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泽宁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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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遍了几百本藏书，只找到寥寥数语记载了第三祭坛，贺晔光本来就因为自己的无能心中又气又急。接到何远暲的传召，一想到还要为着不知什么名目的事情耽误些时间，整个人都窝着火。
“殿下。”贺晔光沉着一张脸道。
“从祭可知道阿辰的下落吗？”何远暲免去了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阿辰？殿下是为了阿辰才要见我？”贺晔光微微愣了一下，她最近都急昏了头，将何远暲和何悬若弄混了。自己讨厌的总是以各种无甚意义的借口召见星师的人是已经卧病在床的皇帝陛下，而不是面前这位虽然难以捉摸但是办事极其注重方法效率的太子殿下。
何远暲诚恳道：“本王知道从祭事务繁忙，本来不欲叨扰。但是阿辰已然六天未归，本王心中着急。”
“阿辰在…”贺晔光本来想让何远暲帮忙一起打开第三祭坛大门，却想起了贺辰之前的拜托。
何远暲见贺晔光松口，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道：“他在哪里？”
“他不在…”贺晔光觉着何远暲激动的情绪之下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又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便改口道：“阿辰确实有要事，他临行前拜托我们告知殿下，不必去寻他。事情结束，自会来相见。”
“什么要事？”何远暲追问道。
“祭坛之事。”贺晔光侧过头去，何远暲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忍心继续隐瞒。
“是单纯的祭坛之事？”何远暲竭力打探处更多的消息，牵扯越广，细节越丰富，这件事情也就越容易推知。事情推知彻底了，人也自然就找到了。
这还是老太师当年教的。
虽然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但是旧人不常联系，却也是不如新人。何远暲念及此心中微凉，老太师似乎在自己生活中出现得越来越少了。他有了新的太傅，也有了新的长久相伴的人。
“不算是。”贺晔光道。
“那是…”何远暲眸中一亮。
贺晔光怕再说下去自己说漏了嘴，便打断道：“殿下，有些事不是我不愿告知，也不是天枢不愿意告知。希望殿□□谅。”
“……”何远暲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嗯。”
天枢离开之时，行远只将人送到了太子府门口，但是贺晔光离开时，他却一路跟去了祭坛。
祭坛守门的星徒本不放人，但是行远却拿出了一朵寰宇花，下面的飘带上绣有先天枢的名字。每位天枢都有九朵这样绣有自己名字的花，可以赠与亲友，死后来奠时方便入祭坛之门。
“我是先天枢的故人，前来祭拜。”行远道。
星徒虽不认识行远，却认得那花。“原来是先天枢的故友，请进。”
行远对星徒道：“既然是祭拜故人，就不要急着禀报给天枢和从祭他们了。有些话，我想单独对先天枢讲。”
星徒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同意了，道：“那好，先生请。那我稍晚些换班时候再告知于天枢大人。”
行远进来没耽误什么时间，贺晔光也没有走太远。他就一路跟着，来到了第三祭坛。贺晔光在封闭的大门外说了些什么，行远没有听清楚。但是他将来时的路牢牢记下，旋即去禀报何远暲。
“山体中间似乎有个空间，但是进入其中的通道是闭锁的。我猜想祭司大人应当是在那个空间里。”行远道。
何远暲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听过类似的描述，可是就是模糊得很，怎样也想起确切的名字来。“嗯，我稍后询问一下太傅他们，看看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见行远腰间的寰宇花还没有收好，他又问道：“你呢？看过先天枢了吗？”
“没有。下次吧，专门去一趟。”行远道。
“也好。”何远暲道。
“先天枢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行远颇为感怀道：“比…比他好很多。”
何远暲道：“我知道，他现在病得挺重的，他召我后日去觐见。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行远问道：“去气他吗？”
“也不是不可，总归让他知道一下吧？”何远暲拍了拍行远的肩膀，“阿昭。”
“别这样喊我。”行远躲开他的手，“当初我答应让你带着我的时候就说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何远暲轻笑了一声道：“脾气见长啊。”
“憋久了。”行远说完后转身就走人了。
“喂！谁让你走了？你把太傅请过来啊！”何远暲在他身后喊道。
“知道了！”行远没有回头，却应了一声。
何远暲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明明自己最不喜欢以德报怨，却偏生要劝行远做这样的事。
木涘河一听何远暲对那个地方的描述，立刻给出了答案：“第三祭坛。”
“我就说总觉得什么时候听过。”何远暲欣喜道：“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确定阿辰是在第三祭坛里面是吗？”
“嗯。”木涘河的面色有些沉重，丝毫没有因为找到了人在何处而感到开心。
他的反应让何远暲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你这是…知道阿辰在哪里之后，我们不就可以把人接出来了吗？”
木涘河道：“殿下有所不知，第三祭坛轻易不开的。”
何远暲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贺辰问他听没听说过人祭的情景，他心中一寒，“人祭？”
“是。”木涘河道：“而且殿下说大门已经关上了，这和前天枢那一次，颇为相像。”
何远暲联想到天枢和贺晔光之前的种种表现，有些伤神地伏在桌案上，“前天枢人祭，是用四条命换了雨水。他呢？”
木涘河叹息一声，“我虽不知个中细节，但是用平常思路来看，以一当四，只会更加艰难。”
木涘河的“以一当四”在人祭的原理上有些问题，但是“更加艰难”却丝毫不差。
贺辰此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幻觉。起先他只是不分白昼与黑夜，现在却连自己是否睁开了双眼都不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醒着，但是贺辰却看见了小时候的何远暲，也看见了曾经一直照顾和教育他的老太师。而且所有的场景清晰逼真的很，不像是梦，反像是幻境。
小时候的何远暲很聪明，知道自己在宫中没有了母妃很难讨到什么好日子，平日里也就缩在宫中背书。那般晦涩的书本，恐怕连意思都一知半解，却背得十分顺畅。
等到他五岁第一次有机会面见何悬若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就自请去守皇陵。
那时候的何远暲在外也不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一点都不爱笑，一天到晚板着脸，面对老太师的指导也是沉默地听着，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做。做一切他应该做的事情。
自己只是在祭坛沉默地学习了三年，而何远暲却这样枯燥地度过了十几年光景。虽然枯燥，但是何远暲却每次都认认真真地做，也从来都不抱怨什么。这般听话的何远暲让贺辰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个人生来就是不是为自己而活。贺辰想起自己以前就此事同他有过争辩，心中暗骂一句不该。被老太师按照圣人模子培养的何远暲，有些不真实也是正常的。
而且，没有走过他人的路，到底不该置喙他人的选择。
何远暲和老太师的关系真的很好，虽然老太师到底能够教他的有限，却为他请了当时颇有盛名的将军来教武功，在他志学之年也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筵席。
盛装的何远暲在仪式结束回房之后，脸上带了些期待，还有一丝羞涩。接着贺辰看到了何远暲枕头下放着的那一叠祭坛专用的信纸，上面是自己的字迹。而何远暲的手中也拿着一张，不待贺辰细看，画面便变了。
贺辰来到了同何远暲相遇的那一天。
看着他把大殿下和三殿下想办法引开，之后靠在树下守着自己睡觉，在潮水来的那一刻猛地跑过来直接抱起自己。贺辰心中“哼”了一声：“果然何远暲当时一声都没有喊过他，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听不见？蒙上了眼睛又不是遮住了耳朵。”
送自己回去后，何远暲确实遇到了刺杀。不过前来刺杀的人，似乎留了手，而且当时的何远暲说谎了。贺辰看的分明，为首之人他在何悬蔚的宅子中见过，显然这些人都是何悬蔚的人，何悬蔚想要借此嫁祸给皇后。何远暲虽然不知道何悬蔚是谁，但是明显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与皇后无关，但是他非但没有如实相告，反而故意受了伤，还走了好远躲进了自己的帐篷。
贺辰接着往下看，他看见了何远暲安慰了哭泣的行远后对着何远昭施展幻术。那时候自己过去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来想出手相救，却在这时但是看见了贺旼光。何远暲以为贺旼光定然会拦着何远昭的箭，便没有动作。
看着自己中箭后被猛地跑过去的何远暲接入怀中，看着他大喊着找军医。
画面倏忽一转，贺辰看见了何远暲亲自下厨学做那些带给自己吃的糕点。贺辰喃喃道：“真是的，说起撩拨人的话来一套一套的，自己做了什么打动人的事，却都不说。”
再后来，贺辰看着何远暲逐渐将老太师匠教他的东西运用起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比何远暲对其他人的态度和方式，贺辰觉得自己真的是何德何能。
贺辰还看着何远暲为了同自己一处，干了许多旁的事情，伤害了一些虽然不无辜但也不至于因此受到牵连的人。但是他心中倒也不很怪罪何远暲，反而有些隐秘的高兴。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为了拥抱他，筹谋了这般久，计划了那么多。
贺辰在有意识的时候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何远暲一身红色喜服，对着自己说：“阿辰，拿了我的一世真心之后，能不能接受我的明媒正娶？”
在何悬若的寝宫中，是缘霏收了幻境道：“陛下，你给的钱足够买下三个幻境。刚刚这一个时间跨度太长了我姑且算作一个半，你还有一个半的机会。”
何悬若侧倚在靠枕上拒绝道：“不用了，朕从不仰仗幻境赏赐欢乐。你也告诉了朕不少其他事情的，这些凑在一起算一个。还有余的钱，就当作是封口费吧。”
是缘霏道：“陛下这般为了太子殿下着想，当真不打算让他知道？”
何悬若猛地咳了起来，喝了碗药后方道：“朕是封你的口。”
是缘霏愣了一下，之后轻笑着道：“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泽宁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