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空有》毛笔小旧

42、第四十一章 虚无世界

　　神若是身灭，不就完全消散，连个残骸都无法留下吗……

　　这是哪儿？
　　空有吃力地站起身来，凭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倒不如说是浮着，因为这里似乎并没有地面，也就没有立足之处。目之所及不见任何物体，也感触不到任何颜色，甚至，连黑色也没有。她只能感受到自己，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传说中，地狱一片漆黑，那些容身于地狱的戴罪亡灵只能在黑暗中无休止地摸索，游荡。
　　空有这才明白，原来地狱更像是一场没有内容的梦。

　　这里，真的是神的地狱吗？神身灭以后没有了躯壳，所以也失去了感触吗？难道身为新神能力太弱，导致我坠入地狱了吗？
　　空有胡思乱想间抬起手抓摸，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抓到。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这到底是哪里？

　　“本神空有，”空有放弃了，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对谁喊话，“巨西平原幻神和戾神的女儿。”

　　声音虽大却软软的没有力量，转瞬便掉落，被虚无淹没，连个回音都没有。

　　半晌，空有又抬头说：“我是空有，这是哪里？”

　　她仔细地回忆自己如何到了这里，她只记得来这里之前倒在了大白狐的狐毛上，然后就……身灭了吗？

　　“我就那么身灭了吗？我不是身负洛河乱吗，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呢？一定是哪里不对。”
　　孤零零的女儿声向四周逃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在巨西平原穿的常服，并非至清学府的白袍。

　　“这难道是幻觉？”空有说着就咬了手背一口，“疼……”

　　“我还有知觉……”
　　“有了。”她把左手袖子撸了起来，想用神兽契约召唤大白狐，但是契约不见了，只有普普通通一截手腕，她又去检查右手，右手也只是普普通通一截手腕。

　　“完了……我记得只有生离死别洛河倒流才能除去神兽契约……洛河肯定不会倒着流，无疑是我已经死了……”
　　空有说着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感觉身上半点灵力都没了。

　　她睡了一会儿，梦里听到有人在唤她，其中一个急切又愤怒的声音似乎是大白狐的。
　　等她带着焦急和惊喜醒来时，却发现周围依旧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在呼唤她，连她自己的呐喊都得不到回声。
　　她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留恋的，巨西平原、古灵槐树、父神母神、金焰麒麟、青桃神使、至清学府……她的神兽……没想到她看似漫长的新神生涯居然只有这么些牵挂。

　　“白活了。”空有叹了一声又倒了下去。

　　如此睡睡醒醒的，反复了多次，她终于又开始怀疑自己没有身灭，只是究竟身处何地，为何只她自己一人。

　　她起身又开始往一个方向走，走了很久很久，都能感觉到疲累了，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无论她向哪个方向走都只是空荡荡一片，仿佛一直原地打转。

　　“什么也没有！”空有愤怒地喊了一声，又倒在了实际并不存在的地面上，后背感觉不到任何依靠，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一种被抛弃在虚无世界里的感觉猛击了她，她转身狠狠地锤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碰到，倍感无助。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源头。

　　虽然声音如同幻觉，飘渺空芒，但空有依旧惊喜万分，这里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声音了，她又向四周胡乱拍打了一通。

　　“叮叮叮……”
　　同时一片雾蒙蒙的淡绿色光芒显现蔓延开来。

　　空有发现那些雾蒙蒙的淡光在向一个方向汇集，于是跟着它们大步跑了起来。

　　绿色光芒逐渐变亮，它们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黄绿色的巨大的山石形状的东西，静静地散发光芒。

　　“那是什么？”空有被那个黄绿色的山石吸引了，挪不开眼睛。

　　“是……是被封印的神力。”
　　这个念头是突然之间从空有脑中冒出来的，像是另一个人在回答她的问题，也许是她身上被封印的神力和她的元神重新建立了感应。

　　她凝望着山石，一步步接近。
　　她感觉到地面在动摇了，嘴角浮起欣喜的笑容。虽然无中生有的神力没什么用处，但只有神力回来，她才能和外力抗争。

　　随着空有越走越近，那块黄绿色的石头动了，紧接着是山摇地崩般的晃动，这个世界像是被无形的巨掌搅动了起来。

　　“怎么，有点疼。”空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没想到这个虚无世界的崩溃会给她带来剧烈的疼痛感。
　　她原地转了一圈，四周依旧是空荡荡一片，只有脚下的黄绿巨石在动荡发光。

　　空有又趴下，坚持呼唤她的神力，胸口越来越痛，就在这疼痛仿佛快要将她撕裂的时候，一整刺眼的白光出现了。

　　紧接着传来一声清澈内敛的“快走！”
　　是大白狐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片强烈的白光中，空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她确定他就是大白狐，那感觉太熟悉了。

　　欲念把空有扯起来，拽着她往外面逃，身后的世界被一道道光束刺裂，崩溃。

　　“慢着，我……”
　　空有想说她还要唤醒那块巨石，但是来不及了，欲念跑的太快了，她被拽着都要飘了起来。

　　疼痛感消失了，她知道他是来救她的了。也许一旦唤醒那块巨石，她就会被疼痛撕裂。

　　空有紧紧拽着欲念温热的手，这是这片虚无的世界里唯一可触可感，有温度的东西。

　　一直跑一直跑，终于这个虚无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欲念和他的手也消失了。

　　“大白狐！大白狐！欲念！”
　　空有喊了几声，猛然穿梭到一片明亮的地方，她又抓住了那只手。

　　明亮的房间，床上躺着女子，床边坐着男子。

　　只见空有从床上猛然坐起，右手抓着一只纤长温润的手，“大白狐！”

　　“你……你醒了。”说话的却不是大白狐，是大师兄边涧，他被师妹紧紧抓着手，神色有些慌乱。

　　“大师兄？”空有有些惊讶，自己不是抓着大白狐的手到这里来的吗？

　　“醒了就好，你的神兽在那边，多亏他去乘黄丘陵取了牵魂竹才把你唤醒的。”
　　大师兄见师妹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有些迟疑地解释道。

　　空有转头看到左手边确实有一段发黑的竹子，想必就是传言中的牵魂竹。大白狐白绒绒的爪子放在竹子边，不动声色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空有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抓着大师兄的手，转而抬手扳过大白狐的脑袋，“你的伤养好了吗？”

　　“不必担忧。”大白狐抬爪抚开了空有。

　　空有紧接着又问道：“我眉毛怎么样，有没有变细？”
　　心想好歹自己刚刚似乎是撼动了体内封印，应该会有点不同吧。

　　大白狐瞟了一眼空有的眉眼，“完全没有。”
　　说着收起牵魂竹，踱步出了门。

　　空有抿了抿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重伤初愈的状态，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

　　边涧抬手轻拍了空有的肩膀，“空有师妹，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师兄大意了，让你在定神台上被偷袭。你昏迷了整整百日，我和欲念神兽日日守护在这里，终于等到你醒了。”

　　边涧师兄颇为动情地看着空有，这百日里他确实每一天都无法放下心来，一直担忧师妹再也醒不过来了，每日一有空便来守着，每次来都遇到同样神色凝重的欲念神兽。

　　“整整百日？”空有倒是没能察觉到大师兄的悔恨和欣喜，她惊讶自己在那黑暗世界里睡睡醒醒的，竟然过了百日。

　　“是的，整整百日。”边涧微皱起眉头，声音低沉。

　　“大师兄，我这不是醒了吗？你不必介怀，是我自己太倒霉了。”空有宽慰道。

　　“如果不是欲念神兽抓住机会用牵魂竹把你唤醒了，我不知道你要昏迷多久……”

　　空有从未见过大师兄这副神态，平日里大师兄一直都稳重内敛，今日似乎是被自己连日昏迷给愁坏了。

　　“大师兄莫要自责，如果……如果当时你不离开定神台的话，佩乐仙子可能会遭遇不测……话说，佩乐呢？她那晚好像不太对劲……”

　　“她那晚是中了魅的迷魂术，早就没有大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空有追问道。

　　“你的神兽差点毁了佩乐的仙根，他咬定佩乐仙子没有中迷魂术，不过最后经检验，佩乐确实中过迷魂术了。”
　　边涧说着看向门外，眉头微蹙，敛神思索了一下，又转头道：“空有师妹，这些你都不必费神，好生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