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五 风花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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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阿辰，你在看什么？”何远暲在屋内道，“小心着凉。”
“一叶落知天下秋。”贺辰的眼眸中带着些贪妄地看着府园内的随风起落的银杏叶。
何远暲抱着披风走过来，“秋日常有，不差这一眼。”
秋日常有，落叶常有，但是…
贺辰接过披风，轻轻一嗅道：“殿下喜欢沉香？”
何远暲似笑非笑道：“说不上喜欢，只是宫中历来沿用此香，我便用着了。”
贺辰披上了披风，心中一叹，又是这样。又是一个“说不上喜欢”。
“风渐渐大了，回吧，莫要着凉。”何远暲道。
“无事。”贺辰一动不动地坐在门槛上，突然感到身边一暖，他侧头发现何远暲紧紧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贺辰忙去解披风，被何远暲拦住，“你披着吧。”
“你会着凉的。”贺辰道。
“那我披着披风，你坐在我怀中？”何远暲问。
贺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脸上微红，“说什么呢。”
何远暲认真地道：“说正经的啊。你不是不想我着凉吗？”
贺辰最终还是让何远暲披上了披风，自己则是靠在他的怀中。
“这么喜欢看落叶？”何远暲好听的声音从贺辰头顶上传来。
“这是银杏。”贺辰道。
“我知道啊。”何远暲道。
贺辰微微阂目吟诵道：“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银杏，自有其坚韧的风骨。”
何远暲抬手接了一片银杏叶道：“据传银杏树也极为长寿。”
贺辰仰视着何远暲道：“嗯？”
何远暲将银杏叶放在贺辰的手心处，“往事纷繁不堪瑟瑟商风，掌心一叶望记款款情深。”
贺辰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偏过头去，面上更红了些：“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随后在何远暲隐约的笑意和赔不是中，将那片银杏悄然贴胸存放起来。
秋日常有，落叶常有，但是同你一起安然度过秋日的日子或许并不常有。
【花】
贺辰仰头看着天上的云，信步前行。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拽入怀中，“殿下？”
“山中行走，劳祭司大人看路。”何远暲的声音中透着紧张。
贺辰刚想辩解一句，回头时余光瞟见自己方才走的路，居然再走几步下方就是悬崖。
贺辰抿了抿唇，道：“抱歉，适才走神了。”
“你可真是。”何远暲在贺辰的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又将人继续从背后抱住，紧紧箍在自己的怀中。
此行本就是二人计划好的春游，上山来踏青也没有带旁人。贺辰自知理亏，便也就任由他抱着。
“怎么那么不小心？”何远暲问道。
“放心吧，祭坛的轻功要是栽在了这里，那可真是愧对传授我武学的长老。”贺辰嘟囔道。
但在他听见何远暲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又连忙道：“知道你会跟上来。”
“我会跟上来你就…”何远暲还欲同他讲道理，却忽然眼前一亮。
“嗯？”贺辰感觉自己被人松开了，回头问道：“怎么了？”
何远暲道：“看见许多极为好看的花。”
贺辰往何远暲所看的方向望去，虽然心中霎时明丽许多，但也还算沉得住气，这些花其实在祭坛那边都有。
但贺辰最终没有选择据实相告，他道：“无殇国素来以奇花异草闻名。”
何远暲一边赞叹一边背对着贺辰伸出手来，“过来。”
贺辰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却还是很迅速地将手伸了过去，“干嘛？”
何远暲紧握贺辰的手道：“赏花。”
贺辰道：“殿下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对赏花一事如此有兴致？”
何远暲很是坦荡地道：“我母妃喜欢。”
昔年行云贵妃虽为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但是却是一名极为爱花之人。她的宫中四处种植着四时花朵。这也是何远暲对自己母亲为数不多的印象。
贺辰自觉失言，“抱歉。”
“没有，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倒是希望天下的姑娘家都能够像母妃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下人悠悠众口都不如自己的此生重要。说想离开便有能力离开。”何远暲道。
贺辰用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地刮了刮牵着的何远暲的手背，“嗯。”
人内心的善良比花更能让世间变得美丽。
贺辰唇角含着笑意，与何远暲十指相扣。
山花烂漫，但其中最出挑的那一朵已经扣在自己的手心了。
【雪】
无虞国常起大风，却不常下雪。
至少贺辰从来没有见过。
占完星贺辰简要写了个札记就去歇息了，第二日下午推开门，迎来满园洁白时，略微有些不适应。
“阿辰，快，喝杯热茶！”何远暲见贺辰披着大氅走过来，连忙替他沏了一杯茶。
贺辰接过茶，“下雪了？”
何远暲道：“对啊，算起来也到时候了。”
贺辰道：“曾经只在书卷上看到过，没有想到一瞬间摆在了眼前。”
何远暲道：“很意外吗？”
贺辰抿了一口茶，“意外倒是没有，喜出望外是真的。”
“四时风景各异，人间真的很美吧？”何远暲问道。
贺辰有些无奈，何远暲似乎对人间之美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近来同他提了许多遍了。
贺辰略微有些不满道：“我同你说过了之前是我言错，星辰与人间各有各的美法。莫要再揪住不放了。”
何远暲道：“其实我是挺担心你只顾望着那些离我们极为遥远的星辰，而将身边真正的风景给忽略。”
贺辰道：“放心，不会的。”
何远暲凑上来问道：“嗯？转变的这么快？是因为我吗？”
贺辰将何远暲推了回去，“之前见你，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礼数周全，还以为你是谦谦君子。”
何远暲问道：“君子如何？”
贺辰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何远暲道：“此言虽然在理，但是我此生之要非为君子，而是为君。”
贺辰不再言语，默默地喝了口茶。
何远暲道：“阿辰既要同我辨理，那今日便索性辨个分明。正所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对着喜欢的人，放纵些个，不也是你一直心中期许我做的事情吗？”
何远暲边说边凑近贺辰，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贺辰面上瞬间就红了。
“知…知道了。”贺辰原本只是觉得何远暲过于直白的话有些羞人，让他收敛些，没想到最后尽然让他变本加厉起来。
“阿辰你面上这么红，可是太热了？要不要去雪中走走？”何远暲故意问道。
贺辰带着些无语和埋怨看了何远暲一眼，“走。”
无虞国极其重视礼数，未加冠的男子虽然可以束发，但是一般有些地位和学识之人，除了出席朝会或是其他正式场合，都不会选择将头发全部束起来，更不会戴发冠。贺辰在府中时，也是习惯性将头发半束半披，何远暲亦然。
雪下的很大，顷刻间便扑了二人一整头。
“阿辰，你头发都被雪染白了。”说着何远暲伸出手，欲用袖子替贺辰遮挡一二。
贺辰躲开，见何远暲满头落雪，又想起他之前的那些轻浮言论，心中决计扳回一城。
“白头…不好吗？”贺辰问道。
何远暲看穿了贺辰的想法，笑道：“往后余年都与你共度，何须靠这一场雪？”
说着，将衣袖举到人头顶上，“莫要着凉了。”
贺辰轻扬起嘴角，凑近人身边。
“与你白头，实不在这一场冬雪。”
【月】
中秋之夜，何远暲手中拿着食盒，贺辰手中拿着星盘，他就着何远暲的手吃着月饼。
“阿辰，星道中对月有什么讲究吗？”何远暲问道。
“有的。”贺辰道。
“那…星与月二者何者为要？”何远暲又问道。
“月本也是星的一种，不存在什么要不要的。”说完后，贺辰便开头去，没有接何远暲送到嘴边的月饼，“可是太傅的新题？”
“是啊，明明他木涘河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人，怎么偏生大道理这么多？每道题往深了走，那都是在看治国安邦的。”何远暲见贺辰不接，便将月饼收回了食盒中。
“或许是你自己同他说你想要学这个的？我看涘河不像是一个喜欢为难他人的人？”贺辰道。
“你倒是了解他。”何远暲道。
“我是了解你。”贺辰侧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啊～。”
何远暲又拿出月饼递过去，“适才又不吃。”
贺辰咽下月饼后道：“适才那是适才，现如今是现如今。对了，涘河给的什么题目？”
“月照山河和星照山河，为君者，选哪个。”何远暲道。
贺辰听后笑意遮掩不住，“涘河当真是给的这个题目？”
“你也觉得儿戏，对吧？”何远暲问道。
贺辰摇摇头，“其实这两者的对比也在许多星师的手札中出现过，可见涘河的功底确实不错。我想着…”
何远暲见贺辰还要往下讲，立马制止他，“不成不成，阿辰你不能再同我说了。方才问你已经算是作弊了。”
何远暲仰首到：“课业我还是要自己去完成的，哪怕这个参悟的过程久了一点。”
贺辰从何远暲手中拿过食盒，“好，我不说。”
“月照山河”于星道是以七曜为主的占星之道，“星照山河”则是一种更为融通的手段，是将所有星象综合在一起。大多数星师包括祭坛在内，选择的都是“星照山河”。
若是化用到为君，想来应当是问的君与臣民。到底不是自己专攻之领域，贺辰觉得此题自己其实还真的帮不上多大忙。
何远暲自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应当是在思索之中。
贺辰歪着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又仰首看着今夜的圆月，倏然觉得，要是“月照山河”是自己眼中之“月”，倒也不错。
第二日，何远暲寄回给木涘河的信件上，提笔处赫然写到：众星拱月照山河。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番外五 风花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