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游》殿青

29、恣意

　　出了凌烟阁，一个熟悉的青色影子从巷口闪过，冷笑一声，收起手中的点心，提步跟了上去，隐蔽的死巷，一人撑伞立于阴影处，木无表情的等着自己。

　　“赏大人，您竟然愿意赏脸来见在下，究竟是发生多大事情需要小的来处理？”

　　赏衣脸上肌肉抽动一下，凌厉的眉峰立了起来，但很快就控制住，扔过一幅画轴，接住画卷，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素手打开，白衣白发的人静坐于树下，恬静的表情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笑了笑，将画纸重新卷起，对面那人冰冷的话已经砸了过来，“半月之后，京城里的那位大人，希望能听到他的死讯。”

　　白晚敛起眼中的笑，收起画卷，离开了巷子，背后，青衣人眼中光芒闪了闪，露出细碎的恨意。

　　从巷子里出来，缠绵悱恻了多日的阴雨，竟然奇迹般的停了，看着天空，屡屡白光欲破云而出，微笑着收起了手中的伞。

　　空气中有泥土青草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快进家门的时候，不知谁家楚馆，飘来清淡的小曲，嘴角弯了起来，不自觉的跟着哼起来。

　　“长天落彩霞，远水涵秋镜。花如人面红，山似佛头青……”

　　进了大门，站在那里想了想，让看门的小童，把圣手书生叫道议事堂中，顺便让他把贺永一并叫了过来。

　　等了一会，来的却不止一人，原本该陪在董烟身边的人，竟然一起现身这议事堂中。

　　喝了一口茶，却是半柱香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坐着静静看着，站立在眼前的那四个人，贺永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下他的脸，选择沉默不语。

　　终于是一壶茶水告罄，他才缓缓开了口，“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们使得是何方兵器，今天让各位拿出来，也算是让我开眼界了。”

　　那四人依旧站立在哪里，对刚才的话充耳不闻，贺永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皱起了眉，白晚却发现，那四人中，圣手书生眼底浮现出一抹愁意。

　　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一根手指敲打着杯口，另一手拖着腮，淡淡的开了口。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是你们对我这新楼主，一直心存不满呀？”

　　开始话中还带着点笑意，到了最后口气急转直下，变得森然冷肃。

　　“没错，我们一百零八人，是老爷一手培养出来了，对于效忠于你，既然是老爷的遗命，我们自然会听从，但是心中不服也无不可。”没羽箭的话，像是他的兵器，犀利，快速。

　　白晚静静的听完，唇边又漾开了笑，停止了敲打杯口的动作。

　　“这样呀，那我也没办法，不管你们是否信服我，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们给这楼内惹麻烦，圣手书生，我记得你的兵器是判官笔，可否告诉我一下，你的判官笔丢到了什么地方？”

　　没羽箭身上杀气立现，却被圣手书生抬手制止，按住发怒的人后，他上前一步，抱拳说。

　　“楼主，平日没有任务的时，属下的兵器并不随身携带，几日前楼内设宴，我才发现自己的兵器在屋内不翼而飞了。”

　　“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低下头，掩去上扬的嘴角。

　　“除了我们四个，剩下的就只有贺先生了。”

　　白晚挑了一下略纤细的眉，口气凉薄的却让贺永额上滑下一滴汗。

　　“原来，连先生都是到这件事情了！”

　　贺永慌忙从他的身边转到他的身前，“是属下失职，请楼主处罚。”

　　“那么这么多天了，先生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突然改变了原来的态度，口气柔和的问。

　　贺永用袖口擦了一下额头，“属下对照过，那几日的来客名单，但是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没有可疑的人，那这兵器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沈家老爷手里，还听人说是彩凤楼要取他弟弟的姓名。”

　　“这……”贺永一时被这个消息震住，才发现竟然似乎落进了一个循环的圈套中。

　　“但属下可以肯定，楼内最近并未接过这张单子…”

　　挥挥手，一副不愿听下去的表情，看了眼略有不安的圣手书生。

　　“你的兵器，会想办法替你要回来，如果要打造新的，还不知道要支走多少纹银，不过还这样冒失，下次就自己料理自己的下场吧。”

　　丢下话，人已远去，但实际上，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人也转了一圈，绕到邻旁的屋子里，将隔壁议事堂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贺先生，您何必对他如此畏首畏尾，我们都知道，当初对老爷的决定，您是反对最激烈的。”

　　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轻重不分年轻的声音，坐在临屋的人，不由得感叹起来。

　　“是呀，先生，您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也许比我们更加清楚，这新楼主荒诞不经，我行我素，随兴所至就开了金风细雨楼，一封书信就让我们放弃盘根错节的旧址，随他迁到这势力不及的杭州来。”

　　这个人也是毫无危机感的人，真是不怕得罪人，明明看起来还是一副成熟表象的。

　　“没错，这杭州是天下第一公子的居处，又有盘横大半城的沈家，何况前任武皇，看起来敦厚，但如果有什么蛛丝马迹，我们这彩凤楼岂不功亏一篑了。”

　　又是一个，不过分析的却是在理，难道自己真的做的这么天怒人怨，已经有三个人开口了，但是还是有两人没有说话，白晚竖起耳朵，玉指挑起茶盘里的果点，塞到嘴里，脸上满是听到好戏后的表情。

　　“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这件事，是我的失误，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撒手不管，但是他却警告我们，老爷既然看中了他，我以后不会再质疑了，这样岂不连我们自己的的实力都要遭到质疑，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却能让京里的人咬住，而且还活到现在，怎么可能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

　　真想拍手叫好，圣手书生，嘴角不自觉得挂上一抹自嘲，可自己刚才确实没有说错，那精钢打造的利刃，就要要花掉他不少银子，何况是武林九的手笔，他实在是个爱财如命的小气人。

　　隔壁没了音，等他把嘴里的糕点彻底咽下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白晚歪着脑袋，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场景，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的问。

　　“先生，难道现在相信我了。”

　　站在身前的贺永，脸色出奇的凝重，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白晚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茶盘里的点心，笑了出来，挑了一个最顺眼的，塞到嘴里，拍了拍手里的碎屑，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