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火炽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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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盐寄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回到何悬蔚宅邸的时候，贺辰和木涘河大致说明了一下贺盐寄的来历。木涘河安排人去布置房间。
贺辰道：“先去休息吧。”
贺盐寄连忙再三谢过，“多谢大人。”
等贺盐寄离开后，木涘河才道：“何悬蔚已然被押送回都城，陛下那边已经派亲卫队前来接应行远将军。”
何远暲点点头，“太傅辛苦。”
“这处宅邸其实内藏玄机。”木涘河道，“行远将军走时派人探查过一番，房间十分多，而且陈设大多一样。殿下和阿辰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今夜也早些休息吧。”
“好。”何远暲说完，转而看向贺辰，“本不该问，但是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收了个人？”
贺辰道：“悟性不说上乘，但是却肯用功。祭坛从来不乏有天赋的人，但是缺少踏实努力的人。本来只是没有带他回来的意思，后来有暗中询问过其他星师，说他真的很努力，但是观长不收徒弟，不想埋没了，便临时决定带回去。”
何远暲点点头，祭坛内部事务，他不便多问，只是有些担心会徒生枝节罢了。既然贺辰肯同他解释，那自然是不需要他多操心。
“殿下准备何时回城？”木涘河问道。
“明日便回吧，我今日查探过了，这边一切都还好。”何远暲道。
“那我这便去安排。”木涘河说完便去吩咐主持此事。
贺辰按照惯例准备去观星，刚想向何远暲辞行，突然有一人浑身染血急奔而来。身后是何远暲自己的卫队成员。
“何事？”何远暲向来者身后的卫队问道。
“殿下，此人说是边境而来，是方帅随从。”一名侍卫道。
来者是张然，他跪在何远暲面前，双手呈上三样物件，道：“殿下，方帅血书、兵符、调度符全部在此。他一人病躯，抵挡不住万千敌军屠城之举。故而特遣莫将前来请殿下及时撤退。”
“你说什么？屠城？”何远暲有些难以置信。
“是！无殇国已然入侵我火炽郡北面城池，公然屠戮百姓。请殿下速速撤退。”张然道。
贺辰在一旁连忙抬头朝天空望去，火炽星动果然无比明显。
“今日下午本王去视察民间也算安稳，昨天从边境回来，也…”何远暲话未说完，张然将手中三样物件往上举了一下。
“殿下，事发突然，请殿下撤退。边境军营已然大乱，打到此处指日可待。”张然第二次道。
“本王知道了。”何远暲接过张然手中的血书、兵符和调度符，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殿下请尽快撤退。”张然第三次道。
何远暲闭了下眼，突然很猛地睁开眼睛，罕有地厉声问道：“退？退什么？”
贺辰少见何远暲对自身情绪不加掩饰的时候，他闻声望向何远暲，果然那人全身上下气质为之一变。
“殿下！”张然忙道，“方帅被人暗算，死生一线，吩咐末将突围通知殿下。殿下还是速速…”
“速速？退？退到哪里去？”何远暲睨了他一眼，展开血书，念道：“国在后，民在后，誓死捍卫火炽郡。”
“方帅忠勇，本王不能负他。况且，方帅说的当真不错，吾国在后，吾民在后。”何远暲摆手阻止了张然的劝告，侧头看向贺辰，“祭司，请太傅过来。”
贺辰找到木涘河时，他刚好布置完正准备看书。
“涘河！无殇国有屠城之举，方帅遭暗算，怕是挡不住。殿下召你。”贺辰跑着过来，一边喘息一边道。
“当真？”木涘河手中的书卷摔到地上。
“当真。血书、兵符、调度符俱被送至殿下手中。”贺辰道。
素来爱惜书本的木涘河对适才掉落在地上的书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疾步跑到了堂前。
“你…”木涘河认出了张然。
“太傅，边境紧张，无殇国已经开始屠城，请太傅劝殿下回都。”张然不认识木涘河，拜托他道。
木涘河心中一叹，国事要紧。
“殿下怎么想，臣听殿下的。”木涘河道。
“不回，不退。”何远暲道。
“殿下！”张然大呼。
“好。”木涘河似乎早已料到，并未阻止，拱手道：“那殿下对臣有何吩咐？”
“劳驾太傅，速用调度符调集北方第二道防线所有兵马。本王现在去找方帅。”何远暲道。
木涘河二话不说，撩起下摆一跪，双手接过调度符和方帅血书，回给何远暲和贺辰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眼神，就出府门调兵去了。
“还要劝本王，你就一个人滚回都城去。”何远暲顿了顿，把语气放缓，“张公子。”
“末将不敢。”张然来不及细想为何何远暲会认得他出，重重叩首，旋即起身带路，“殿下这边请！”
何远暲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贺辰道：“祭司大人带主祭的新徒弟回祭坛去吧，这边战乱，本王不留了。”
说罢，也不等贺辰回话，便很快出了府门，上马同张然赶着去了前线。
贺辰望着他的背影，学着何远暲方才的模样重复了一遍：“不回，不退。”
“贺盐寄。”贺辰拍门。
“大人？”贺盐寄没有休息，正在看星道的书籍。
“出事了，带我回星观。”贺辰道。
“什么事？”贺盐寄一边急匆匆地穿鞋，一边问道。
“无殇国打过来了，在屠城。”贺辰简明扼要地道。
“屠城？”贺盐寄惊地立马跳了起来。
“我们去星观，让星师和能召集到的百姓都过来这边。这里房间多，还有殿下留下的侍卫。何悬蔚的人也有一些，关在囚室内。能挡一阵是一阵。”贺辰道。
“是！大人跟我来。”贺盐寄二话不说带着贺辰赶往星观。
贺盐寄在出府门前，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大人怎么不回去？大人不若回祭坛吧。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星道集萃》第一句是什么？”贺辰脚步不停，问道。
“星道，以星之道，庇佑苍生。”贺盐寄背道。
“第二句。”贺辰继续问道。
“星师，修习星道，守护万灵。”贺盐寄回道。
“我怎么能回去？”贺辰看了他一眼，老成地道：“背的东西，不能只背不做。修习星道不是为了位极人臣，而是为了守护万灵。”
贺盐寄不好意思地道：“盐寄受教。”
“会骑马吗？”贺辰问道。
“会。”贺盐寄点头，“因为星观的采买以前是我负责。”
“那好，上马。”贺辰牵来两匹马。
“太子殿下对你们有什么吩咐吗？”贺辰回头望向那些站的整整齐齐、目光一致望向自己二人的侍卫道。
“殿下自来时便特意吩咐我等保护祭司大人。”为首一人道。
“可允我指挥之权？”贺辰问道。到底是何远暲自己的人，他虽然急着借来用，但是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违规被处罚。
“殿下说了，见祭司大人如他亲临。”为首者继续道。
“那好。速速上马，随我一同…一同替殿下分忧。”贺辰道。
“是。”众人利索地上马，朝着星观方向去了。
木涘河这边，虽然没有背下地图，但是他去驿站找了一个路熟之人带着他去相距200里的第二道防线调兵。
调度符之所以被誉为上上恩典，就在于它的使用不需要使用者的身份，只需要符节持有者书信，任何人都可以持符调兵。
当木涘河将血书贴身收好，已经行了一半路程时才恍然发觉。方帅备下血书或许早就心中料定何远暲必然会去召集兵马驰援。
镇国兵马元帅，有镇国之能，有统帅兵马之权，更有为一军主帅之才。木涘河知道自己确不如他，回想起幼年时说要与穆晏清一文一武，不由地觉得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何远暲选了最快的两匹马，他同张然出发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可以隐隐约约闻到空气中烧焦的气味了。
在路上，张然简要汇报了一下方帅被人小心隐秘地暗算，将两种不常见但相冲的食物掐着时间送入了腹中，惹得旧疾复发。
方帅未来的及纠察下毒者，无虞国就攻破防线一角，绕过军营，猖獗放火屠城。
“荒唐！绕过军营？”何远暲道。
“是他们不阻拦。”张然道。
“叛了？”何远暲问道。
“嗯。”张然道。
“为什么？”何远暲紧紧攥着缰绳，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觉得不公平。”张然道。
“不公平？”何远暲笑了声，“军功进爵，何处不公平？”
“长久以来，一直有方帅绸缪，要不是无虞国大肆进攻，基本没什么大动作。”张然道。
“意思是，不发动战争，他们就没法加官晋爵？”何远暲语气淡淡的，心中却是十成十的难以置信。
“是，他们戍边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以极为低等的身份，一辈子交代在这。”张然道。
“是本王前日去封赏，让他们红了眼？”何远暲隐隐有些头皮发麻，若是真是这样，那…
张然没有说话，但是意味却很明显，有这次封赏的原因在。
何远暲沉痛地半睁着眼，他突然很理解他的父皇何远暲。当年何远暲在军营中，同原先雄踞无虞国东方，现今已经被灭国的无患国军队作战。他若是成日里见到的也是底层士兵想着往上爬，高层将领却轻飘飘几下就收了无数功劳，表面封赏下来，六军欢愉；实则暗中斗争，风波不绝，心中也会膈应。
无虞国有很多怀揣着一腔热血来参军卫国的人，比如方帅，年近五十，戍边三十余年，回家探亲几年都不见得有一次。
也有一些家中贫寒，不得已来边境，想着得几个人头，升个百夫长，免去家中赋税。矜矜业业，本本分分，无功无过。
还有一些，文试不通、另辟蹊径的人，打着护卫边疆的幌子，希望借战争发“横财”，一举平步青云的。
第一种是多用精神和意志缔造和平，第二种多用血肉之躯护卫国家，第三种则是唯恐天下不乱。
何远暲想了一会，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礼乐立身如他，都会为了太子之位多方筹谋，更何况这些士兵？
人想要往高处走，这种想法本身，还真没的什么错处可挑。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火炽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