两头就要找一些茶水摊的麻烦,这年复一年,茶摊被砸了不少,现在只剩下一个茶摊还开着。
行人太多,茶水自是供不应求,贪狼来时已经没了座位,好在还剩下一些茶水。他想着先买下两壶茶水,再等其他五人过来,刚拿出一锭银子,就察觉四周有齐刷刷的目光朝他射来。
贪狼朝那些茶客看过去,有几个人连忙收回视线,却还有几个依旧盯着他。
“哎哟,这小公子,小店可找不开啊。”摊主嘴说这么说,眼睛却是盯紧了他手里的银子。
贪狼干脆一搁银子,说道:“老板,先给我留两壶茶,我还有几个朋友就在后面来了。”
摊主连忙收下银子,笑逐颜开:“得嘞!公子一共几位?小的好给你们安排座位。”
贪狼环视摊位,却不见有空位,再看摊主询问的目光,还是如实道:“一共六人。”
听他一说,摊主便从摊子下拿出了两个折叠木桌,找了一处树大遮阴的地方放下,又各自在桌边摆了三个小板凳:“公子稍等,马上就给你上茶!”
贪狼呆了呆,还是走过去坐下,刚一落坐,就听见旁桌一个虬髯大汉笑道:“你这奸商,可真是见钱眼开,先前路过的几个人要来喝茶,怎么不见你拿出桌椅?”
摊主笑回道:“有钱好办事,那几个穷鬼就给我几个铜板,让他们喝了口茶已经仁至义尽了。”
虬髯大汉继续道:“你不就仗着这条路只有你一家茶摊吗?一点破茶水你也敢乱开价,不怕别人又拆了你的摊?”
摊主道:“只怕他们还没开始拆我的摊,各位大爷就先把他们揍一顿了。”
说罢,茶摊皆是哄堂大笑。
贪狼看了他们一眼,不知笑从何来,百无聊赖地瞥向道路尽头,恰好看见文曲文曲架着马车赶来,心想他们实在磨蹭,连忙起身上前迎接。
凌无渡率先下了马车,还未站定,就被贪狼一把拉过去坐下。贪狼给他倒了一杯茶,献殷勤般地递过去:“昨夜是我不好,不该故意扔下你。”
凌无渡心里一咯噔,心想这臭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昨夜他确实有点生气被贪狼丢在竹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有错,一来二去过错也抵消了。但是如今看着贪狼这讨好的模样,凌无渡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畅快,他也不接茶水,故作正经地指责起贪狼来:“你倒也知道错了,是你要我喊你名字,喊你半天你也不应。”
贪狼嘴角一弯,又将茶水递到他嘴边:“应,肯定要应的。先喝口茶吧。”
凌无渡见他态度诚恳,便伸手去拿,不料被他捏住下巴,直接茶杯对着嘴灌了下去。
“咳咳!……咳贪狼你做什么!”凌无渡始料不及,茶是灌了不少,却也洒出不少,衣襟瞬间湿了大片。
看着凌无渡狼狈的模样,贪狼哈哈大笑:“我亲手喂的茶味道如何?”
凌无渡擦拭着水渍,一听他这话,顿时气结,半天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三岁小孩么!无聊!”
武曲早就口干舌燥,可是看着对面的二人,竟一时之间喝不下去茶水了。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武曲这般劝说自己,闭上眼睛正欲一饮而尽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睁眼一看,竟是文曲。
武曲还未开口,就听文曲道:“和你换个座位,你去那桌。”他一指江秋白与江水寒。
武曲看了一眼似在嬉闹的贪狼与凌无渡,点了点头,刚在江水寒对面坐下,就见对方目光冰冷地剜了他一眼。
武曲一怔,不禁失笑道:“无惜公子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今日要不以茶代酒,咱们二人把心里的不畅快尽数吐露出来,免得日后相见时,无惜公子还要把我当成仇人。”
江水寒不愿理他,江秋白察觉他的心思,替他向武曲道:“武曲公子言重了,他一向是这般待人冷漠,生人勿近的样子。”
武曲道:“我却以为无惜公子一直因为我的失手,对我怀恨在心。”
江秋白道:“非也,武曲公子莫再多想了。”江秋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江水寒是真的记恨武曲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武曲奉命为他们二人保驾护航,还是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武曲还欲说,就瞥见旁桌走来一个虬髯大汉,他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连着灌下几口,走起路来摇摇欲坠,却又十分稳当地来到了三人桌前。
虬髯大汉冲着武曲的面打了个酒嗝,笑嘿嘿道:“诸位这是要去哪啊?”
武曲稍稍后仰,他自己虽然好酒,可这从别人口里跑出的酒嗝他一向避之不及。
虬髯大汉见他动作,故意又靠近他:“你们要往哪里去?”他一转头,又扫了旁边的江秋白与江水寒一眼。
江秋白想着随便胡诌一个地点打发这个酒鬼,就听见他道:“我若没猜错的话,诸位是要去峥嵘山庄吧?”
此话一出,旁桌几个大汉也看了过来,其中一人好奇道:“都这时候了还去峥嵘山庄做什么?”
江秋白不知他们话中意思,又听见虬髯大汉继续道:“这几天从那条路上来的,十有八九是赶着去峥嵘山庄参加喜事的,所以我才猜诸位也是赶着去——可是今日才去,是不是太晚了点?”
江秋白只是微笑,并未答话。
旁桌先前出声的大汉道:“不是我乱说,诸位现在去是真的晚了。”
“是真晚了,”虬髯大汉接过话道,“你们现在去,都见不到新娘子了。”
江秋白心想他本就不是去见新娘子的,他急着赶去峥嵘山庄,为的都是见江浮萍一面,当面道贺而已。
虬髯大汉见他们依旧沉默,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什么,遂又仰头灌了好几口酒,一抹嘴巴,哈哈大笑道:“我还纳闷诸位怎么不讲话呢,怕是没听懂我说的什么吧?”
武曲早已忍了许久,听他话带讥讽,当即一拍桌子喝道:“你要说便说!好好的一句话拐什么弯子!”
旁桌几人见他这架势,也各个手操家伙站了起来,江秋白见状不妙,正欲劝说,那边贪狼也站了起来,凌无渡半拉半劝才扯着他坐下。
虬髯大汉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坐下,那些大汉果真也放下了武器,各自开始喝茶饮酒起来了。
江秋白心里松了口气,又想劝着武曲坐下,不料武曲是个死犟脾气,硬是站得笔直,与虬髯大汉对视,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虬髯大汉看了武曲一眼,嗤笑一声,又看向江秋白说道:“我想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峥嵘山庄发生了什么。”
江秋白心头一紧,忙道:“峥嵘山庄怎么了?”
江水寒见江秋白焦急的样子,心中不知不觉泛起一丝苦涩。
虬髯大汉见他慌乱,笑道:“看来果真不知道啊。昨夜有贼人潜入峥嵘山庄,掳走了崇庄主的妹妹,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江秋白的眼前浮现起崇岚的面庞,那时他借住在峥嵘山庄,一直都是崇岚陪着他的。在与她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无形之中将她当做了妹妹。
如今说什么……崇岚被掳走了?峥嵘山庄一向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难飞进去。再加上崇岸又是如今的武林盟主,究竟是谁敢如此大胆夜闯峥嵘山庄,这不是摆明了挑衅崇岸,挑衅整个武林吗?
江秋白心中不信:“峥嵘山庄一向戒备森严,怎会放任一个贼人闯入,只怕是有人故意谣传罢了。”
虬髯大汉笑道:“公子不信我?昨夜可是有不少江湖人士经过此处,他们还未到碧玉山就听见新娘失踪的消息,心想这婚宴也办不成了,酒席也蹭不上了,干脆都返程了。”
江秋白默不作声,虬髯大汉又继续道:“我劝各位即刻返程,莫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新郎呢?”
“嗯?”
江秋白道:“新郎如何了?”
崇岚若是当真被掳走了,那浮萍他……
虬髯大汉像是听见一件极其有趣的事,他哈哈大笑:“新郎还能如何?没了新娘当然就没法成亲啊!”
旁桌几人也是相视一笑,有个矮子笑得最欢:“可怜那江浮萍,费尽心力高攀上崇家,到头来新娘没了,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看他就没这个命!好好的当个门客也就罢了,何故去撩拨人家崇姑娘?”
“哈哈哈哈,我早就看不惯他狗仗人势的样子了,如今发生这等事,也好灭灭他的威风!”
他们话中讥讽尽露,江秋白忍无可忍,倏地起身,却见江水寒已经径直朝那几桌走去了。
“简直笑死人了,江浮萍他何德何能?他根本就配不上……哎哟!——”
矮子话未说完,只觉得面前劲风袭来,尚未看清来人,面上便狠狠受了一拳,这一拳威力不小,下手极重,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他一飞几米远,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却瞧见一只黑色的靴子悬在他的手上。
矮子惶恐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至极的双眼。
“你个臭王八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还敢打我——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矮子同桌的几人见状纷纷站起,却没有一个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江水寒唇角轻牵,脚下用力旋转了几圈,几圈下来,矮子的这只手已经血肉模糊,看着这人声嘶力竭的模样,他只觉得所有苦闷烟消云散,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你个王八蛋龟孙子!你敢惹我!信不信老子杀了你全家!”即便手上传来剧痛,矮子依旧骂骂咧咧。
江水寒不愠不恼,依旧面带微笑,脚下却暗中使劲:“你再骂一句,我便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你个畜生!王八犊子——啊啊啊啊!——”
江水寒踩上了他的另一只手,脚下一沉,笑问道:“接着骂啊,这样我才好把你的双腿也废了,图个对称。”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矮子意识模糊,他向同桌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却没一人上前,就连虬髯大汉也是站在一旁,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矮子此时不敢叫骂,连声求饶,“好汉饶命啊!”
江水寒踩着他的两只手,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只是稍稍弯腰,双脚又用力了几分:“你这狗嘴里倒也说得出人话,怎么刚才一个劲在那里狗叫?”
矮子转了转眼珠,却不知道江水寒所指何意,但是眼下只有求饶才能避免双手被废:“小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侠,还请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回吧,小的以后见了大人一定绕道走,如果遇见了就给大侠磕几个响头!”
他这番话对江水寒显然不受用,江水寒目光阴冷道:“你刚才在那里笑得挺欢嘛,怎么现在不笑一个了?你只要像刚才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就放了你。”
矮子现在根本就笑不出来,但是听闻如此便会放了他一马,好一半会才挤出一个苦笑,他的嘴角刚刚扬起,双手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他的手骨全都碎了。
感觉骨头差不多碎了,江水寒才抬开脚:“以后你再敢说江浮萍的不是,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多谢大侠饶命,多谢……”矮子奄奄一息地说出一句,就昏死过去了。
虬髯大汉朝旁人使了个颜色,那几个人才连忙上前把矮子拖回来。
江水寒回到座位时,就见武曲面带惊恐地看着他。江水寒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自顾自地喝茶,也没有朝江秋白看一眼。
江秋白却也和他一样,默不作声地喝茶。
虬髯大汉适时地打破沉默:“哎呀,想不到诸位竟然与江浮萍公子认识啊,我那笨手下嘴碎,公子教训得是。只是咱们江湖人就是靠着舞刀弄枪吃上一口饭,公子这样废了他的一双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江水寒正欲说话,就见江秋白放下茶杯,说道:“壮士此话言之有理。但是江湖中人一向以武力至上,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若是方才是你的手下废了他的双手,我可不会像壮士这般打抱不平,输了便是输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虬髯大汉被他这话噎住,好一会才道:“行,我们自认倒霉,不过是在此路过喝茶,偏巧遇上你们这群祖宗。但是我这兄弟身无分文,根本没有钱去医治双手,你们怎么得也要给点医药费吧?”
江水寒提醒他道:“没得治了。”
江秋白轻咳一声,说道:“好巧不巧,咱们之中恰好有一位医者,他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乐善好施。”顿了顿,“自然,也不会向你们讨要医药费。”
眼睛已经朝凌无渡看过去:“你说是吧?凌先生?”
突然被尊称的凌无渡一愣,半晌才弱弱地应了一声:“江公子喊我?”
江秋白道:“这里只有你一人会医术,自然是喊你,还麻烦你替那位包扎一下双手。”
凌无渡有些踟蹰,贪狼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无渡,解决这个麻烦后我们才好尽早上路,你也能看见明月子先生了。”
凌无渡一听,言之有理,正欲去马车拿药箱,就听贪狼又补充道:“你待会别和他们一起坐马车了,坐我后面,他们尽会为难你。”
凌无渡:“……”
给矮子一顿止血包扎,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时辰,凌无渡一抹额头的汗,看着矮子被包成一团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矮子连连道谢。
头一次被喊神医,凌无渡自然欣喜若狂:“你喊我什么?你再喊我一遍!”
矮子战战兢兢道:“神,神医……”
凌无渡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喊我。”
他尚且沉浸在喜悦之中,文曲武曲已经驾着马车离开了,矮子好心提醒了他一句:“神医,你的朋友都走了。”
“嗯……我是神医……”
“等等?你说什么?”凌无渡突然回过神来,远远地只能看见马车消失在弯道。
简直欺人太甚!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救治伤患,他们怎么可以丢下他就走了!
凌无渡二话不说提起药箱就准备去追,刚走一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句“神医”。
凌无渡一回头,就见贪狼牵马过来,嘴里不停地念着“神医”,“神医”。
“神医”二字在贪狼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变了味道,凌无渡打了个寒噤,没好气道:“你怎么也不让他们等等我?他们倒好,坐着马车舒舒服服地走了。”
贪狼笑道:“是我让他们先走的。”
凌无渡睁大眼睛:“贪狼你!”
贪狼翻身上马,说道:“还不上来,莫不是想跟在马屁|股后面追?”
“我不想!”凌无渡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将药箱背好后,就准备攀上马背,却不知是何原因,他一连几次都没能顺利坐上马背。
贪狼在旁偷笑,也不帮他。凌无渡一时有了骨气,干脆转身,头也不回地闷头朝前走了。
贪狼见状,连忙驾马跟在他身边:“喂,你再不上马,我可就真的丢下你了。”
凌无渡不愿理他,加快了步子。真是够了!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他!他到底得罪谁?无惜不给他好脸色,江秋白也偷偷使坏,特别是这个贪狼,整天围在他身边,嗡嗡嗡嗡的烦死人了!
“我数三下,不上马我就自己走啦!”又在嗡嗡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里一到晚上就不太平,保不准有吃人的野兽。”
凌无渡知道他是故意吓人,干脆捂住耳朵。
他现在十分后悔,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他当初绝对不会与江秋白同行,本以为遇上明月子所谓的徒弟孟之庭能讨到一点好处,到头来好处没捞着,自己还被坏蛋掳走了。要说这贪狼杀了他一了百了也好,偏偏还死缠难打,誓要与他相亲相爱一般。
贪狼已经开始倒数了:“一……”
凌无渡捂紧了耳朵,快点数吧,快点数吧,数完了就赶紧走,滚得远远的!他就不信自己一人到不了峥嵘山庄,见不到明月子!
“二……”
倒是数快点啊,停顿那么久是什么意思?
“三!”
数到三时,凌无渡只觉得耳根瞬间清净了,他刚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就有一只手滑过他的肩膀,一直向下揽住他的腰。
凌无渡惶恐地转头:“贪,贪狼!”
“我在呢。”贪狼一笑,手上用力,直接将凌无渡整个人带起。
天旋地转,凌无渡吓得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他已坐上了马背,身后是贪狼温暖厚实的胸膛。
“驾!”贪狼高喝一声,驾马朝前疾奔而去。
凌无渡的心脏砰砰直跳,再加上马背颠簸,一时半会都无法静心下来。
更令他心慌意乱的是紧贴在他后背的体温,他身子稍稍前倾,背后的体温却依旧贴来,更甚的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热的吐息,这让凌无渡顿时红了脸。
贪狼故意在他耳畔哈气,嘴唇似有若无地碰上他的耳垂:“无渡,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凌无渡大惊失色,捂住发烫的耳朵,辩驳道:“什么叫不听话!我我我只是……”
他只是爬不上马,又不好意思喊贪狼搭把手而已。
他捂住左耳,贪狼又附上他的右耳,察觉到他耳垂的温度,贪狼溢出一声轻笑:“我知道你脸皮薄,有些事不好意思开口。”
凌无渡心想他还算说对了一次,又听贪狼叹道:“所以我只好厚脸皮一点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凌无渡心里疑惑,贪狼却空出一手探过去。
有什么在脑海里“轰”地炸裂,凌无渡全身僵硬,一时竟动弹不得。
“你住手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