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江湖传奇》宇翼

9、出院倒计时

　　出院倒计时

　　人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住什么别住院。普通人在明显缺乏医生那种过硬心理素质的训练的情况下，天天目睹各种各样人的满脸愁容或痛苦呻吟，听着一段段不堪回首的遭遇讲述，神经正常的也容易被逼疯。
　　当然，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排除异类的存在，花满楼在见西门吹雪的主治医师第一面后，就流着口水说我怎么不住院啊，让西门吹雪严重怀疑她来看自己的诚心度。
　　好在态度诚恳，在收到西门吹雪堪比凛冽北风的眼刀后，花满楼立刻抱住以挺尸姿势一动不能动的人嚎啕反省：“西门西门我错了，我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孩子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变回以前的冰山脸啊。”一边嚎一边还拿眼色示意陆小凤说点什么。
　　陆小凤一脸委屈，一有这种情形就叫我，难道我是搞笑代名词么，笑话也是需要灵感的啊……可是西门吹雪的变化确实不容乐观，住院的时间越长脸上的表情就越少，天天发呆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万一面部肌肉抽筋怎么办？
　　“我好想出院。”西门吹雪翻过来覆过去都是这么一句话，好像闹别扭一般，
　　西门吹雪是个极其惜命听话的人，医生说最好不要动她就乖乖地装石头；医生说要多吃各种食物补充营养加快身体修复，她就从早吃到晚陆小凤她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她还在啃鸡腿。
　　陆小凤使劲儿咽着口水，一脸吃不到葡萄的表情：“熊你这样吃下去就真成熊了，悠着点儿啊……”
　　“我要出院，不好快点怎么成，你看我比别人多吃好几倍的东西，脂肪都飙得那么快，骨头不得比别人好的快？”
　　“你别那么着急啊，万一没好彻底怎么办。君不闻伤筋动骨一百天？”陆小凤她们自然知道西门吹雪在急什么。让一个患有学习疯玩强迫症一闲下来就挠墙的人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还得保持一个姿势睡，确实是有点折磨。
　　“我们不是还能来跟你聊天么，就没那么无聊了啊。”
　　西门吹雪举起她唯一不受影响的上肢，手里抓着划了好几个大红叉的证据：“距离上次有人看我已经过了整整四天了啊，就我这姿势，看书看不进去，电脑也看不舒服。大家的生活在正轨上，就我自己停了下来……”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心里想着真是丢人啊，住个院住的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见谁都想撒娇。
　　“嘿嘿，熊，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企图啊？”实在是看不得她这么忧郁，陆小凤只能动着歪脑筋装出一脸不怀好意，“难道是惦念某个帅哥了？”
　　“帅哥？”这个绝对会让花满楼产生条件反射的名词激发了她的起哄灵感，“哪个哪个？我们认识么？”
　　“对啊，我们帮你把关，保证高标准严要求。怎么说我们是娘家人，不贿赂好我们是不成的。”陆小凤完全不给西门吹雪接话解释的机会。
　　如果在这种话题下西门吹雪还能保持冰山脸色就成神了，所以有点发白的脸色先是转红，然后转青，最后涨成茄子紫，“八字都没一撇，去去去，就你们在这儿瞎搅和！”
　　“没一撇我们给你画出一撇来么，你信不过陆小凤的本事？”花满楼兴奋得让西门吹雪觉得她绝对是因为“帅哥”两个字的刺激，她当然一盆冷水浇过去。
　　“你不用期待了，和帅字还沾不上边。”西门吹雪没好气道。
　　“噢噢！”陆小凤瞬间狼嚎了起来，“诈出来了吧！”她和花满楼一击掌表示合作愉快，“老实交代，哪个哪个？不会在探病人名单里吧……”
　　“去死吧！”西门吹雪终于恼羞成怒，手头因为没有书，摸索到一卷卫生纸就往陆小凤怀里砸，“在我还没把他吓死之前，你们就先把他吓死了。”
　　“知道你自己这么彪悍，还使这么狠的招数对付我！”陆小凤轻松接住这比“板砖”柔软不少的暗器，忽然反应过来不对，“熊，不会是你这方面单恋吧？”
　　西门吹雪瞬间没了斗志，软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我真有那么强悍？司空摘星凭她多年的摘心经验告诉我，我绝对是给男生压力，而且会把他们吓跑的那种。”
　　花满楼安慰地摸摸西门吹雪的头：“你也就外强中干，最吃力不讨好的那种吧。乖乖，不哭不哭！”
　　面对西门吹雪罗曼史空白的现状，三个人不由得一起叹起气来。
　　现实就是，西门吹雪怀里整天抱着书，一本随时可以变身为杀人明器的厚重的书，让众男生望而止步。
　　“如果这个男生不是绝对的自信或绝对的自虐，大概是不敢接近你吧。”陆小凤不积德地火上浇了点油。
　　“女生一定要吸取我这种血一般的教训啊~~”西门吹雪自己都不得不感慨了。

　　爱情研讨班

　　“西门啊，你相信一见钟情么？”花满楼站在病房的窗口也不忘扫描楼下人群，希望她星探一样的眼睛可以发挥作用。
　　“如果是你花大少，我倒相信这种可能性。我估计没有这么好运气吧。”西门吹雪像任何一个现实主义悲观型人一样摇着手，“第一，我长得又不是绝世美女型；第二，司空摘星也说过了，男生看见我就吓跑了。”
　　“那你相信爱情么？”陆小凤也来插一句，很明显已经和花满楼讨论过的样子。
　　“今天都抽了？纠结上这个问题了？这简直就是一群寂寞的老女人的谈话嘛。”西门吹雪受不了他俩这种认真的表情。
　　“这不你闹的么？”陆小凤一脸凶狠。
　　“好好，我不好。”西门吹雪无辜加无奈，“我当然相信爱情，就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你特喜欢他他也特喜欢你，除了电视剧，哪有那么高的机率啊。”发生在我身上的机率不是更小么……
　　“那结婚怎么办？”花满楼恼羞成怒地看着西门吹雪一脸我受不了你别逗了的表情，小样儿，要不是看你在病床上我就使用流云飞袖了，不过，总算表情已经比方才生动很多。这样想着自己暗自松了口气。
　　西门吹雪终于哈哈大笑了，但还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强忍着身子不停地抖：“你别说，我还真的猜到你这个问题了。上天保佑我未卜先知啊。唉，是不是每个女生都得有这种话题，没有不正常啊……”
　　“别告诉我熊你随随便便就能结婚。”陆小凤先对西门吹雪毫不掩饰的欠扁笑容表示沉不住气。
　　“差不多吧。”西门吹雪敛起笑一脸郁闷，“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更需要运气的事情么？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有人非要嫁个自己爱的人或爱自己的人什么的，哪儿那么巧啊。我估计就是到了二十七八相亲，看着条件差不多就行了。”
　　“我早说你不要和一个悲观现实主义者谈浪漫了的说。”陆小凤看向花满楼，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西门吹雪表示抗议，“没听人说过大一的女生是块宝，大二的女生就是棵草了么？我们的大一可是差不多快结束了，能有运气早有了，至于光棍一条？更何况现在还有这档子事……”她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就暗下去了。
　　在陆小凤她们追问的时候其实真的有一个名字在她心里划过，可是就跟自己说过的一样，能发展早就发展了，至于现在这样？而且伴随着那个名字在心里出现的，还有另一个可爱女生的声音。那个声音会甜甜地叫自己“西西”，然后变成满嘴塞了抢的自己零食的呜呜声。
　　朱停真的喜欢孙秀青么？难道会被自己的玩笑言中么？这几天无论是孙秀青还是朱停都没再来过，他俩会有发展么……
　　就在西门吹雪自己都快纠结成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花满楼重重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个响儿，让她吃痛地用手捂住那块迅速聚集起来的红，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问号自然也早被疼走了。
　　“呵老花，你已经快超过为师了，动作居然比我出手还快。”陆小凤紧接着戳西门吹雪的脑门儿，“你就那么想抛弃姐妹们不管啊，厚不厚道啊？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GPS定位系统。”
　　“就是，西门你这死孩子要是重色轻友型的就等着我们教训你吧。”花满楼恨恨地道。
　　“我说你怎么也跟叶子一样这么叫我啊，她是比我大，你可比我小好不好。”西门吹雪不满地嘟囔。
　　花满楼一幅“我是老大就鄙视你”的表情：“我看你在情商上就是学龄前儿童。”
　　“熊，我们先一起玩儿够了再考虑嫁人的事情吧……没有你我和老花多寂寞啊……”陆小凤耍赖似的把头在被单上蹭，这么肉麻兮兮地话也亏她能说的出来。
　　西门吹雪不负众望地打了个哆嗦，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但唇角跟着也浮起了弧度。她当然知道陆小凤她们是在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并没有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对哪个男生有了特殊感觉，要不也不会轻易就岔没了话题。可是，自己的感觉要瞒住她们么？这种连自己也不确定，甚至很可能只是感动的感觉……
　　她准备先确定一件事情。

　　上官飞的郁闷

　　把视线从西门吹雪这边调开，就会发现江湖名义上的盟主正在郁闷中，而他的郁闷似乎在江湖很具有代表性。所以我们先来看看他的档案。
　　姓名：上官飞（据说原名是四个字的，被他嫌太女气而硬改了户口）
　　性别：男（江湖八片金叶之一）
　　籍贯：洞庭府（该地域有着明显的发音特点，而官话因迁都而变更了的缘故，致使他的表达总是欠流畅）
　　身高体重：一米七二，瘦弱偏轻（学文科男生的典型体型）
　　特征：高度近视顶着酒瓶儿底，经常作得一首小诗洋洋自得一下（学中文男生的标准特征）
　　就如同应天书院中女生金贵一样，在江湖班可是男生分外金贵，数量少也得撑起半边天。所以辅导员挑挑拣拣选白菜一样就把几个班委名额定在了其中，上官飞本人被赋予了盟主的职责。
　　书生么，多少都有点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使命感，可是这种使命感立刻就被一群唧唧喳喳堪比上万只麻雀的所谓女侠打击了。敢情这帮人压根儿没把班长当干部，敢情现在早已经不是风流才子吃得开的年代。宋朝柳永那个年代早就过去了，在大明国家一统的局势下她们都向往南征北战的豪侠。
　　所以，虽然文科班的男生就跟理科班的女生一样，完全不愁终身大事问题，但经常被本班的一帮小丫头片子气势压着，总不是多爽的问题。
　　当应天书院的一大群光棍儿汉们天天在贴吧上吃不着葡萄地吼着“本校女生数量少，况且质量也不好”时，自己班倒是女生一群欣欣然地也乐着，“本校男生数量多，就是质量忒凑合，长得丑并不是错，偏偏都想吃天鹅”。八片金叶们天天听着这样赤果果的挑衅言论，总是出于江湖道义站在男同胞这一边的，可辩论总是辩不过，谁让自己势单力薄呢。
　　开学领书那一天，任何班都是男生义不容辞地承担责任；可江湖班本着男女平等的原则，陆小凤等剽悍女生自然是一马当先，金叶们客气客气就没打肿脸充胖子，谁让中文系的教材本来就比别的系多呢。可受不了的是其他班男生的眼神差点没把他们兄弟几个身上戳出窟窿，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和鄙视，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自在。
　　再说上课，女侠们总是毫不客气地占去有利地形并且仗着人多好掩护，缺个个把人的都能混过去。八片金叶明显就没这么好运了，老师一眼就能认个全，每次上课都会问候。偏偏才子们还都有点小个性，就喜欢逃课去魔兽什么的，自己次次替别人请假请到自己张口就脸红的程度，而老师也一脸了然地盯着他身为国家的好同志睁着眼睛撒谎，眼神严厉的明显把怒火都迁到了他这个盟主身上。
　　再说期末考试，女侠们总是得到老师交口称赞几乎包揽了前二十名，剩下八片金叶往那儿惨兮兮地垫底儿挨训“别以为男生毕业好找工作就掉以轻心”。靠，我们那是掉以轻心么？谁让班里的女生这么彪悍呢……我我我我我……比窦娥还冤，六月怎么就不飘雪呢？
　　所以说，上官飞的郁闷实际上相当具有典型意义，男生的面子和自尊心就这样受到折损，有着才子普遍的心高气傲心理的金叶们自然在心里小小地有点仇视江湖上的这些不安分的女侠。江湖分帮派对立的趋势愈演愈烈。
　　直到西门吹雪出事。
　　当时，西门吹雪正处于神经麻痹除了嘴哪儿都动不了的情况中，一脸可怜兮兮地说：“我跟谁说谁都因为今天是愚人节不相信。”
　　“我当下就信了啊，要不怎么立刻就跑来了？”上官飞慌忙地安慰着。
　　一般男生都习惯在女生面前表现出保护神的样子，也习惯性认为女生总是等待着男生保护。可上官飞还是相当了解本班这群喜欢咬牙逞能的丫头们的，最不会装软弱当然也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我们接到电话几个男生就开始给你凑钱，银行卡什么的都拿来了，就怕先交押金什么的不够。该怎么检查怎么检查，不用怕没钱，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盟主你们人好肯定会信的，就是其他人都不太信啊……”西门吹雪眼泪汪汪地往那儿纠结。
　　看她这副样子，上官飞刚被任命江湖盟主时那点儿使命感又涌出来了。呵呵，一直不满于本班这帮丫头片子们过于牛X，但连江湖第一冷面杀手西门吹雪都这样了，可见盟主还是有地位的啊，哦呵呵呵呵呵呵……当下自信心膨胀。
　　所以以西门吹雪缺课近一个月（中间有运动会五一长假可以不计）的情况，按常理是准备重修吧。可书院那边儿明显被认为是课程设置地点不当，周边公共设施不完善才造成该后果而心里对出事的小同志有所亏欠，所以高的那方面儿先亮了绿灯，接下来只要挨个搞定任课老师就没问题了。
　　结果是上官飞没怎么去医院探病，时间全花在忙里忙外地跟先生们套近乎说好话了，口水浪费了一车，晚上使劲儿吃金嗓子。
　　“您看……看我们班西门……吹雪啊，平时……表现多……好啊，做的网页……都、都能当示范。”
　　“先生您……看我们班西门吹雪，英语底子……往那儿摆着，平时分儿……您稍微给她少算点儿……就成了，别一点儿不给啊。您要让她重修……重修……多浪费人力物力啊！”
　　“先生您看我……们班西门吹雪……什么课都不挂，您体育课……让她……挂了对她以后多影响啊……是，她这学期……体育课都没法儿……上了，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么。您就同情……同情她，不用给高了，及格就行！”
　　诸如此类……
　　上官飞的官话至今仍说的不通顺，他说的很费劲先生们听着也费劲，估计先生们最终会点头，绝对有实在不忍耳朵受他荼毒的考虑，才会赶紧答应求个耳根清净。
　　这样一通下来，上官飞的郁闷程度似乎减轻了不少，做好事虽然累点儿而且没什么好处，但心里踏实，大家都在江湖上混，能罩着点儿自然是罩着点儿呗。更何况自己还免费得到了官话训练，平常自己想说这么多都找不着听众。而且自从出事后，江湖的凝聚力似乎比以前好多了，帮派间呈和解态势。
　　而西门吹雪知道，陆小凤她们也都知道。江湖上的八片金叶不像其他班男生那么肩能抗手能提，拍拍胸脯就能充大侠保护人，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而且，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