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时光》麦子正在漫游中

2、胆小鬼（1）

　　01
　　我实在记不起太多关于高一的事情。
　　开了学，分了班，有了新的老师和同学，开始了崭新的生活......这好像是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可是当我想要细想时，却又只有这些大致的概括，空洞而苍白。
　　大概是因为当时并不在意吧，毕竟谁都不是每天都活在对过去的回忆里的。
　　但偶尔还是会羡慕记性好的人，因为有些时光，忘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02
　　记得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临川一中门口拥挤嘈杂的人群，乌泱泱的一片，顿时让我想起初中课本里说的“门庭若市”，我和陈一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学校通知栏旁边，通知栏张贴了分班情况，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揉了揉眼睛，准备开始搜索“温禾”这两个字。
　　“温禾！你看！”陈一阳突然拼命地晃我的胳膊，那兴奋的叫喊声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他这幅异常激动的样子，差点让我以为他看到了中五百万的彩票。
　　这么说很庸俗，但确实是我能想到最形象的比喻。
　　“咱们在一个班！！！”他指着“一班”中间位置的两个名字，“温禾”在“陈一阳”的上面，我反应了半秒，然后开始为自己比他高0.5分而排在他前面窃喜。
　　那时候，我幼稚地觉得自己超过了他就代表努力可以战胜天赋，尽管只有0.5分而已。
　　而陈一阳和我完全不是一个关注点，他激动得仿若中了五百万完全是因为：“这样以后我抄你作业就方便了！”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故作清高道：“我可不和你同流合污。”
　　“怎么能说同流合污呢，这是互帮互助！”他说起瞎话真是一点都不心虚。
　　我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合着你抄我作业我还得谢谢你？”
　　“嘿嘿，也不用那么客气...”陈一阳装作听不懂我的冷嘲热讽，挠了挠头傻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对于此等厚颜无耻之人我实在是无言以对，只能再给一个白眼表达自己的鄙视。
　　但其实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又要承包他三年的大部分作业的任务，谁让我比他高那0.5分呢？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03
　　开学这一天，我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肖以年。
　　他好像是我们这届中考的第一，好像初中三年在他们学校就一直是第一，从来没被打败过，简直就是传奇般的存在。
　　对这些我倒是很平静，每届都会有这样一个人，优秀到所有人与他相比都黯然失色，考试的时候和他握握手好像都能多得几分，学神嘛，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听说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肖以年”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纯粹干净，沿着长满香樟树的道路边骑着单车的样子，那是我能想象到的，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或许是上帝偷偷采纳了我的想法，那个叫“肖以年”的少年，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04
　　一班是很好找的，这是作为一个学年的开头所具有的优势，班级门口围了几个家长，不时地朝班级里张望，我有点庆幸，要是爸妈有空的话，肯定也会站在这个位置注视着我。
　　但我不想被他们注视了。
　　应该是因为到了传说中的叛逆期吧，拼命想摆脱家长的控制，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成长，拼命想走进大人的世界。
　　“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再需要被保护了。”
　　实在觉得压抑的时候，我会和陈一阳在家楼下的花坛边坐着谈心，这家伙总是嘻嘻哈哈的，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好像又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总能分解掉我的负面情绪，把什么烦心事都转化为轻松和欢笑。
　　我本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地逗我开心，可是这次没有，他沉默了很久才转过头看着我，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忧郁，他用一种少有的，很正经的语气问我：
　　“被保护还不好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怀疑眼前这个陈一阳一定被谁掉包了。
　　“有人管着你，就知足吧。”他抬头望着天空，又缓缓地加了一句。
　　那时我第一次觉得，陈一阳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快乐。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所谓的烦恼，是别人无法实现的奢望。
　　05
　　我和陈一阳进班时，班级里已经有很多同学了，站在讲台上的男老师招呼我们过去签名，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半截袖，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就三十多岁，他把笔递给我们，“签完名先自己找个地方坐，过几天再调座。”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声音，“严肃中带着一丝诙谐”，好像是最贴切的概括。
　　我莫名觉得他是一个幽默的人，尽管他在我们进门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笑过。
　　签完名，我大致地搜寻了一下空的座位，结果悲哀的发现，除了第一排正中间和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没有其他的空座了。
　　这真是一道死亡选择题。
　　正当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选择时，陈一阳突然指了指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咱俩坐这儿吧。”
　　我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坐下之后就再没敢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桌，但是我明显感觉到，头顶有杀气，应该是那个“严肃中带着一丝诙谐”的班主任发出的。
　　当时我不懂那种杀气的含义，后来才知道，每个高中班主任，都有一个敏感而容易被激怒的点——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