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心动》月海天

5、05逆光

　　苏苒觉得，她爸爸就像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傻子，一步步地将自己也将她逼入了绝境。

　　电话那边苏东平沉默良久，然后道，“爸过年前肯定回来，对了，苒苒，你也高三了，课业比较忙吧，你一个人住在家里爸爸也不放心，要不你去住校吧。”

　　苏苒伸手扣了扣窗户上凸起的广告纸，“再说吧。”

　　苏苒没有去住校，因为住校的话还要交住宿费。好歹现在还有个家，纵然是破点小点，还能遮风挡雨。

　　九月底，嘉云市渐渐转凉。一场秋雨过后桂花开始全城盛放，到处都充斥着桂花的甜香。苏苒依旧每天晚上去网吧里打工，至少可以维持她最基本的生活开销。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因为陈宇宁临时有事，所以周日这天苏苒替他值白班。晚上七点天就完全黑了，陈宇宁来换班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苏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背着包准备出去。

　　陈宇宁递了把伞给苏苒，笑了笑，“外面在下雨，你拿着。”

　　苏苒看着那把伞，忽然想起那天和沈之延并肩打伞的画面。一模成绩下来后，班里重新排了座位。按照老规矩，排名靠前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座位。苏苒懒得搬东西，所以座位还在老地方。沈之延也没换位置，依旧坐在她后面。

　　林熙最近都在外面培训美术，所以很少在学校里。沈之延依旧每天和林睿周混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和张赫他们一起吃饭打球。高三的日子平静又忙碌，黑板前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只有苏苒特别期盼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那一天过后，她才能真正的长大，然后开始摆脱现在的一切。

　　苏苒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天上依旧下着雨。她没有拿伞，也没有接陈宇宁的伞。单纯只是因为陈宇宁只有一把伞，如果她拿走了，雨下大了他就得淋雨。苏苒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出了网吧，路边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氤氲出绚烂的色彩。苏苒将卫衣的帽子向上拉起来，盖住了头，背着包开始往家里走。转过一个巷子口快到达天水巷的时候，前面忽然冒出一群混混。

　　苏苒不以为意，低着头准备绕路走过去。但是那群混混显然是冲她而来的，一行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苏苒围进了旁边的死胡同内。

　　秋风四起，秋雨淅沥。晚上路上的行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在这个偏僻的巷子口。

　　苏苒心头涌起一丝慌乱，但是抬头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冷静而锐利。那群混混为首的是一个脸上留着一条刀疤的年轻男人，男人凝眉看着苏苒，“你就是苏苒？”

　　苏苒背脊紧靠在墙壁上，看着那个刀疤男，“你们是谁？”

　　刀疤男舔了舔嘴唇，痞里痞气地上下打量着苏苒，“没想到苏东平那厮倒是生了个漂亮女儿。”

　　苏苒心头咯噔一震，难不成这些人也是来要债的？

　　苏苒冷着一双眼睛看着刀疤男，“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刀疤男逼近了苏苒，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强迫苏苒抬头看着他。痞里痞气地笑道，“我们不想干什么，就是你爸欠我们老板钱，他还不起跑了。你既然是她的女儿，应当听说过父债子偿的道理。”

　　苏苒的心沉了再沉，不论苏东平有没有欠钱，她没有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之前也是绝对不能认的。苏苒用力甩开刀疤男的手，冷冷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刀疤男伸手掐住苏苒的后颈，贴近了看着她，“不认？也行。欠条就在我家，要不我带你回去亲眼看看。”

　　说着就拽着苏苒要走，苏苒心头慌乱，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一刻绝对不能慌。她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呼叫。刀疤男见她叫，干脆伸手捂住苏苒的嘴巴。

　　另外两个小弟也上前将人摁在了墙角，刀疤男冷笑着低头看着苏苒，“妹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想还钱也行，跟哥哥回家，伺候得老子舒服了，说不定能给你免点利息。”

　　苏苒用力挣扎着，刀疤男的手捂在她的脸上，她叫不出口，也挣扎不动。就在这个时候，巷子口忽然有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放开她。”

　　苏苒抬头，巷口的灯光洒在少年的背后。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然不算太熟，但是苏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沈之延。

　　白衣的少年逆着光，脸部轮廓隐匿在黑暗里，像一尊冷面神，他手里拎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子，一步步向巷子里走来。

　　苏苒慌乱的内心平静了一瞬，刀疤脸松开苏苒，回头看着沈之延，“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少管老子的闲事，否则连你一块办了。”

　　沈之延毫不畏惧，嗤笑了一下，“不怕进局子的话尽管来，我刚来之前已经报过警了，不出几分钟警察就会来。”

　　“操！少拿警察吓唬老子。”刀疤男吐了一口唾沫，松开苏苒指挥两个小弟，“给我打。”

　　几个人向沈之延包抄过去，苏苒周身束缚被松开，她就站在刀疤脸的后面。眼看着那群混混近了沈之延的身，沈之延虽然拿着棍子，但是显然打架斗殴的经验不足，不过片刻几个人便扭打在一起，混混们人多势众，沈之延很快落于下风。

　　苏苒深吸了口气，手伸进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了一把折叠水果刀。然后趁着刀疤男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抵上了他的脖颈。

　　刀锋的寒意直逼而来，刀疤男瞬间僵住。

　　苏苒冷着脸站在刀疤男旁边，“不想死的话让他们都住手。”

　　刀疤男嗤笑了一下，“小妹妹，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夜幕中巷外稀薄的灯光洒落在女孩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清冷的寒光，就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刺入心脏。刀疤男心口没来由地一紧，苏苒将水果刀往前送了送，刀疤男只觉得脖子里一凉，似乎有血涌了出来。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恐惧，这个女孩子是真的敢。

　　刀疤男僵立在原地，扫了一眼明显占下风的少年，“你男朋友？”

　　苏苒咬了咬牙，“我数三个数…..3,2，….”

　　“都给老子住手。”刀疤男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沈之延握着棍子的手微微地抖着，嘴角已经挂了彩，但是那一刻他没有心思管自己脸上的伤。抬头看向苏苒，女孩子一手拉着刀疤男，一手握着水果刀，面容冷肃，眼神肃杀，漆黑的眸子亮得仿佛北极午夜里的极光，冰冷又绚丽。

　　沈之延的心莫名地跳了跳，刀疤男个子不高，苏苒微微踮脚便能和他持平。苏苒看也没看刀疤男，只望着沈之延冷冷道，“放我们走。”

　　说话间，苏苒拽着刀疤男，刀锋再近了些。刀疤男摸了把脖子，有血流了下来。他眼神阴狠地瞪了沈之延一眼，然后开始跟着苏苒向巷口退去。两旁的小弟见自己老大被挟持，只好让开了路。

　　苏苒走到沈之延身边，然后看了他一眼，“没事吧。”

　　沈之延点了点头，两个人以刀疤男为盾退出了巷子，就在巷口处，沈之延猛然一脚踹在刀疤男腰部，然后迅速拉上苏苒的手往前跑去。

　　苏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麻木地任由沈之延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漆黑的雨夜里钻进了两栋房子中间的夹缝。夹缝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好在两个人都很瘦。面对面贴着彼此，背后都是冷硬的墙壁。

　　苏苒抬头，淡淡的光辉洒落在沈之延脸上，他的下颚完美又流畅，喉结凸出，有种莫名的欲感。

　　进来的时候不觉得，但是此刻沈之延感受到面前近在咫尺的柔软触感，还有女孩子身上独特的甜香，沈之延只觉得耳根子迅速红透。连心跳也开始急促起来，沈之延能明显感受到苏苒温热的呼吸吐落在他颈间，似乎他一低头便能触碰到她的唇。

　　苏苒恍然不觉两个人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只是抬头看着沈之延的嘴角，有血沁出。苏苒伸出手，轻轻拂过沈之延的嘴角，想要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但是就是那么不经意的触碰，沈之延整个人都绷紧了，背脊往后面的冷墙靠了又靠。

　　“你受伤了。”
　　沈之延有点心不在焉，别开脸不让她再碰。

　　气氛陷入沉默，沈之延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街巷外面传来一阵警笛声，沈之延松了口气，苏苒看着沈之延，“你真的报警了？”

　　沈之延一面从夹缝里退出去，朝外面看了一眼，确认安全后，这才冲苏苒伸出手。
　　“出来吧。”

　　沈之延握住苏苒手的那一刹那，苏苒通得嘶了一下。

　　出了夹缝，两个人走到路灯下。沈之延打开苏苒的手，发现她的右手被刀划了一条口子。血还在流着，沈之延微微皱眉，拉着苏苒在旁边找了一家药店。

　　从药店里出来的时候天依旧在下雨，苏苒和沈之延此刻都已经湿透了。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苏苒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着沈之延受伤的脸，微微皱眉，“对不起。”

　　沈之延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主要是他们人太多了，要不然…..”

　　“沈之延，谢谢你。”

　　苏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之延，目光清亮，冷冷的眸子里染上了几许担忧，“但是你不该管的，万一他们以后找上你……”

　　沈之延愣了愣，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是那种怕事的人么？”

　　苏苒没法回答沈之延，只是觉得他们并不熟。像沈之延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是无法理解她们这种人的生活。她已经是一滩烂泥，她能做的就是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把泥巴溅在无辜人的身上。

　　苏苒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转身要走，沈之延却叫住她，“苏苒。”

　　修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