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魔教之光》栀栀仔

16、十六

　　陆少清竟然同意收南羽为徒，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南河自然是喜出望外，父子俩在灵境宫留宿一晚上后，南河便留下南羽，告辞回家了。
　　同时，与他一起背着行囊离开的还有跪了一天绿豆的姜言。

　　出发之前，南河看了一眼双腿颤抖的姜言，一脸担忧：“姜公子，你这腿……能走吗？”
　　昨天挨了罚，腿上淤青未散的姜言面带微笑：“没事，我们走。”
　　话没说完，脚下一软，差点冲下山。吓得南河赶紧冲上前去搀扶住她，执意要背她走。

　　好在陆少清起床后还没忘记有个跪了一天的人，用早膳时，他一边吹着粥碗里的热气，一边对身旁的檀香道：“给那人送两匹汗血宝马了吗？”
　　“已经按照教主吩咐弟子送去了，想必现在已经追上大总管他们了。”檀香回答。
　　“甚好。”
　　檀香看着正悠哉喝粥的陆少清，心想这人也不过嘴硬心软罢了，昨天虽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夜时还是吩咐他把地上的绿豆收了，让姜言回屋睡觉。
　　睡前又再三嘱咐，第二天一定给姜言送汗血宝马。
　　呃……不过，教主说了，一定要等到大总管自己走到半山腰时再送过去。

　　用完早膳，陆少清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婢女都差遣走，然后合上房门，关上窗户。
　　确认四周无人后，陆少清走到书桌前，伸手摸索桌底。片刻后，他的手指便触碰到一个突起物。
　　陆少清用力一掰，便将粘在桌底的东西掰了下来。
　　拿出来一看，是个油纸包。
　　这是姜言临走之前留给他的东西。

　　陆少清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撕开了油纸包，里面包着的东西竟然是半条半旧的帕子。
　　陆少清将帕子拿出来，细细一看，那帕子上竟密密麻麻地绣满了小字。
　　那些蝇头小字陆少清已经来不及细看。因为绣在最外边的两个字，已经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碧落》。

　　三日后，灵教教主陆少清宣布进入轻罗崖深处闭关修炼，总坛大小事务在姜总管回归之前，一律交给西梅堂主处理，由檀香护法进行辅佐。
　　陆少清闭关后，他新收的小弟子南羽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有人猜测，南羽跟着陆少清闭关修炼去了。
　　没有人知道，在灵境宫后门某条不为人知的隐蔽小径上，两个蒙着面的身影正快马加鞭赶下轻罗崖。

　　*
　　万家楼客栈今夜生意颇为兴隆，伙计忙前忙后，汗流浃背，连擦汗的功夫都顾不上，就连掌柜拨算盘的手也几欲抽搐。
　　好不容易钻了空子歇息一会儿，伙计靠在柜台前，悄声问掌柜：“今晚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
　　掌柜的指了指那些身旁放着佩剑的客人：“看到那些客人了吗？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听说青峰门的沈夏池女侠前些日子喜得千金，过几日要在扬州大摆宴席。这些人，都是来吃喜酒的。”
　　“哦！”伙计恍然大悟。青峰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沈夏池女侠更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江湖人士为了一个宴席云集扬州，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在感叹着，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人。

　　那人头戴斗笠，虽风尘仆仆，却衣着光鲜，锦缎丝绸不似寻常百姓。可他足下又没有官靴，手中也没有佩剑，既不像官爷，也不像江湖中人。
　　伙计便只当他是个富家少爷，连忙迎了上去：“客官，住宿还是吃饭？”
　　“要一间天字房，摆一桌最好的菜。门外有匹汗血宝马，你帮我把它牵到马棚里，喂山涧清泉和上等草料。”说话之人年纪轻轻，声音中有些长途跋涉的倦怠，却难以掩盖不凡的气度。
　　伙计将人领到一张空桌前坐下，牵了马，便去张罗酒菜了。

　　离开灵境宫后，姜言便与南河分道扬镳了。
　　刚到扬州，姜言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伙计温了一壶酒拿过来，又先端了一碟咸花生米、一碟蚕豆和一碟豆腐干做开胃小菜下酒。
　　姜言拿着筷子夹了几粒花生，放入口中，细细嚼了，又咽下一口温酒暖胃。

　　姜言刚进来的时候，店里原本坐着的江湖人士便注意到了她。然而进来的年轻人只身一人，头戴斗笠，身上也没有武器，看上去也不会武功，一来便坐在那里喝酒，看不出什么异常。
　　那些人便把她当成寻常百姓，也没有留心看她，继续喝酒谈天。
　　然而姜言虽然看似不紧不慢地喝酒，实际上，她早就用余光将周围都扫过一遍。
　　青峰门是名门正派，也是武林盟的一支，因此沈夏池的宴席必然少不了武林盟的人。
　　光是环视一圈，姜言便发现了好几个武林盟的门派。
　　其中，便有峨嵋派的人。
　　若她把斗笠摘下后被认出，肯定逃不了被峨嵋师太找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言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方向坐，正好背对着峨嵋派。

　　很快，伙计便将姜言点的菜一一上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这下旁人的目光又被吸引来了。
　　姜言也毫不在意，拿起筷子，喝酒吃菜。
　　她吃得甚是惬意，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旁人看了她一会儿后，又转移了注意力。

　　这店里大半都是刚赶到扬州的江湖中人，大多面露疲惫之意，虽也有喝酒谈天的，但都语气平缓，并无人高谈阔论。
　　有人忽然道：“王兄，那日霄云英雄大会我因有事耽搁未能到场，却也听说了不少流言蜚语。你可是在的，能否给小弟说说当时情况，让小弟开开眼界？”
　　这一句话，虽然不大声，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些人悄然放下筷子，等待着他们的对话。
　　被唤作“王兄”那人似乎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异常，听他一问，却也来了兴致：“那日可真是精彩绝伦。尤其是灵教教主陆少清与少林无尘大师一战，让人大开眼界。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奇妙的武学招式！”
　　提问之人赶忙回道：“此战我略有耳闻，无尘大师竟然败在了一个年轻人手中，那《天无心经》当真这般厉害？”
　　“王兄”皱眉沉思，仿佛思绪回到了那日：“陆少清骨骼清奇，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而且美如冠玉，绝世无双。灵教《天无心经》的威力我是亲眼见到的，不光是无尘大师，之后几位极有名望的前辈都一一败在了陆少清手下。光是《天无心经》就已出神入化，由此可见，失传多年的《碧落》又该有多么厉害。”
　　听到这里，提问之人发出了赞叹声，随即又惋惜道：“可陆少清为何不当盟主？”
　　“这个嘛，我就不得而知了。听闻是陆少清气傲心高，不屑盟主一位。不过，也有秘闻说，是武林盟出尔反尔，不让他当……”
　　提问之人路程恍然大悟的表情：“可陆少清的武功明明那么厉害，可武林盟为什么不让他……”

　　没想到，他话音未落，却有人忽然一拍筷子，冷笑道：“厉害？这种邪门的武功，恐怕也只有灵教那种南诏异端才发明得出来吧。莫说是学到陆少清这样登峰造极的境界，光是修炼这种武功的人，早就该被这种邪功吞了心智，变得邪里邪气了。”
　　被打了岔，原本在谈论的二人一同转头去看，没想到，打岔的人竟然是不知何时开始听他们谈话的峨嵋师太。
　　那位王兄噎了一下，才道：“陆少清的实力，当天在场之人都有目共睹。况且……师太那日不也同他交手了吗？”
　　他不说倒好，一说在座之人都明了。虽然没有点明，但谁都能猜到，峨嵋师太在那日英雄大会上也败给了陆少清。
　　这下，大家都看出，她是心有不甘，出言诋毁。

　　师太被人说中，气得脸青了又红。她攥紧手中的茶杯，用力往桌上一掷，水花四溅：“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虽败给姓陆小儿，却也不屑因此出言诋毁他！灵教本就是南诏魔教，这些年来逐渐衰落，无人记得罢了。然现在灵教出了一个陆少清和一个姜言，灵教翻身指日可待！以他二人的狡猾奸诈，中原武林必将遭此一劫！”
　　虽不知师太为何动这么大的气，那人也吓了一跳，低声念叨道：“那他们除了打赢你，不也没做什么坏事吗？”

　　听到那句话，原本背对着他们吃饭的姜言差点将口中的酒菜喷出来。
　　她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嘴，却也被逗乐了。
　　真是有趣，她这个当事人在这里事不关己大吃大喝，一旁却有人因为他们的事连饭都不吃了。

作者有话说

　　姜言：好烦，莫cue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