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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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卿醒时，已然日上三竿，她好似做了一夜梦，梦里一团漆黑，又有无数变幻莫测的声音扰地她头昏脑胀。
梦醒时，她躺在床榻上还未能回神，依稀感觉老道士似在她耳畔呢喃些什么。
窗外鸟啼声起，纵然有帘幔遮挡，室内却仍然大亮。
她缩在被褥里，又重新闭上眼。
半梦半醒间，她迟疑地似觉察到些许不对。
昨日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扰得她未睡踏实的梦也一抛脑后。
叶长卿伸出一只手臂，在床上赖了赖，一面想着不如今日不去了，赌一赌，万一对方不记得了呢；一面又担心，那个还是公主时就敢对她动手，现在成了陛下的家伙要是一个不高兴直接罚她怎么办？
不能赌，赌了这辈子都出不了皇宫。
受限于武力值，叶长卿憋屈起床，她摸到压在枕下的荷包，盘腿坐起，撑着脑袋在心底盘算起别的法子。
打不过，不如下点降头让对方倒倒霉。
不行不行。
想法一出现，就被她给摁灭了。
她师父老道士曾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切不可为一己私欲使用，她大可以靠着这一手混得风生水起，但天地因果自有定数，也要做好随时被反噬的准备。
更何况对方是真龙天子。
“这都是借口。”国师大人下了床，嘀嘀咕咕，“当米虫挺好的，有吃有喝有住有睡。”
她绝不承认是跑不出皇宫。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把荷包又给压回枕下。
摸出签筒，随手摇了摇。
受，中签。
清闲无事静处坐，饥时吃饭困时卧。
她信了。
希望真能这么悠哉。
今日不必人请了，叶长卿还算积极，昨日她对燕安乐稍稍改观，今日也没那般不情愿，若是去得早，约莫还能赶上一顿早膳。
皇帝规格的早膳，叶长卿有些期待。
国师塔下守卫比以往翻了几番，叶长卿空着肚子收拾妥当，门口处已经备好了步辇，一路被带进御书房。
今日她穿了一身月白长卦，站在门外稍稍往里探，张望一圈，踌躇不前，终是跟着侍女往里走。
燕安乐瞧见来人，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画落下最后一笔，在叶长卿恰巧到身前时，卷起还未干透的纸递给一旁的李福泉，“挂画室。”
“诺。”
燕安乐睡了一夜，却像是一点儿未睡，眼底青黑一片，看着疲惫不堪。
叶长卿抬眼扫过那张脸，唰地一下又收回视线，微垂眼眸的模样瞧着有点不情不愿。
心中却想着不知是否花眼了，对方看她的眼底里充满了心机的盘算与探究。
只是一晃神，等叶长卿盯着那双眼要细看时，燕安乐已然换了蓝笔开始在折子上批注了。
先帝薨，今是第六日。
灵前即位，封先皇后为皇太后，其余则为皇太妃，而后处理相关事宜便该守孝。
帝薨后朝臣服丧二十七日，批奏折时朱笔便也禁用了。蓝笔在折子上圈出小点，燕安乐随手将折子摆在一旁，这才边拿起另一本翻看时边掀起眼看台前人，“吉日已有礼官选好，七日后入殓，今日大臣上了折子，提醒孤该去尽孝了。”
这番话说的格外冷酷，仿若死的不是先帝，是一个同她无关的陌生人。
燕安乐本就对先帝无感，对方虽将她养大，但一直以来严格教育，又因后宫争斗不休，继后无能，一团乌烟瘴气，他却说是她嫉妒心起，害了兄弟。
这般眼瞎的先帝，燕安乐每每想起时，只觉得手痒。
叶长卿却不然，她怔愣了许久，这才恍然，原来先帝都走了有六日了。
先帝曾待她不错，只是很多禁足在国师塔虽是燕安乐干扰，可毕竟是先帝下的令，在这长达四年的禁足中，她心底难免心生怨怼。
可人没了，她的活动地盘也从国师塔延伸到了皇宫，好像该放下了。
本是国丧，皇帝本不该临朝，然先帝病了许久，手上事务早早匀给了燕安乐。
燕安乐是个不愿将事务堆积的性子，做事雷厉风行，断没有一拖再拖的道理。虽有上朝，但时间也相应缩短，这种做法无非是不愿落人口舌，说天家果然无情。
正走神之际，面前的燕安乐又开口了，“孤已叫人备好行礼，用好早膳后出发太极宫，你与孤随同。”
说到这儿，她笑了一下，似乎看透了今日叶长卿来的积极的原因，好心提醒：“届时在观里用午膳，即日起便要斋戒了。”
今日早膳时，燕安乐十分和蔼。不仅开场让人落坐，试毒后，不等侍女布菜，抬手就将最嫩无刺的鱼肚挑出来给她，“来，瞧你好似瘦了，多吃些。”
叶长卿受宠若惊，对比起前一句的“斋戒”，再看这一块肉，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今日她虽饿着肚子，却没有昨日那么饿，瞧着这殷切的动作和不怀好意般的笑容，顿时心生警惕，推拒道：“太麻烦陛下了，我自己来。”
俨然一副经历社死后被迫成长的模样。
“其实也没旁的事。”燕安乐不容拒绝般将鱼肉放在她的空碗里，“国师大人在宫内自然可以以‘我’自称，加上大人平日里也不与朝臣打交道，这倒也无妨。只是到了宫外，人多眼杂，孤琢磨着孤虽看着好说话，但也不能让所有人都那般没规矩。”
“这不是亲自来给国师大人提个醒，先帝去了，他不计较，孤也不计较，只是国师大人莫要忘了安在自己身上的身份。”燕安乐慢条斯理地喝粥，仍不忘打量对面的国师。
叶长卿盯着这一桌好菜，几道大荤，就连素菜都精致，耳朵里却觉得对方说话刺耳。
这段话说的好听，实际上是：孤体恤你，是孤大方，但你不能不识好歹，你是臣，不要忘记自己身份，在孤面前也不要放肆。
明摆着是敲打她，让她认清自己，顺便点评了前几日的反抗。
“孤如今是皇帝。”燕安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唇，抬眸看向她，“往日的就过去了，今后国师大人要做些身为国师的职责来才行。”
叶长卿敛眸，在强势的气场下临危不惧，端坐在这。
对方说的浅显，明显将她当被宠坏的不学无术的家伙看待，按照以往她对这人的处理经验，不按照对方说的做恐怕不行，可又过于乖巧，这人定然会顺竿上爬，更进一步。
谁叫对方成了陛下呢，无奈.jpg
叶长卿自觉没当皇帝的本事，她只能在当今皇帝面前虚假附和。
她捏起筷子，将碗里被燕安乐布满的菜一块块吃尽，默许、却也不是完全顺从地不回答就动了筷。
燕安乐眼底的兴味更重了，面上柔和至极，“呆呆，多吃些。”
叶长卿动作一顿，抬眼疑惑地看向对面，“？”
呆呆？什么呆呆？
您才是呆子！
燕安乐更高兴了。
她的目光黏在国师脸上几乎要舍不得挪开，蓦地她掩嘴笑出声来，“孤就喜欢你这般。”
偶尔迷蒙，像个乖顺可爱被精心照料养刁却又没法独自探险的猫。
仿佛要炸毛，却又被强势压住不敢炸毛，连龇牙都悄悄地、只在那双眼里死死地盯住记了仇，但被哄住时，仿佛又全给忘记般顺竿上爬。
真是，可爱的紧。
叶长卿没什么要收拾的，她揣上自己的布包就是全部的行礼。
春泥尽职尽责地跟着后面收拾。
一行大约几十号人，也算一大波人马。
除去皇帝国师，太监总管李福泉外，就是各自的贴身丫鬟，随后便是皇太后和皇太妃们。
皇室除燕安乐外没有子嗣，旁支和她关系不好，也不敢上来凑热闹，况且斋戒守孝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自然没人上赶着。
太极宫位于皇城外西处，是城里最大的道观。
燕国信道教，道家认为“道无所不包、无所不在”并以《道德经》为主要经典。国师自然也是道法传人，只是师父神出鬼没，把徒弟丢在皇宫里人就没了，属实不够敬业。
一行低调的马车缓缓停下，观里的观主上来迎接。
燕安乐下了马车，在马车下方等了等落后一步的国师，随后其余人也不管了，带着国师上前寒暄。
宫内早就打了招呼，观主也早早备好了偏僻的厢房，只是没有布置，想来他们会有自己的打算。
观主早就同燕安乐打过照面，在其还是公主时，就常常因为责罚心中愤愤，最后又为隐忍主动进观一同学习，而后被先帝抓回去继续学什么帝王心经。
她那时便料定父王少不了她，来观里学习不过也就是个小小的心机罢了。
“真人。”
“陛下。”
燕安乐将人虚虚扶起，往日受过对方不少恩惠，自然也不能让对方行大礼，“又要来叨扰观主了。”
观主摆摆手。往年先帝带众家眷来的次数也不少，单就下面的皇子的事，那些个后宫嫔妃就被丢来学了许久，实在算不上打扰。
观主的视线越过陛下，落在了落后一步乖巧站着的叶长卿身上。
对方面生，他却觉得有些许亲切，仿若对方生来便该与道有缘，便问道：“这位是？”
“燕国国师，叶长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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