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镜宫×残念×压倒 ...
-
眼前的红光散后，诺卡郁闷地发现自己换了个位置，这是个大得吓人的墓室，空荡荡的房间里摆满了镜子，都是那种奢侈华美风格的同一款式，自己正处在这一堆横七竖八的镜子中，脚下是隔了一层玻璃潺潺流动的水流，在镜子的折射下发出幽幽的清冷光芒，幽暗冷寂的空间有种诡异神秘的美感，墓室正中处有一块巨冰，散发出阵阵寒气，因为光线的折射问题，诺卡看不清里面到底封存了什么，她只是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在哪儿？
“这应该是那道石墙后的墓室，我们发动了机关就被送进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毫无防备的诺卡吓得一跳，连忙转身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瞪着忽然冒出来的人，抱怨：“团长！！！不要吓人好不好！……你怎么在这儿？”
库洛洛不答话，只是用一种很无辜哀怨的眼神瞅着她，直看得诺卡浑身发毛：好吧，好吧！当时机关发动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狠狠拉扯时，下意识地拽住了离她最近的人，然后就一起被吸进来了……都是她的错好不好？！别再这么盯着她了！！！
“呵呵。”看着眼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女子，库洛洛的心情意外不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逗这个团员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看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和时不时的暴走抓狂，会让自己觉得天气非常好……唔，不，是心情非常好……望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库洛洛理智地换了种说法。收起眼底的戏谑，库洛洛恢复了惯常那优雅冷静的笑容，“走吧，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途径。”
诺卡撇撇嘴跟上，极其自然地落后了库洛洛半步。她和库洛洛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距离显得无比微妙，比起追随与保护，这斜后方半步远应该是人最放松也是最警戒的位置，平常即使是一直在他身后的派克，也从没有站到这个位置过，那意味着将自己的右后侧身体安危全部交付，虽然库洛洛他对派克有着绝对的信任，但是潜意识里仍不愿冒险，可今天，他却没有任何排斥，甚至都未察觉到这点，只因诺卡的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仿佛她理所应当就该站在这个位置，从没改变。
两人兜兜转转地绕过十来面镜子，终于走到了那块巨冰的正面，远看只能瞧见中间黑乎乎的一团，到面前才发现里面冻了一个人，一个身着华丽繁复纯黑色衣袍的女人，很美的女人，黑发铺洒，紫眸微张，神情冰冷而高傲，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即使明知道这只是具尸体，那种魅惑仍让人心颤，足以想象她活着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令万千男人拜倒脚下，死而不悔。
“雅伊洛，末世王妃，灭亡了整个汉赫王朝的女人，很美。”库洛洛微讽地笑了，冰冷的眼神与其说在欣赏美人，还不如说是在打量一件残次的艺术品，他有些纠结地蹙了蹙眉，“我不喜欢这种神情的人体。”暗含之意是说这个女人没有做为收藏品的价值，随时可以毁掉。
诺卡倒是挺感兴趣地绕着巨冰转了两圈，很是兴致勃勃：“她就是那个女人啊……就是那个兄弟两个都要她，她自个儿喜欢弟弟，哥哥强娶了她，然后哥哥弟弟翻脸打了一仗，毁了汉赫王朝的那个美女？！”她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美是挺美，就是没脑子，可惜了。”
“闭嘴！”一声厉喝忽然爆出，回荡在这个冷寂的空间，巨冰里的女人仿佛活了过来，美目怒睁，声音带着颤抖的愤怒，“你们怎么敢……怎么敢亵渎死灵！”
“咦？！”诺卡有些惊奇地睁大了血眸，兴高采烈地又围着巨冰转了两圈，“这是没死？还是诈尸？……不，应该是死了，一千多年就算当时没死也早饿死了老死了，脸不可能还这么水嫩……那就是鬼魂？有这种东西么……”念念叨叨的诺卡完全无视了雅伊洛越来越差的脸色，就快趴上巨冰仔细研究了。
“是残念。”库洛洛拽住诺卡将她拖了回来，望着那“会动”的尸体微微一笑，“带着不甘与恨意死去的人，死前强烈的怨气会形成残念，也就是保存了死者的一部分精神意志，没什么稀奇的。”他声音淡淡，与其说是对诺卡讲，还不如说他是讲给那雅伊洛的残念听的。
“没见过呢，能不能消减？”诺卡真的挺好奇的，回头望望库洛洛，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一个闪身人已到了巨冰前，瞬间就是几记手刀劈在冰上，短暂的沉寂后，冰块崩塌，沿着切痕四分五裂。毕竟已是千年，当雅伊洛封存在冰里的尸体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迅速氧化萎缩分解，昔日的绝代风华顷刻间化为一堆飞灰，千年前早该消失的东西，即使耗尽心思逆天留下也不再是曾经的种种。
随着一声凄哀的尖叫，灰飞烟灭的尸体腾起一道白光绕着墓室飞舞，竭斯底里的诅咒响彻在这个空间：“你们竟然毁了我的肉身！！！肮脏！丑陋！卑鄙！你们这样不纯粹的灵魂是走不出这个镜宫的，去死吧！统统给我去死吧！！！”最后一声嘶吼过后，白光渐淡，暂时消失在了视线中，而周围的镜子却像是被发动起来，开始了轨道不一的绕场旋转。
库洛洛优雅地拍拍大衣沾到的冰屑，不以为意地轻蔑一笑，抬眼看着诺卡尴尬地放下掩着耳朵的双手，她语气十分无辜：“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女人的残念这么呱噪，吵死人了。”库洛洛显然不会介意这点，对诺卡一点头示意她跟上：“走了。”别说只是小小的残念，就是那个时代最强的念能力者站在面前，这两个人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这就是蜘蛛特有的自负，也许盲目，却并不自大。
诺卡没有丝毫犹豫地跟随库洛洛走入镜阵之中，依然是那半步的距离，两人的身影摆在一起竟是如此和谐，甚至，有了一点淡淡的暧昧之感……
石墙前，低气压笼罩下的蜘蛛们阴沉得可怕，团长大人和两个同伴的莫名消失显然严重刺激到了他们，看那情况随时可能暴走，金的脑门上挂下滴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分析得出的结论：“刚刚通道开启，他们三个正好站在红光照射的范围内，就被传送过去了，而我们要和他们会合，必须再开启一次通道。”他顿了顿，指指墙上自行重新打乱的宝石，“也就是说，再拼一次图。”
“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让开，老子我劈了它！”信长首先沉不住气，举起刀就要劈墙，却被金拦下了：“你要想再被那乱七八糟的机关攻击一次就劈！反正这更耗时间！”
众蜘蛛对望一眼，还是尚能维持冷静的玛琪站了出来，她冷冷望着金：“你是说，我们还得等三个小时？不能快点吗？”
“不是三个小时。”金无奈苦笑，“宝石顺序被彻底打乱，一切都要换种方法从头开始，库洛洛小弟和侠客那小子又不在，就我一个人拼，三个小时绝对不可能完成。”
这话一出，不仅是玛琪的目光冰冷刺骨，就是其他人的眼神也快把金活剐了，杀气不可抑止地弥散在四周。场面冷却了会儿，玛琪按下性子建议：“要是我们帮忙，时间能不能缩短点儿？”
“那时间更长。”金干笑了声，没好气地抢在玛琪爆发前开口，“你帮忙？”指指杀气乱飙的飞坦，“还是他帮忙？”再撇了眼气得拔刀狂砍墙壁泄愤的信长，“或者他帮忙？……你确定不会越帮越忙？！”
在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伴后，玛琪明智地沉默了，走到一边靠墙坐下，让金一个人去和那些宝石纠结。其余人自然是相信玛琪的判断，知道金说的是事实，他们这些人不是没这个智商，就是没这个耐心，或者两者都没有，虽然不乐意，却还是憋着火退开，不再上来打扰金，时间就这么慢慢地一分一秒向前迈进……
诺卡现在明白为什么雅伊洛会说他们绝对走不出去了，她确实没有纯粹的灵魂，流星街出生的他们灵魂缺失得太多，早已是不完整的残片，而这么多镜子的作用是映照内心，将灵魂的不完整处放大，进而吞噬人的理智与意志。从走进这个镜宫开始，每一面移动的镜子都像活动电影一样重复着她的一生，十九年来让她最空虚无助、冰冷残酷的镜头一遍遍回放，内心还未强大时的绝望恐惧不断放大，慢慢侵蚀着她的神经，弄得她头痛欲裂，在这样的精神攻击下，她的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
在前面走着的库洛洛显然感到了她的不对，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诺卡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头有点痛。”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图像倒更清晰地直接映入脑中，诺卡只能光凭意志抵触那些如潮般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以及一些早已忘却的记忆，可名为意识的那根弦仍在拉扯下不断崩坏，吓得诺卡赶紧用念隔绝了一切对外感官，集中意念拼尽全力与那些狰狞的意象进行拔河赛。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诺卡微松了口气，刚睁开眼，忽然改变的镜像如山般压来，这不再仅仅是她自己的记忆，而是成百上千人、各型各色的过去，亿万种感情混杂，却在瞬间如决堤的海水一般挤入诺卡的脑子，措不及防下，不堪重负的神经终于绷断，在失去意识前，诺卡好笑地发现，自己想的竟然是读取记忆确实不是一件好差事，派克真倒霉……
感觉到身边的女子晃了晃，忽然就向后倒了下去，库洛洛诧异地一怔，迅速回身在诺卡倒地前接住了她，抱在怀里。看着诺卡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库洛洛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失去了与这个镜宫慢慢瞎耗的兴趣，虽然他并不明白诺卡到底看到了什么，在他看来所有的镜子里只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在涌动而已，但敢伤他的人……冷酷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他轻蔑地挑起嘴角：那就做好去死的觉悟！
左手一抖，具现化的古书就出现在手中，黑色封皮上的血手印透着阴森的诡异，他快速翻到“裂海的飓风”这页，右手向着空气一挥，顿时墓室内冒出三个不停旋转着的小型龙卷风，不断从库洛洛两人身边滑过，所有的镜子在接触到灰色飓风的那一刻全部枯朽般崩坏化尘，然后消失，一点痕迹也留不下，不一会，整个墓室就空荡荡的只剩库洛洛和诺卡两人了。
“啪”一声合上书，“盗贼的极义”逐渐消失在手中，看着空无一物的墓室，库洛洛这才觉得心情好了点，低头望向怀中的诺卡，银色的长发如水般流洒，精致美丽的瓜子脸说不出的诱人，原本灵动狡诈的火红眼闭起，被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多了一份平日没有的魅力，那种沉静的妩媚无声地散发出来。有那么一瞬，库洛洛竟微微失神。
就在他难得失常的这一刻，怀中的女子呻吟一声悠悠转醒，眼睛还没睁，流星街培育出的天性与神经已让她下意识地做出攻击，指甲如刀般切向身边库洛洛的肩头。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库洛洛知道是自己突破了诺卡的安全距离防御线所致，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她可是真打。不敢怠慢，他一手握住诺卡那只切过来的腕将她甩在地上，下一刻挥手挡掉她自由那手扔来的念焰，在她来不及做出其余反应的时候，迅速捉住她的另一只手紧扣地上，同时右膝曲起狠压上诺卡的小腹，这种姿势，是战斗中绝对有效而强势的压制。
诺卡吃痛彻底清醒过来，见身上压着的人是库洛洛，怔了怔，忙打消了提膝上踹的下一步攻击念头，干笑了声招呼：“团长。”库洛洛也是勾唇一笑，略略带上了点温柔的味道：“你醒了？”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
嘴角抽了抽，诺卡很肯定地点头，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维持着造型没动，这个姿势本身所带的战斗味儿渐渐退去，反倒有一种暧昧弥散开来。诺卡终于忍无可忍地微笑了，声音里是清晰的磨牙：“团长大人，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你压得我很痛唉！”
因为镜子全给毁得渣都不剩，找不到发泄的诺卡很是气闷，当雅伊洛的残念忽然冒出来在他们面前成像时，她直接就是一串念焰扔了过去，显然这次成的是残像而不是实体，攻击对雅伊洛并无效用，只是从她身体里穿过砸到了对面的墙上，留下一大片焦黑。
雅伊洛歪着头，神情有些奇怪，不是因镜宫被毁的暴怒忿愤，反而相当冷静，脸上是一种哀伤与怨恨混杂的扭曲，看向诺卡的眼里更有着几分不甘与遗憾，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墙上拍了两下，机关声响，墓室两面同时出现了一条通道，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雅伊洛没有犹豫，只抛下一句：“想出去，跟我来。”就径直飘向墓室正中。
库洛洛掩唇想了想，便向她走了过去，诺卡无奈跟上，两人并肩站定在雅伊洛面前等她开口，雅伊洛幽怨的视线自两人身上扫过，轻轻一笑：“你们两个，确实很配。”
很配？她在说什么！诺卡惊诧地挑眉，刚想抗议她的误解，却收到库洛洛的眼色，只好把话吞了下去。只听雅伊洛继续操着哀怨的调子往下说：“所有的情人都不例外，总以为感情是高过一切的，我曾经也是。”她微微有些自嘲，“你们相信永恒吗？”
“是的，我相信。”库洛洛优雅微笑，答得无比顺口，诺卡则竭力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低头作娇羞默认状，心里早已开始大骂：靠！你丫真骗鬼都不眨眼，连神都不信的人，会相信永恒？！鬼才信呢！呃……不过面前这个好像确实是鬼……
雅伊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讽刺：“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对感情的一个考验。”她微微一顿，指指忽然出现的两条通道，“这两处，只有一条有通向外面的出路，你们两人一人一条路，进去了就不能回头，如果想去末世王的主墓室，那两条路你们都得走到底，等到会合时通向主墓室的大门自会打开，这两条路，一条叫‘血之杀戮’，一条叫‘冥之静思’，虽然前一条攻击的是肉身，后一条攻击的是精神，却都危险得足以致命。你们自己选吧！”
“哦？！”库洛洛一扬眉，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要是我们不选呢？”
“这样啊——”雅伊洛冷冷一笑，带着点遗憾的味儿，“那么就只好让你们和我的精神一起永远沉睡在这个墓室了，当然，也包括……你们外面的那些同伴。”伸指挑起一缕黑发，她笑得诡秘，“我是浸浴了千年怨气的残念，相信我，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那好，我们选。”诺卡干脆地点头，不理会身边团长大人嘲弄的轻笑，迅速一指自己，“我走‘血之杀戮’，他走……‘冥之静思’。”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镜宫×残念×压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