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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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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陌柳小心地扶着祁醴坐在了屋顶上,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糕点,笑眯眯地在祁醴的面前晃了晃,得意道:“加上醉月楼的糕点,月亮是不是就好看了?”
祁醴垂眼轻笑了一声,而后又去眺望那在月色下的安定侯府。她从未这样去看过安定侯府。
月色下,安定侯府点点灯光,白日里那些好看的花花草草,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在月色和烛光下竟显得格外渗人。祁醴心里暗暗地一一数过去,小院子,假山、池塘、花园、小院子……还有侯府高高的院墙,这样看过去,竟然觉得这安定侯府小的可怕,而她呢?须臾过了十九年,却一直身处在这样一片小小的地方。
只不过,从前是祁府,如今是安定侯府。
向陌柳拿着糕点喂到了祁醴的面前,祁醴有些发呆,未曾发现,等见了面前的糕点,才刚一张嘴想拒绝,便被喂了一口。
向陌柳笑道:“美味的糕点总是让人心情舒畅。如何?心情可有好些?”
祁醴嚼着糕点,吃完了才说道:“我并未心情不好。我只是有些惊讶。”
向陌柳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
祁醴无奈道:“我之前便知道沈文月不喜我,侯夫人也不喜我,却不知竟是这个原因。”
向陌柳拿着那块被祁醴咬了一口的糕点,深深地看着祁醴,过了半晌才眨巴着眼道:“他们自己争不过,却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怪在你的头上,真是脸都不要了。”她这样说着,又将那块被祁醴咬了一口的糕点往自己嘴巴里面一扔。
祁醴见她这样,微微睁大了眼睛,身子也是一僵,唇瓣开合,又很快便又放松了下来,到底没说什么,只笑着看向陌柳没骨头似得躺在了屋顶上,道:“因为人总是很自私的,当有些事情自己无能为力时,总会不忍怪罪于自己,而将这些怪罪于他人,他们总要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面对失败。”
向陌柳侧头去看她,略带着些嘲讽,道:“那么知音,我现在可否问问你,被别人迁怒的感觉如何?”
祁醴也回头去看向陌柳。月色下她的面容似乎都镀了光,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好看几分,漆黑的双眼里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感,钩的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沦。祁醴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抬头看着夜空,说道:“不如何。”
向陌柳有点惊讶地问道:“不难过?不气愤?”
祁醴道:“世上的事情那么多,我们改变不了,但可以让自己少想一点,想的多活不长。想的少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可难过,没什么可气愤了。”
向陌柳闻言坐起来赌气道:“谁说我们改变不了?若是你愿意和我走,哪里还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祁醴闻言,低头,但笑不语。
向陌柳见她这样,方才还有点生气,这会儿又生不起来了,她只轻声自语道:“这安定侯府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偏生要留在这里。每日里看着一尘不变的风景,对着同样的人,做着与昨日无甚差别的事情,这般无趣,你怎么能呆这么久?”
向陌柳不过是发发牢骚,并不指望祁醴回答。可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番话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就像是……
一个孩童拿着自己最珍贵的玩具送给自己的朋友,可那朋友却只愿意捏着手里的那块又脏又臭的破木疙瘩,就是不要自己的玩具。
祁醴这样一说,却是比平日里说的那些个话更让祁醴不忍心。她看着向陌柳说道:“哪里都一样。”
向陌柳想也不想便回道:“如何会哪里都一样?如果你和同我在一起,我定会让你每日都过得不一样!”
祁醴愣愣地看着向陌柳,这已经是向陌柳第三次说要带她离开了。她向来当向陌柳只是玩笑话,可同一个玩笑,开的多了,难免会让人信以为真。就像是现在,她便很想知道,向陌柳为何总说这样的话。于是她便开口问道:“你为何……总是说要带我走?带我走之后,你又待如何?”
祁醴突然这样问,向陌柳一下子竟然也被问的懵了,她死死地盯着祁醴,一张脸红的在月色下都暴露无遗。
祁醴:“?”这是怎么了?
向陌柳突然起身,一个起落,人……就不见了。
祁醴:“……”她的知音不知为何突然恼羞成怒,把她一个人扔在屋顶上……跑了?
祁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屋顶下面看了看,确定自己是下不去了。她又小心的走了几步,考虑着是不是要喊醒梅儿,让人将自己弄下去,向陌柳却又飞了回来,她一把搂起了祁醴,飞身稳稳落在了地上,而后又一个起落,飞走了。
祁醴:“……”
祁醴:“?”
知音难觅,可她真的不懂自己的知音。
这……又是怎么了?
这夜之后,祁醴又是许久不曾见过向陌柳了。不过沈侯爷的五十大寿转眼就到了,整个安定侯府都忙碌了起来,广发请帖,布置宴厅,安排一应事务。
虽然面上,这次的五十大寿祁醴是交给了沈文星去操办,但到底沈侯爷的五十大寿不是小事,她考虑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少,但凡沈文星想不起的,她都要提点到位,反倒是比自己操办更是劳累。
向陌柳的那些反常,她便也没有余力去思考了。
日子就这么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沈侯爷五十大寿的日子。
那日,整个安定侯府都甚是热闹,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来了。
一早,祁醴和沈文星还带着侯府几个侍卫、丫鬟在侯府的侧门施粥祈福。祁醴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倒是熟练的很,沈文星却是第一次做,难免有点紧张,好在祁醴在一旁时刻提点,施粥算是顺利结束了。
到了下午,宾客们陆续到场。沈文修毕竟是世子,若是不在京城便罢了,如今既然回来了,今天这日子定然也要出席。于是他便和姐夫李云帆在前厅招待宾客,祁醴则带着沈文星同沈文月在后院招待女眷。
钟柔也来了,她不爱热闹,便和以向依依身份同来的向陌柳在后院长廊里安静地坐着。
入夜,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来了,世家子弟,王孙贵族纷纷带着自己的家眷前来。沈侯爷五十大寿如此重要,前来的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各家族的女眷如何会错过这样一个露脸的大好机会?
想要攀龙附凤的有之,想要钓个金龟婿的有之,想要借此会一会自己的心上人的有之。
一时间,后院气氛微妙。
男客们与女眷们只隔了一个池塘。隔着池塘,灯影摇曳,他们便可以看见池塘那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各家小姐。
加皇朝民风开放,男客们这会儿正肆意地讨论着这池塘对面哪家的姑娘长得好,哪家的姑娘才艺双绝,哪家的姑娘却是娶不得的。间或有人高声言论,传到了女眷这边。女眷们偶尔听了几句,便涨红了脸。
祁醴带着沈文星去见各家的的女眷,要在京城立足,结实一定的人脉甚是重要。祁醴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又甚是有手腕。别家的女眷们暗地里虽然瞧不起她一个小家族出来的挂名世子妃,偷偷笑她是个守活寡的,但见她过来,面上却还是摆着一副虚伪的笑容。何况,她还带着沈文星——安定侯府唯一还未出嫁的嫡二小姐。心思活络的几个夫人早已经打了主意,祁醴带着沈文星过去,便热情的过分。
这些夫人们言语之间互相攀比,一边赞着祁醴将这宴会主持地好,待听闻祁醴说这次沈侯爷的五十大寿是沈文星操办的,更是又一叠声地夸奖沈文星的出色,又道祁醴将沈文星教的甚是出色。
一时间,池塘这边夸赞声无数,引得池塘那边的男客们纷纷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也不知是哪个男客听清了什么,赞了一句:世子妃当真是蕙质兰心,端庄贤淑。
池塘这边的女眷之中突然就有人说了一句酸话: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世子妃如此蕙质兰心,也比不过世子不喜欢……
那女子这话还不曾说完,便被旁边同来的女子扯了一把,力道之大,扯得她整个一踉跄,险些摔倒。
祁醴微微侧目,看了过去,她认识那女子,镇南王府的庶女,不过因为她的生母很是受宠,在镇南王府里面便是一家独大,宠的自己膝下一儿一女也是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成天给镇南王惹麻烦。可奈何生母能哄人,即便是这样惹麻烦,镇南王也不过小罚了几次,却是从来没有当得真过。
今夜也不知祁醴是哪里惹了这祖宗的不快,引得她说了这番言语。
而旁边拉她的女子是镇南王府的嫡女,虽然王妃不受宠,但到底娘家势大,从小又被王妃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虽然衣着打扮与那受宠的庶女差别不大,但一身气度却是那庶女断然无法比的。
李馨云被李馨岚这样一扯,险些踉跄摔倒,面上便更是不悦,她原本便被宠的无法无天,当下便口无遮拦道:“李馨岚,你拉我作甚?我的事儿何时轮得到你管?”
李馨岚双眉一皱,轻声道:“三妹,此处不比家中,请慎言。”
李馨云嗤笑一声道:“慎言?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再厉害又如何,沈世子不还是逃婚了?我看呀,就是她过于有心计,才惹了世子的不喜,去娶了旁人。如今世子回来了,宁可和那女人住在外头,也不愿意回这安定侯府。”
沈文星的脸色蓦地变了,而那边原想着避让是非的钟柔就这么莫名被推了出去,一旁的向陌柳更是早已经一脸怒容,从长廊上刷得站了起来,便想往祁醴那边冲。
祁醴却是不见发怒,面色如常地冲着李馨云一礼道:“云姑娘说的极是,妾身受教了。”
李馨云面露得意之色,李馨岚站在一旁,同祁醴一礼,道歉道:“世子妃,我妹妹年少,还望世子妃切莫怪罪。”
祁醴闻言温和一笑,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李馨岚闻言一愣,而后忍笑道:“多谢世子妃大度。”
一旁的李馨云虽然不甚明白祁醴话里的意思,却也从旁人的眼神里知道这不是一句好话,立刻怒道:“你说什么?”
祁醴闻言对着李馨云真诚道:“与智者言,依于博;与拙者言,依于辩。妾身初时不甚明了,如今幸得云姑娘赐教,不甚感激。”她说完,很是认真地冲着李馨云作揖一礼,而后又道:“今日后院事务繁忙,妾身恐有招待不周,望各位夫人小姐切莫见怪,若有何事,尽可吩咐府中丫鬟。”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闻言皆是一礼,那些个一心想要和祁醴、沈文星攀谈的夫人们见祁醴带着沈文星离开了,纷纷朝着李馨云那边恨恨投去一眼,暗骂一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