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天守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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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现在上哪找人举行第二次树灵招魂仪式？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第二次招魂仪式的后两步就一定会成功。”何远暲无奈道。
“杀无赦就更不可能了。这些人就算是出了岔子，他们也都是无虞国的百姓。这…这完全是…诶…”自诩饱读诗书的木涘河也是第一次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这种状况，他也是完全没有办法。
何远暲道：“博约君可还记得书中对此是如何记载的吗？”
“记得。臣背诵给殿下和诸位听：因为天灾人祸而亡故的人，按照传统的习俗，其灵魂会由能力强大的巫师通过树灵招魂仪式附着在树枝和树叶之上。但是若是这些灵魂没有成功回到他们的故园…”穆晏清背诵着他偶然间看到的那一段内容，“若是没有成功回到他们的故园，就极有可能会被心怀不轨的巫师利用。这些被利用的灵魂将被巫师引导着附着在活人的身上。巫师会通过某种术法对这些灵魂加以操控。这些灵魂虽然不能替代身体之主的灵魂，却能妨碍身体之主的灵魂掌控躯干的活动。”
何远暲仔细观察着城下之人，“所以他们的眼神中有着情绪，但是动作却不受自己情绪的控制，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穆晏清道：“正是此意。所以太傅适才所言不错，这些人不能杀。更何况，他们其实还有自己的意识。”
何远暲看向贺辰，温声问道：“阿辰，你虽然想起来了，但是你…你是不会树灵招魂的吧？”
贺辰坦诚地道：“我从前虽然修习过咒术，但是都是一些入门级的咒术。树灵招魂是高阶咒术，就算是普通的澹台巫师想要修习也需要七八年光景。”
“抱歉打断，如果需要七八年的话，那澹台教主如何习得？按照记载来看他至今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木涘河其实对此已经疑惑已久，直到今天才正好找到机会问出来。
“涘河有所不知，澹台巫术从五岁起方可正式入门修习，若是个人觉悟高，按照正常进度走，二十五岁可以修习到树灵招魂。但若是没日没夜不要命的练，加上天赋血脉之力，十五岁足矣。”贺辰说到这里，突然十分心疼澹台榆散。自己在祭坛有人引导、有师兄师姐陪伴着观星的夜晚，他是否一直在幽闭的暗室中独自修习？
穆晏清道：“天赋血脉确实可以加成。不过，澹台教派在这位新教主的筹谋下已然从先前的打击中复原，并且逐渐壮大起来。既然如此，那树灵招魂仪式失败的原因想来不会出在澹台教派本身。”
“是国巫教。”何远暲指着城门口附近一个不断喃喃自语的人道，“那个人，在他的左脸上，有国巫教的施术标志。”
众人顺着何远暲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那个举止怪异的人脸上看见了一个印记。
是只颜色与人体肤色相近的蝙蝠。
何远暲曾经中过国巫教的咒术，他的大臂上也曾经有过这种印记。
“我曾在记载中查阅到：国巫教从何处起手下咒，肉色蝙蝠印记便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木涘河颇为惊讶道：“不成想殿下也知道。”
何远暲道：“嗯，曾经见过。”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贺辰。
如果星命祭司是替自己承担苦厄，那上次自己中咒术回来之后只疼痛了那一晚必然不是因为无殇国手下有分寸，而是因为贺辰将疼痛转移走了。
若是这样，那就更加要尽早解除掉这个什么星命契约。
何远暲本就不是一个十分笃信星道之人，自从知道了星道存在许多不合理的方面之后，那本来就不怎么强烈的信仰又淡去了不少。
他可以为了一人信仰遥远的诸天星辰，也可以为了一人而废弃千百年来的传统。
至于后世评价，何远暲素来不是太在乎。更何况在他心目中，昏庸与否的标准到底该在无虞国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不该在他个人如何面对内心。
何远暲一面看着城外一面在心中盘算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贺辰正在向众人辞行。
“阿辰？怎么了？”
“我先回祭坛一趟，兴许我师兄他们知道些别的方法。”贺辰微笑着道。
何远暲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他总感觉贺辰最近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了情绪的贺辰不比从前那样好看透，一眼可以从面上望进心里。说的话也渐渐地不像从前那样冷淡直白，带了上了些弯弯绕绕。
何远暲想着贺辰回祭坛必然不会出事，毕竟那里是祭坛，“好，那一路平安。”
贺辰很灿烂的笑了一下，“嗯。”
下城楼的台阶上没有什么人，贺辰走着走着，被何远暲从后背抱住。
“阿辰。”
“怎么了？这么急着跑下来，你不怕涘河他们笑话啊？”贺辰在何远暲的怀抱中微微侧过头去，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们不敢笑我。至少不敢当面笑我。”
贺辰轻声笑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有点不安。现在这个状况，粮食和棉被也就只能够保住城外之人的□□…”何远暲担心城中的物资难以应付这源源不断的来人。
毕竟，当时在战场上，无殇国死亡的人数绝对不止城门外这几千人。当时在战场上，所有的士兵都被无殇国先前的种种行为扰得不胜其烦，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加上上次有过“不受降”的指令，还有贺辰以祭司的身份担保不会遭到诸星的谴责。几乎每个人都是拼了全力在战斗。
还有后来的屠城。
“我是不是错了？”何远暲的声音很低，城楼上的风也很大，要不是他贴着贺辰的耳朵讲，贺辰都很几乎听不清。
“嗯？你还是在想屠城的那件事吗？”贺辰声音中的担忧更重了一分。
“我以为我在当时做了正确的决定，毕竟边境不堪其扰已久。但是现在看来，我当时的举动似乎讲无虞城置于危机之下。若是城外的人夺取武器冲进城来。”何远暲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后果不堪设想。”
贺辰听他此言之后语气又恢复了正常，“没事，我回祭坛之后，说不定师兄他们会有办法的。”
何远暲将贺辰抱紧了一些，问道：“若是有办法他们怎么不过来呢？斥兵说实在半路上遇见博约君的。”
贺辰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瞬，“或许是在等我回去确认一下？”
何远暲还想问“那怎么不过来找你，这样显然更快一些”，但是贺辰却飞快地转过身在他的唇角吻了一下，何远暲瞬间忘了要说什么。
“我就回祭坛一趟，放心。”贺辰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挣开何远暲的手，快步往城楼下去。
天枢和贺晔光自然是没有其他办法的，他们知道的办法和穆晏清提出的一模一样。所以当看见贺辰回来的时候心中都十分愧疚。
“抱歉，阿辰。可能让你失望了，我们能够想到的方法想来你们也想到了，现在我已经动用三道紧急渠道，联络澹台教主。”
贺辰有些着急地问道：“联络到了吗？”
天枢颇感抱歉道：“没有，联系不上。收到传信的澹台教徒回复，澹台教派隐在深山之中，此次澹台教主出山也是因为不忍山下居民整日哀痛，这才进行了树灵招魂仪式。但是从下山至今就没有回来过。”
贺辰听闻此，锁紧了眉头。
由于贺辰上次专门抽了时间出来同天枢、四位辖象等高阶星师表明了自己已然恢复记忆，坦白了自己的身世。所以天枢十分理解现在贺辰的心情，毕竟这位联络不上的澹台教主乃是贺辰唯一在世的血亲。
“你…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以澹台教主的能力，应当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嗯。”贺辰怕天枢担心，面上便稍微放松了些。
贺晔光拍了拍贺辰的背，“放轻松点，往好的方面想。”
贺辰看着天枢和贺晔光，在脑海中做了许多次预演之后才开口说道：“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天枢看着贺辰坚毅的神情，几乎瞬间就知道了他指的方法是什么，毫不犹豫地道：“不可以。”
贺辰对天枢的反应丝毫不意外，“城外的人是不可控的，我们不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控制他们，更不知道怎样切段这种控制。所以…”
贺晔光也站在了天枢这一边，道：“不行，我们答应了师父要护住你的，如果你说的是哪种方法，绝对不可以。”
“当初师兄和师姐没有拦住师父，这一次也拦不住我的。”贺辰将手臂上的黑色印记露了出来，是一只黑鹤。
“这是…”天枢不敢置信地看向贺辰。
“是，家父当年将心血度给了我，澹台教派当年的继承人选也是我，只是后来榆散那小子擅作主张换了符水。”贺辰突然有些骄傲地道，“所以，澹台氏族这一脉最强的血脉之力在我身上。我若是动了意念，伤我之人必受反噬。”
贺晔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拥有澹台氏族强大血脉之力的顶级高阶占星师，如果是他来施展人祭，这不仅可以解决城外危局，还有可能让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巫师受到反噬而惨死。
虽然于情，天枢同贺晔光有一万个理由拦住贺辰。但是于理，现在的危局非此法无路可行。
“说来夸张，一人可以灭一国，一人也可以救一国。”贺辰道。
天枢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丝毫不夸张。若是每个人都在大难面前为非作歹，那便都是在做着‘一人灭一国’的事情，同理，若是每个人都在灾难面前各司其职，那便都是在做着‘一人救一国’的事情。”
贺辰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师兄说话越来越像师父了。”
天枢则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是啊，师父若是在，也会答应的。”
贺晔光不忍继续看着这幅场景，背过身道：“那阿辰你去换四季礼服吧，我先去第三祭坛做准备。”
“好啊。”
分明是很欢快的应答，可是在场的人此时都收起了笑容。
也是，在百年之内的第三次人祭，谁能笑得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天守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