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一世》枫瑶

29、扑黄泉路下

　　天已大亮。他们母子四人已经站在了一座山的顶峰，曲嫂一手抓着一个，回头看了看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泪水哗哗流了下来。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但是她也不想苟且偷生，过着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

　　子民寻，确实是住着一些淳朴、善良的人们。不过，他们也是封建的，看不得妻子骑在丈夫头上，所以多年来把大逆不道的妻子装在猪笼里，投进半米深的水沟里。虽然，事后他们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行为，但是每次遇事，都会以同样的手法惩罚那些犯了错的妇女。
　　其中张家的张嫂，前几年因丈夫常年在外，孤身一人难耐寂寞偷了腥。结果，有过一次就有第二次，有过二次就要第三次，第三次以后就会有数不清的最后一次，在一次次的最后一次中，被提前回来的丈夫逮个正着，女的被关进猪笼扔进水沟，男的被村民们乱棍打了三天三夜，然后赶出了子民村。

　　还有李家的李嫂。她本是一个贤妻良母，虽然她的丈夫有酒后暴力的行为，但是清醒的时候还是温柔体贴的。
　　然而，有一天，他不知酒桌上听了谁的碎言碎语，回到家就是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一个劲地咒骂着，说：“我窝囊？我不是男人？我有家庭暴力？”然后一把抓住李嫂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揪起来狠狠地骂道：“我有家庭暴力吗？啊？你说！”
　　李嫂被激怒了，她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她指着自己的丈夫咒骂道：“对！你就是有家庭暴力！你以为你有多男人？你比女人还女人，喝醉酒就会打老婆，酒醒了就一个劲地讨好我，我受够你了！”
　　“闭嘴！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胡扯什么？”老太太的一句喝止声，吓得李嫂打了个哆嗦。本以为这是就这么结束了，不想，这只是一个开头。
　　酒醒后的李迪抱着伤痕累累的老婆乞求着，一面还骂自己不是人。但是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对妻子做了什么。出门兜完风回来的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祈求儿媳的原谅，但儿媳却无动于衷，老太太上前就给儿媳一巴掌。然后把昨天儿媳对儿子不敬说了出来，然后扬言要把这样不把丈夫放在眼里的妇人关进猪笼喂鱼。

　　儿子听了，浑身一颤，又是求妻子原谅自己，又是求母亲放过妻子。看在儿子这么袒护她的份上，老太太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追究。可是，又是一个夜风高月的晚上，李迪一面与朋友喝着酒，一面听朋友唠叨着家里琐碎的事情。墓地，他想起母亲对他说的话，心中一股怒气直往上升。最后李迪摔碎手里的酒碗，在朋友的错愕中跑回家中，操起东西往死里打着妻子。
　　那一次，李嫂再也没有像以前默默地接受，她起来拿起旁边的木头就往李迪的脑袋里一砸，顿时，李迪抱着疼痛的脑袋，歪倒在地上。第二天，李嫂也被喂了水沟里的鱼。事后，李迪很是后悔，从那以后滴酒不沾，但是却怎么也挽回不了死去的妻子。
　　曲嫂，她在村民的心里，已经成了妖言惑众的妖妇，也往丈夫身上吐过口水。这其中哪一项都能把她打个半死，加起来免不了要关进猪笼。她，活着，不想活在别人的脚下；死，却又不想死得那么痛苦。既然，这样也是死，那样也是死，那就让她自己了结吧。
　　原本打算自己把自己送上黄泉路，但是看着睡梦里呢喃着“妈妈，妈妈”的曲高，不忍让孩子们独自面前残酷的事实，她决定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个让人恶心又愤怒的世界。

　　“妈妈，那里才是下山的路。这里不是。”
　　曲雨指着身后向左的一条路，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泪流满面的妈妈。
　　“不，小雨，我们不是要下山，而是要上山。”
　　“可是妈妈，我们已经在山顶了。”
　　曲高疑惑地说道。
　　“不，小高。你看前面，前面还有比这更高的山。”
　　曲越、曲高、曲雨依言望过去，除了浓浓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他们不言而同地看着母亲，心，不由地紧张起来。妈妈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但是看着面无表情的母亲，谁也不敢出声。
　　半晌。
　　“到了。就是这里。”
　　“妈妈，这是哪里？我们要住这里吗？”
　　年幼的曲高向周围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周围除了雾气还是雾气，他估计着，只要离五米远就看不到的程度。
　　“对。我们要住在这下面。”
　　“下面？”
　　曲越、曲高、曲雨一同看向母亲所指的地方……
　　“妈妈，你搞错了，那是悬崖，我们不能住在那里。”
　　无知的曲高，依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但是年稍长的曲越和曲雨显然明白了过来，他们惊恐的看着母亲，紧张地抓过曲高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后退，脸色惨白惨白。
　　“妈妈没有搞错，就是这里。妈妈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曲嫂中了邪般，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进。曲雨看着紧逼过来的母亲，吓哭了，一身之想躲进哥哥的怀里。曲越护着弟妹，小心翼翼地查看身后与悬崖的距离，躲开逼过来的母亲。

　　“妈妈，我们不想死！”
　　“小越，妈妈是为你们好。”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你自私，你不想让我们幸福的活着，你是坏妈妈！”
　　“不！我是为了你们，我不想看着你们死在他们手里。死在他们手里，还不如像小雪一样，让我亲手送你们走！”
　　说着，曲嫂扑向孩子们。
　　“不！”
　　曲越、曲雨曲高大喊着，本能地想踹开扑过来的母亲，但是不巧却把母亲踹向了悬崖。曲嫂一面微笑，一面紧紧抓着曲高和曲雨的手臂，嘴里说着“来吧，我的孩子。”
　　曲雨和曲高吓坏了，哭着喊着让母亲放开手，但是他们怎么能抵过母亲的力气呢？一边，曲越一手一个抓着曲雨和曲高的手，想把他们往上拉。
　　“弟妹，你们别松手，哥哥把你们拉上来，千万不放手。”
　　“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知道，小雨，你别哭，哥这就把你拉上来。”
　　“哥，我好怕，我不要死！”
　　“小高，乖！小高不哭，哥哥一定把你们拉上来。”
　　曲越扭着一张因用力而涨红的脸，朝他们身后的母亲喊道。
　　“妈妈，请你放手吧。弟妹我会好好照顾，不让他们受欺负的。妈妈……”
　　“小越，我知道你一直是懂事的孩子。但是，我真的……”
　　“妈妈，我求你了。求你放手吧。”

　　“哎……”
　　面对着死亡都不曾恐惧的曲嫂，突然看到大儿子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样子，心，不由得痛起来。她朝看向自己的二儿一女露出幸福的笑容，松开了抓得紧紧的手。
　　“妈妈——”
　　三个女子同时喊出声，但是迅速坠地的母亲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