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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柔情 ...

  •   江水寒这一身伤全拜孟之庭所赐。

      在他被孟之庭带离魔教的那三年里,孟之庭发疯般地折磨他,旧伤未愈,新伤又来。

      脸上的鞭痕是孟之庭一时失手所致。

      因为那时江水寒又一次忤逆了他,孟之庭气红了眼,当即就甩了他几鞭子,最后一鞭恰好伤在了他的脸上。

      也是自那之后,孟之庭给他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并且给他灌汤灌药,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江水寒,给了他一个无惜的身份。

      而他作为无惜的任务就是接近江秋白,趁机下毒,套出《回春妙典》的下落,然后杀了江秋白。

      七年前孟之庭火烧净空门,顺利地从江河那里拿到了《回春妙典》。待他苦心钻研许久,他却发现这奇书分为两册,他拿的是上册,其中精华内容其实多在下册里。至于下册在何处,孟之庭理所当然想到的便是江秋白。

      他是江河最心爱的弟子,江河完全有可能将这本奇书的下册交付给他。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江秋白被北斗抓走后,孟之庭故意给江水寒追踪散,本是想派手下一路追踪,谁知江水寒受了箭伤后瞬间恢复了记忆。

      江水寒向江秋白述说着这三年间发生的种种,他面容平静,话语中无悲无喜,仿佛只是讲述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当他说到自己在玉中山中伏,竭力回到魔教却得知江秋白葬身火海的噩耗时,他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那日我回到教中,见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他身上仅有一块完好的衣角,”江水寒声音发颤,泫然泪下,“我认得出那是你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当时那具尸体就躺在江秋白的床边,穿着江秋白最喜爱的一件衣服。

      江水寒起初是不信的,他先是派人把教中翻了个遍,又派人出教搜寻江秋白的下落。

      江秋白的房间早就被烧成了废墟,江水寒便在废墟里坐了一天一夜,这期间他找来了一张卧榻,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抱上卧榻,又亲自打水将尸体身上擦了几遍。

      直到翌日朝阳初升,他都没收到任何有关江秋白的消息。

      江水寒不甘心,又派出不少教众出去寻找江秋白,就连他仅剩的几个心腹都被派遣出去了,唯独留下几个人把守出口。

      偌大的魔教仅剩他与阿奇。

      在江水寒守着尸体的第三晚,阿奇突然向他辞行,临走前给了他一封信,说是江秋白很早之前就写给他的。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该下地狱。

      明明是恶毒的诅咒,江水寒却如获至宝,将这封信贴心放在胸口。那之后,他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江秋白的消息,直到某日常鸿急匆匆地回来,带来的却是武林人士齐力攻打魔教的消息。

      那日,孟之庭依旧戴着阿奇的人皮面具,他率先进了魔教,在见到心如死灰的江水寒后,他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孟之庭的目的并不是杀了江水寒。他只是气愤自己苦心建立的长生教却被世人鄙为魔教;他更气愤的是,这些教众原本是他的心腹,却在他潜心钻研奇书时全都投靠了江水寒。

      原本是属于他的一切,偏偏都被江水寒夺走了。

      孟之庭一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既然此刻的长生教已不属于他,甚至教众都背叛了他,那他只要将长生教覆灭便是了。

      反正这个长生教灭了,还会有下一个长生教。只要有他孟之庭在,就不怕长生教无法得到传承。

      孟之庭对背叛者一向无情,他率领着江湖人士杀了魔教千余人,唯独带走了江水寒。

      他不过是把一个替死鬼易容成了江水寒的模样,那些武林人士却真以为他们杀死了魔头。

      在江湖传言江水寒身首异处的这三年了,孟之庭实则将他囚在了水牢,不分日夜的对他施以折磨鞭笞。

      孟之庭折磨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江水寒变得不听话,不懂事了。

      火烧玉中山那晚,江水寒分明能一人杀尽净空门,他却像个缩头乌龟躲在暗处不敢露面。

      然而人都有软肋。最后还是孟之庭以江秋白的性命要挟,江水寒才拿起了剑。

      为了一个人,杀了一众人。孟之庭爱极了江水寒嗜血的眼神,他仿佛一个地狱修罗,杀伐不休,却唯独对江秋白一人露出怜爱的目光。

      那一瞬间,孟之庭才发现,原来江水寒与他也是一类人。

      只不过江水寒要比他好运一些。这世上好运的人不多,偏偏都在他身边环绕。

      之后江水寒便被孟之庭拥护为长生教教主,这是孟之庭早就计划好的。

      江水寒当上教主后,为了摆脱孟之庭的控制,期间不乏派人暗杀他,可是孟之庭却早有提防,次次险象环生不说,更是在江水寒为江秋白寻遍良医时,面容带笑上门自荐。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孟之庭计划好了一切,他要让江水寒尝尝忤逆他的后果。不听话的傀儡,是会得到惩罚的。

      他设想过无数种他与江秋白坦诚相见的场景,无非都是刀剑相向,江秋白杀红了眼,一剑刺进他的心窝。今日这番和谐平静的景象,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的,这对他来说无非是梦中的奢望。

      熟悉的药草气味在鼻尖萦绕,江水寒深知这不是梦境,而此刻江秋白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耳畔温热地吐息。

      他说:“你受苦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江水寒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极力憋回眼里的泪,将怀中人圈紧了几分,在其耳边轻声道:“众生皆苦,我这样算不了什么,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江秋白也与他贴近了几分,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一只手却再次抚上了他脸上的那道伤疤。

      他用指腹在那道疤痕上来回摩挲,怜惜地喃喃道:“这么深一道疤,该有多疼啊。”

      当初孟之庭失手在江水寒脸上抽了一鞭后,一时也不知哪来的良知,吓得扔了鞭子,急忙命人给他止血上药。这一着急也容易犯错,那人给他弄错了止血的药粉,将一盒盐粉尽数倒在了他的脸上。

      那盒盐本是用来撒在他胸膛的伤口上折磨他的。

      伤口如同被火焰烧炙,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江水寒晕厥,最后还是孟之庭杀了那个冒失的下人后,亲自动手给他止血上药。

      伤口恢复得并不好,期间结痂落痂无数次,却渗出了不少脓液,伤口周边的红肿似有向四处蔓延之势。若不是孟之庭发现得及时,用了良药补救调理,恐怕他整张脸都要保不住了。

      回想起那时的痛楚,江水寒不知不觉地又将江秋白抱紧了几分:“早就不疼了,只是……”

      “怪痒的。”

      江秋白的手倏然顿住,继而又抚摸他的头顶,动作轻柔一致,嘴里喃喃道:“那我就不碰了。”

      一下、两下、三下……在江秋白习惯性地顺路而下梳理着江水寒的头发时,却被江水寒抓住了手。

      江水寒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整理了一下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地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抱紧一点。”

      江秋白自然依他,双手十指紧扣,将他的腰牢牢环住。

      二人拥抱着彼此,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江秋白率先打破沉默,因为江水寒太过用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拍了拍江水寒的背,示意他松开自己:“水寒,我呼吸不过来了。”

      恰好此时门外响起了两道脚步声,江秋白心中一惊,急忙推开江水寒。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外面静默了一阵后响起了凌无渡的声音:“哎呀,这天都黑了,怎么江公子都不点灯?”

      随后又响起了贪狼的声音:“人家肯定早就休息了,你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凌无渡:“啧,这哪能是打扰,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和江公子说的。”

      贪狼:“咦?难道是那件事吗?”

      凌无渡:“哪件事?”

      贪狼:“就是你答应我的那件。”

      凌无渡:“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答应你!”

      外面声音实在聒噪,江水寒双眉一拧,拿过桌上的茶杯,只见紧闭的门被推开一道门缝,江水寒目光一凛,手中茶杯直射门缝。

      凌无渡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眼见着茶杯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他吓得四肢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突然弹指一声,茶杯应声而落,咕噜咕噜穿过门缝滚到了凌无渡的脚边。他呼吸加速,怔怔地看着茶杯上的火星和飘逸着的白烟。

      此时门已完全敞开,房内已经点上了烛光,凌无渡被贪狼扶起时,低头看见地板上映着一个狭长的影子。

      凌无渡惶恐地抬头,面前的人逆着烛光,虽看不清表情,但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怒气。

      “无惜?”凌无渡试探着喊了一声。

      江水寒没有回答,直到他缓步走近门口,凌无渡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在注意到他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时,凌无渡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了贪狼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江公子的房里!”凌无渡胆子极小,也是仗着贪狼在场才敢高声质问两句。

      贪狼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目光不经意地朝屋里看去,却被江水寒侧身一挡。

      贪狼一向眼尖,虽然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却也看见了江秋白那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模样。

      贪狼轻咳了两声,又拍了拍身侧的凌无渡,说道:“我就说让你别来打扰他们吧?”

      凌无渡叫道:“什么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江公子的房里?你不是说你们花蕊谷的守卫森严吗?现在凭空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你身为北斗不管也就算了,怎么还……唔唔唔……”

      贪狼适时地用手捂住了凌无渡的嘴,臂弯夹住他的脑袋以免他乱动,随即又朝江水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继续。”说着,他便带着凌无渡匆匆离开了。

      凌无渡被贪狼一路夹着脑袋来到竹林,期间他不免手脚并用踢打着他,贪狼却是一直笑呵呵的:“我早说过让你别去,刚才若不是我出手及时,你这张本就不好看的脸就要毁容了。”

      话至此,贪狼臂弯一松,凌无渡连忙挣脱出来,他一整凌乱的衣装,指着贪狼叫道:“你做什么!那个人肯定想对江公子图谋不轨!我们得回去救他!”说着又急忙转身往回跑。

      贪狼连忙将他拉回来,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也就你说他图谋不轨,江公子说什么了吗?”

      “江公子确实没说什么……不不不,江公子肯定被他威胁了!我们快去救他!”凌无渡又拉着贪狼一起走,拉了几下却没能让他挪动一步。

      “唉,我说你啊,”贪狼叹了口气,“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口一个江公子江公子?什么时候多喊几声我的名字啊。”

      凌无渡一愣,说道:“你这人不帮江公子也就罢了,在这胡说什么?”

      贪狼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他干脆不再说话,径直朝前走了。

      凌无渡见状连忙追上他,略为不满地嘟囔道:“喂,你倒是回答我啊,转身就走算什么。”

      贪狼并不理会他,凌无渡又发挥喋喋不休的功力:“喂,说句话啊!……啊!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脸上有疤的人是谁?你认识他对吗?所以你才不担心他伤害江公子。哎呀,你既然知道你就应该告诉我呀,害得我还担惊受怕的,喂——”

      贪狼依旧没有搭理他,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的絮叨,便疾步向前奔去,将凌无渡一人丢在了竹林里。

      凌无渡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得往地上一坐:“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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