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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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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台之上坐着的男人是陈冉冉名义上的亲爹，凤凰座帝国第一百七十二任、同时也是最后一任统治者，陈坦。
陈冉冉对他了解得并不多，直到陈坦下线前，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谓是亲缘淡薄，只知道后人给他取了个“疯皇”的称号。
久久没有人说话。
陈冉冉忍不住抬起脸，看到亲爹斜靠在王座中，面无表情森然地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更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某个人。
危险的感觉来临。
陈冉冉手心涌出大量的汗液，滑腻潮湿，他悄悄握紧了手。
“头发怎么剪了？”男人抬了下眼皮，声音好像几年没有开过口一样，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沙哑。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抖动。
【警告！人设出现偏移！濒临警戒线！警告！警告！用户抹杀倒计时，十，九，八……】
陈冉冉吓懵了。
我不就剪个头发，怎么还OOC预警了！？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暗沉的深色，像暴风雨前的阴云。
那一瞬间，某些早已遗忘的知识飞快地闪过陈冉冉的脑海——
等等等等！
遗传学说过，深色眼睛是显性基因，蓝色是隐性基因，排除掉基因突变的可能性，那便只有一种情况，原主的眼睛遗传自他的母亲！
“我长得像他逝去的爱人。”
得出这个结论，陈冉冉看着男人的脸，渐渐从惊慌变得笃定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个大型星际生存游戏里，最起码在前期，他是那种手握金钥匙的玩家！
湛蓝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眼尾鼻尖等脆弱的皮肤，不由自主变得潮红，带着温度的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
“呜……我，很难受就剪了。”
Alpha的听力向来是很好的。
皇帝此前暴虐的情绪被这滴眼泪砸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还有心思出神。
……一直知道冉冉长得像她，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像，像到让他不敢直视。
陈冉冉说完就不动了，倔强地用那双湿红的眼睛直直望向男人，似乎在等待审判。
哭是正常的，皇帝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分化热明显是被强压下去，孱弱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手指掐着手心，尽力想让自己在父亲面前更得体一点。
这好像是冉冉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
皇帝倏然蹙紧了眉，冷冷出声：“愣着干什么，医疗官呢？”
下面的人立刻贯彻下去。
他看陈冉冉呆站着不动，干脆大步走下高台，缓慢地抬起手，可能想碰一下陈冉冉的额头。
但不知怎么地，又忽然停住了。
陈冉冉当然不能让这点可怜的父爱溜走。
他往后退了一步，抿着唇艰难吐字，眼泪簌簌地掉：“……我身上都是水……别碰……”
弱者的眼泪是武器啊。
皇帝沉着脸不容拒绝地探手去摸，片刻后缓声问：“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分化吗，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说？”
陈冉冉猛然抬起苍白的脸，眼神不敢置信。
“我……”
不等说完，他整个人晃了晃，一头朝地面栽去。
皇帝揽住他，随后表情不明显地停顿了下。
……怎么会轻成这样？
肩背瘦得硌人，皮囊之下仿佛就剩下一把骨架，血肉都是冰冷的。
“是侍从官的失职。”
陈坦眉眼漠然地这么想，手却不由自主带有安抚性质地轻轻拍了拍陈冉冉的背。
一旁的侍从官想要把人接过来。
陈坦瞥他一眼：“滚开，朕还没有老到连自己的儿子都抱不起。”
他抱着陈冉冉走上台阶，有一瞬间，十二年前祈福大典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重合。
复杂的情绪像针扎一样碾过心脏。
如果早知道一句悲愤之下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会让这孩子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彻底封闭和外界的交流，他一定不会轻易说出口。
陈坦将陈冉冉放在王座上。
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惊呼：“——什么？你说那是大殿下？？？！”
乐团正好敲打完最后一个音节，宴会厅里骤然安静，只有这道声音久久回荡。
*
可能是OOC警报已经解除，也可能是身下的坐垫太过柔软，陈冉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陈冉冉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手在身旁摸索着什么。
好困，手机呢……奇怪，今天闹钟怎么没响……
“您终于醒了。”
陈冉冉睁开眼睛，一些荒诞的记忆随着神智的清醒也跟着回笼。
“殿下。”
医疗舱的盖板被掀开，光线撕破黑暗，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您已经睡了一天两夜，现在觉得怎么样？”
陈冉冉没有心情说话，缓了一会儿才撑起身体，强烈的晕眩感突如其来，让他又重新倒回床上。
“……难怪有点晕。”他用手挡住光线，闷闷出声，“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分化期常见的症状。”老人按了下控制面板，医疗舱解体重组成一张普通病床，他朝陈冉冉露出刻板的微笑，“我是您的专属医疗官，雷托博士，祝贺殿下正式成为一名Omega。”
陈冉冉：“……祝贺？”
你这么说话很容易引起医闹纠纷的。
雷托拿出采集器，熟练地从他指尖取了一点血，然后缜密地包扎好伤口。
“殿下的信息素有些特殊，抑制剂和阻隔贴的效果远低于正常数值，我现在还在和基因数据库比对，暂时没办法给您提供一份准确的报告。”
之前摔倒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掌心处覆盖着一层隔绝气味的软膜，陈冉冉抬起视线，皱眉问：“什么意思，有多特殊？”
“简单来说，您对Alpha的吸引力远远强于普通Omega。”
他调出虚拟屏幕，展示给陈冉冉看，“举个例子，如果把您和一名普通Omega关在密闭房间，同时在屋外安排十个处于发.情期的Alpha，那么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十个Alpha都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您这边。”
屏幕上的动图让人毛骨悚然。
左边的金发小人原本笑嘻嘻地看着镜头，下一秒就被黑漆漆的人群淹没，等散开时，金发小人可怜地瘫倒在地，衣衫破碎，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肚子高高鼓起。
*
陈冉冉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我现在走在人群中，会变成这样吗？”
“您放心，目前信息素浓度已经降下来了，但这种信息素太强势了，味道没办法完全屏蔽。”
“您以前一直以Beta身份生活，可能不太了解Alpha的欲望有多肮脏。”
“就算打了抑制剂，贴了阻隔贴，这群人还是会像狗一样，想尽一切办法突破束缚，咬破您的腺体，然后侵占，摧毁，弄坏……”
“总之，你所能想到的最恶劣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人推了下眼镜边，语气很严肃，“我建议您这段时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把阻隔贴取下来，受伤更是严格禁止。”
陈冉冉闭着眼睛不说话。
雷托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够重视，尽职尽责补充道：
“我曾经接触过一个案例，有个未成年的Omega贵族出去游玩时，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了，身边只有三个Alpha侍卫，很不幸，他的发情期到了。最后他的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被弄得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
“够了！知道了！我会一直贴着的。”
陈冉冉眼睫一颤，慢慢睁开眼，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他知道医疗官并没有危言耸听，但是一旦把自己代入其中，强烈的不适感让他恶心想吐。
陈冉冉掀开毯子想要下床。
雷托拦住他：“刚分化的Omega身体十分脆弱，您最好躺在床上，有什么事情吩咐其他人就可以了。”
“这样啊。”
陈冉冉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希望别人也跟他一样不高兴，他歪着脑袋问，“我现在要去解决一下生理欲望，你要过来帮我扶着吗？”
“…………”
雷托的嘴角微微抽搐，委婉拒绝：“不了！老臣何德何能！”
陈冉冉笑了下，站起身，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晃晃荡荡。
看着他的背影，老人忽然叹了口气。
他侍奉帝国皇室接近百年，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人士，今天之所以会对大殿下说这么多，全因为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
那时候，住在悬宫的主人也拥有和眼前人如出一辙的金发，微笑起来时，蔚蓝色的眼睛像在闪闪发光。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病房。
*
“哥哥……哥哥，快醒醒……我来看你了……”
陈冉冉眼睛虚虚阖着躺尸，半梦半醒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他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看向床边。
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栗发青年托着下巴冲他笑了一下，五官俊秀，眼神明亮柔软，面孔看起来写着温和无害四个大字。
“……”
陈冉冉脸色大变，差点忘记扮演病人角色。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本书的主角受，陈迢。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发现原主和他其实是双胞胎，陈迢显然长得更像父亲，头发和眼睛都是栗色，只是眉眼要柔和一些，天生一双笑眼，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
仅仅是看起来。
实际上系统正在发出和昨晚一样激烈的夺命提示音：【人设OOC值濒临警戒线！人设即将崩塌！】
“……”
陈冉冉在脑子里破口大骂，不是，这本书里的人是不是有病啊，一个两个疑心这么重？？？
冷飕飕的寒意从后脑一直延伸到脊椎末端，那股似乎想将他剥开皮研究清楚的视线，最后缓缓停留在陈冉冉的脸侧。
陈迢微笑着，不紧不慢地问：“哥哥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陈冉冉对上他的视线，谨慎反问：“不好看吗？”
“很丑。”
陈冉冉怒了：“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陈迢：“……”
陈迢笑容一顿，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片刻后俯低身体，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很快地说，“哥哥忘了么。”
“爸爸很讨厌看到你的脸，如果想要讨他喜欢，你最好把这张脸挡得严严实实，不对么？”
陈冉冉怔住。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陈迢认真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用户抹杀倒计时，十，九，八，七……】
……你特娘的！
来不及了！掩盖一个破绽的最好办法，是制造出一个更大的破绽！
陈冉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抓住陈迢的手，雾蒙蒙的眼睛燃着病态的火焰，急促地喘息着。
“……那你呢！你想看到这张脸吗？”
“爸爸喜不喜欢我根本不在意，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在意的始终只有……”
金发青年咽下未尽的话，重重喘了一声，颧骨浮上薄红，表情怪异似喜又似悲，“为了分化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冒着生命危险吞下药物……可是，为什么偏偏是Omega！”
陈迢被陈冉冉突如其来的发疯文学吓得瞳孔骤缩，他慌忙站起来，没想到挣了一下竟然没能挣脱出来。
“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陈冉冉拽着陈迢的手腕往回拉，任由人设的OOC值在警戒线边缘来回跳跃。
两人猛然靠近，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逐渐急促。
陈迢率先错开视线，笑容勉强道：“哥哥……你、你刚分化，可能性别认知上有些障碍……”
他越说越流畅，神情渐渐镇定，只是眼神躲闪着不肯看陈冉冉。
“以后不可以对别人说这种话。”
陈冉冉：“你又不是别——”
“对我也不行！”
抖得跟心电图一样的OOC值探测条好悬没有再继续下降，陈冉冉满意地点头：“不说了。”
陈迢松了口气，耳朵尖发红，温声哄他：“你先把我的手松开。”
这一次陈冉冉却没有照着他的话做，抿着嘴不吭声，手也不肯松。
像一只倔强的兔子。
陈迢一边等待脸上的温度降下去，脑袋里一边乱七八糟地滚过许多念头，最后只剩下一句诅咒般的话：
“凤凰座帝国皇室的身体里注定流淌着肮脏又罪恶的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