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逃婚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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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喜房，喜娘将我扶到喜床坐好，退了出去。
新郎官杨万里，已经先到大厅招待贺喜的人去了。
悄无声息的屋里，我默默坐在床上，静静等着杨万里进来。阿铭现在可能正在某个看得到喜房的地方，等着我用灯烛向他发出暗号。
之所以不让阿铭直接将我带走，是怕杨家太早发现我的失踪，而我们又走的不及时被捉回来。若是等杨万里进来再想办法弄晕他，那个时候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洞房花烛”，等明天早上他们再发现我失踪就难找多了。
其实我也还是存了一点点私心的，就是想看看杨万里揭开盖头看见我这个故人时的精彩表情。
坐在榻上实在没事做，我就琢磨了琢磨今天亲自参加的这个古代婚礼。
结论是：完全不适合照搬到现代去。
首先，作为这场婚礼的主体，我感觉自己完全是被动的。被人蒙着巾帕看不到路、被闷轿、被扔在这里没人管……我所做的所有事，就是安静地走路、安静地坐着、安静地下跪，不能有任何超乎礼仪的动作，别人也看不到我的表情。这样束缚人的婚礼，在女性平等、开放、自由的现代，是没有人肯接受的。
其次，婚礼冗杂的风俗太过麻烦。要来来去去地送礼回礼，要开面，要佩戴一大堆麻烦的东西，要装哭等等，既浪费时间，又耗费金钱，还消耗体力。
再次，作为新娘的我，实在是非常辛苦。先不说这天从早到晚我水米未进，单说从中午开始罩在我头上的这顶两斤半重的凤冠就差点压折了我的脖子。
唉，新娘子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当的啊。还没进门就吃这么多苦头，进了门该怎么混呢。
啊，想起这顶害人的凤冠和我空瘪的胃，我觉得饥饿和疲倦像潮水般突然向我涌来，于是掀开喜帕摘下凤冠放到一边，坐到了八仙桌旁的椅敦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我一边嚼着点心一边胡思乱想，忽然感觉什么东西蹭到了我的腿边。我微微吃惊，低头一看，原来是作为我陪嫁的小强不知什么时候窜了进来。这倒好，省的一会儿走时再去寻它。
我抱起小强，轻轻地抚摸它柔软的皮毛。从今以后，和它一起快意江湖，凡此种种，都再见吧！
门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我把小强藏到床下，重新把那套累赘戴到头上，转身坐回床上。
透过艳红的盖头，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遮住了烛光，向我走来。
细细的秤杆头伸进了喜帕，挑开了帕子。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动作稍顿，声音也有些犹疑不定：
“如……如花？”
果然，被我诈了一回以后，即使抹了那么厚一层粉，他也认出了我。
我费力地顶着沉重的凤冠，抬头微微抿嘴向他有礼地微笑：
“相公说笑呢，妾身闺名蓉儿，可不是什么如花……”
仿佛他的眼里有利芒一闪而过。笼罩在他昏暗的影子里，我看不真切，那道利芒好似只是我的错觉。
他沉默了一下，紧挨着我坐了下来。几名喜娘忙端着盘子过来，将盘里的花生、糖果、红枣、铜钱等物抛洒在床上，又唱起撒帐歌：
“撒帐东来撒过东，尊敬夫君多和睦；撒帐南来撒过南，人丁兴旺子孙多；撒帐西来撒过西，知礼守仪勤持家；撒帐北来撒过北，孝顺公婆多富贵……”
然后，喜娘递给我一撮头发。
这是喜娘从男家事先取来的新郎头发。《孔雀东南飞》里有：“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我知道，这是要“结发”了。
我拿过剪子，将自己的头发亦剪下来一撮，然后将自己的这撮头发与喜娘手里那撮梳结在一起，挽成同心结，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枚红色香袋中。
最后，喜娘从八仙桌上的“喜鹊登梅”细瓷壶中倒出两杯酒，然后将那两只杯脚用红线拴在一起的酒杯端了过来，唱道：
“饮下合卺酒，白头偕老结同心。”
永结，同心。
我们接过杯子，对视片刻，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喜娘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洞房里，花烛旁。
杨万里看着我，好像在审视、研判，却并不出声，让我心里怪怪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头。
这样的沉默叫人发慌。
我刚刚张开嘴，想随便说两句什么稀释一下房间里的高气压，抬眼就见到杨万里双眼昏昏，头一仰往后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逃婚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