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情绪 ...
-
他守在床榻前，唤来云七。
“你去将桃子传至我书房。”
“是。”
等大夫写好方子，小五将其送出府，便直直奔着药铺。
陆青昀又将褥子重新折了折。入眼是皓腕上赤红的痕迹，他眸底一沉，复将褥子掩过手腕。
仍在熟睡。眉眼温柔。许是屋外光线落在床榻上，见青奎细长的眼睫莹润一片。
视线由下颌落到颈间，凝白如脂的肌肤落有惊心触目的殷红，错杂纷乱，直至衣领消匿。
立在床榻边良久。神情惝恍。
若是早一些时日回来，青奎该是安然无恙。
直到云七迈进屋内。
“公子，阿桃在书房候着您了。”
将他的思绪打断，回过神来。瞧了眼床榻上的姑娘，目色如秋水。
“云七，你在这照顾小姐。”
“是。”
从南院行至西院，沿路有一条曲折的长廊。长廊尾处，有一方天地，此处养着一株年久的冬青树，枝叶扶疏，气味清甜。
陆青昀在枝干上绑过一个秋千，年幼时供青奎把玩。
白驹流水，已是三五年前的事情。如今走过这片地方，见秋千已是陈朽，积上一层枯叶。
单是勾人回忆的，是当初青奎年幼，抓不稳栏绳，从秋千上跌下。幼嫩的小腿肚淤肿一片，许是大半个月才消解。
他长她七岁。父亲事务繁琐，他并未能将手足照料的极好。
自次以后，他便承诺在有生之年要护她周全。
所以，这次是失信了。
等到了书房，见阿桃杵在案桌前。眉眼低着，咬着嘴唇，本是略显苍白的唇色被咬的泛红。
彼时与平日机灵话唠的阿桃判若两人。
“公子，我包袱已经收拾好了，下午便走…”
声音很小。瞧着眼眶已赤红一片。
他坐在案桌前的紫檀木椅上，顺手将桌几上的茶盏拾起，指腹有温热。
是刚沏的北苑茶。热气氤氲，复融进秋凉里。
“青奎屋内的香炉里放了夹竹。”
他抬眸，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夹竹可致人昏聩。”
语气稍顿，便瞧上她的反应。
她猛的一抬首，眼睛里已是泽润一片。
“公子，阿桃并不知夹竹的药效，也从未在炉里放过夹竹。”
声音发颤。
“你若不知情，那便并非你所为。你且留下。”
她一怔，尔后便一口答应。本是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下。
若投放夹竹与阿桃有干系，便要追根溯源，彻底清查青奎被绑的事件。
索性留上几日，若是与她并无关联，便继续留在府内。
青奎是个贪旧的性子，身边的人与事不喜新。
本是要决然些，让这丫头离开陆府，便万事皆安。
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并非桃子所为，贸然将桃子遣走，便不会遂青奎的心意。
屋外云七传话，说是小姐醒了。
阿桃眼睛登时有了光芒。
陆青昀便流星大步的去南院。阿桃也是跟在后面，步子很碎，几近小跑起来。
将将迈进院落，便听见屋内有碗盏破碎的声响。
几个丫鬟掖在门前，不敢上前。见少爷来了，几个人便退过门廊。
屋内，地上碎盏狼藉。
“出去。”
声音喑哑。
“奎儿，是我。”
一改平日的冷淡。嗓音温柔。
跨进内屋，几盆花瓶倒在地板上，支离破碎。
见她坐在床榻下，蜷着身子。未着鞋袜，赤着脚。
一袭漆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身子发抖。
他将步子放轻，走到她跟前，便整个人半跪在地板上。
抬手，将她头发细致的拢过后背。
她眼底像是一潭秋水被抽离的干净，只剩空池。不见一丝天日。
将情绪收拢的彻底，不见分毫。
他望着她，她仍是与从前一样。不争不闹，将任何思绪都藏匿在心底。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已经昏天暗地。
屋外日头高升，光辉斜斜的打在地面上，将地上碎片照出光芒。
良久。
“我累了，你出去吧。”
浅浅的。又像是逐客令。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