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不归》桔乐多

5、你好，我叫温吉

　　温吉昨晚贪杯了，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已经九点了，匆匆忙忙赶去机场，偏又遇上车祸现场，在路上堵了一会儿，赶到机场时，广播已经在催促飞往S城的旅客登机。温吉只得加快脚步，在安检处，刚好撞见小雪同王帆对话。泪流满面的男人，冷漠的女人。心想，真有意思，不过急于赶飞机，就没做停留。
　　小雪听到广播，牵起女儿：“爸妈，飞机要起飞了，我们真的得走了，放心吧，说好的，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的，君君，说再见吧”
　　“爷爷奶奶爸爸，再见。”
　　小雪见前面队伍还长，只得带着女儿去往紧急通道，真的来不及了，小雪只好向前面的人解释，可不可以先过一下，一个一个问到温吉时，温吉直接退到后面，伸手示意让母女俩先过，小雪道完谢便带着女儿往前走了，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舱门就快关了，旁边靠窗的座位还空着，小雪便把自己和女儿的外套，放在上面，正和女儿一起翻着旅游手册，小雪感觉身后有人，转过头一看，果真，一个男人拿着登机牌，看着小雪，男人还未开口，小雪突然恍然大悟，伸手去拿外套，够不到，小雪便准备起身去拿，却被安全带拉回座位，这才发现自己系着安全带，小雪感觉窘迫死了，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温吉目睹了整个过程，其实他原本只是想对她说一句“好巧”，但他发现，她好像压根没认出他，或者说，她根本不认识自己，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小雪解开安全带，拿回外套，站到一旁等他坐进去。
　　小思君见来人，惊喜叫到：“叔叔，我记得你，刚才在排队那里。”小雪这才想起，是刚让自己插队的人，他竟也是这个航班，那怎么还让自己？小雪还在困惑中，那人的声音已响起：“你记性这么好，叫什么名字？”
　　“王思君，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是王帆教她的，只说过一次没想到她自己悄悄地记住了。
　　“你好，温吉，温吉的温，温吉的吉。”温吉说着向小思君伸出手，眼睛却看向小雪
　　思君伸出手回应：“叔叔，我第一次坐飞机，我们可以交换座位吗？妈妈说窗外可以看见很多很多云朵，像棉花糖一样。”
　　“不可以，王思君，你这样没礼貌。”
　　“我可以，可是你需要征得你妈妈的同意”说着解开安全带，摊开双手看着小雪。一大一小齐刷刷看着小雪，似乎这事儿已经没得商量，小雪只得作罢。
　　温吉将思君抱过去，系好安全带又对她说道：“我答应和你换座位，你是不是要答应我一件事啊，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算扯平了”
　　“什么问题呀？”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雪一听这话，转过去看着女儿，向女儿投去暗示的目光，没想到小思君脱口而出
　　“我妈妈叫周雪，大家都叫她小雪。”
　　“小雪，嗯，不错。”温吉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空乘过来提醒要起飞了，小雪有些担心女儿，她没搭过飞机，也不知道会不会不适，温吉似乎看出小雪的担忧，本想问她需不需要换过去和女儿一起坐，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温吉只好转过头看着小思君，拿起母女俩刚才翻的手册：“你们刚才看到哪儿了，继续看？”
　　“好啊，你去过S城吗叔叔？”
　　“当然，我的家就在那里”
　　“S城是妈妈的家，我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好玩吗？”
　　“嗯…...”温吉手托腮做思考状“我想想，也许你会喜欢游乐园，我知道有个好玩的游乐园。”思君摇摇头没有说话，温吉继续猜测：“那是好吃的冰激淋店？”等来的是继续摇头“或者我们换一种方式，你问我吧，你希望有什么”
　　“那里有大海吗？”
　　“没有大海”
　　两人说的有声有色，见思君没什么异常，小雪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听着两人的对话，竟睡了过去。温吉见小雪睡着，问思君：“你要不要睡会儿觉。”小思君见妈妈睡着了，安安静静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也睡着了，温吉轻轻拿起自己的外套，盖在思君身上，转头看着小雪，双手环抱着，侧向另一边，母女俩的外套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只好招招手，指了指沉睡的小雪，示意乘务员拿来毯子，那空姐以为三人是同行的，拿过来便直接递给温吉，温吉手伸到半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回，轻声地说：“麻烦你”，空姐会意将毯子轻轻盖在小雪身上便离开了。
　　温吉看着窗外，自己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不会轻易同陌生人交谈，可是今天，自己好像一再破例，想到这温吉轻轻转过头，端详着睡梦中的小雪，尽管背对温吉，还是隐约能看出小雪肤色白皙，思君看着也不小了，可她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小雪动了动，温吉立马收回目光，合上眼休息。
　　飞机开始颠簸，广播开始提醒乘客飞机即将降落，小雪突然惊醒，马上转头看到熟睡的女儿，身上还盖着那男人的外套，温吉察觉小雪的目光，缓缓睁开眼，小雪才缓过神来，自己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平时自己是个警觉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竟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自己就睡着了，幸好没什么，万一出事自己该当如何，想想都觉得后怕，一落地，小雪拿好行李，和温吉说了句多谢，便匆匆带着女儿下了飞机。温吉则不慌不忙，想着反正自己没人接，等到座位空了大半才起来拿行李。
　　周林平夫妇一大早就赶来机场等候，就这么一个女儿，离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回来，还带着外孙女，两人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小雪老远就看见四处张望的父母，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眼里已经泛起泪花，用牵着女儿的手指着二老，对思君说：“妹妹，看，是外公外婆，快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袁莉还在搜寻母女俩，只见一个身影向自己跑来，袁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思君，也顾不得老伴儿了，冲上去抱住她：“君君呀，我是外婆呀，哎哟长这么高呀。”小雪拉着行李走到两人面前，又看到一旁的老父亲，8年，整整八年未见，周林平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也十分显眼，大概视力也下降了，戴着老花镜。小雪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揪着疼，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自己不知还会同他们赌气到何时。若真像父亲说的那样，再不回来，就不知道还能见几次了，那时小雪该有多悔恨。想到这儿，小雪丢下箱子就过去抱住他：“爸，爸我回来了。”周林平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三代人就这样在机场相拥着哭泣。
　　好巧不巧，温吉出来就撞见，今天仿佛好像一直和这个女人见面，但仔细想想，原就是搭一辆飞机，在同一个机场遇到也很正常吧，也没多想，径直从旁边走过。
　　这一天，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切都开始改变了，偏离的轨道，终会回到正轨，陌路的人终将走散。周家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喜悦之中，而另一边的王家则是哀声连连。周家二老陪外孙女在客厅玩，小雪忙着收拾行李。王帆和梁静还是和之前的周末一样度过，但好像又有点什么不一样。温吉站在窗前，家里还是一样冷清，但今夜窗外的夜色，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