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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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重生的第一天。
我把它当作是重生，因为我的一切记忆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我记得那一天我迫切的想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我长什么样子，以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失去了记忆。
为什么我知道我身边一切事物却单单把自己忘了。有着十几年才能生得的身体，却没有这十几年来一丝一毫记忆。
我说不清那感觉究竟算是一种空虚还是恐惧，可是后来再想想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准备下床去探一探究竟，顺便熟悉一下新环境，叠好被子，一回头，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孩子，他站在床脚，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乖巧的看着我。
我猜他大概是我的弟弟。
我不想吓到他，所以假装成习以为常的样子，问他，“你怎么在这啊，来叫我起床吗？”
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却莫名的觉得紧张，我害怕被他看出来我的不同，却不单单只是因为担心吓到一个稚嫩的孩子。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常，一对乌黑的眸子，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身上，但却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一样。
毕竟是小孩子嘛，我心想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我跟他说，“那哥哥先换衣服了。”
拾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我想那应该是我失忆之前给自己准备的。
可是等我换好了衣服再往床边看的时候，那小孩子却不见了。我确定这段时间我没有听见脚步声，也绝对没有人开过门。
这难到是做迷藏？
可是，我找遍了衣柜书桌连同床底下，都没有...
难不成大白天的还会闹鬼，还是他明明知道我失忆的事却故意欺负我。
我得找个人问清楚，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件事。
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可能会出现在我眼前的场景，然后我按下了门把手。
门外是一条走廊，大户人家的样子，很富贵的装潢。
有人正站在门口。
见我出来，她微微鞠躬，“ 早上好，佑谦。”
是一个穿着得体的姑娘，我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嗯...在家里穿成这个样子，正式的实在有点过了头。
她继续说道，“今天您的早餐...”
可我却打断了她，不受我控制的语气，“在家里也要穿成这样，是做给谁看啊？”
“这是老爷的要求。”
“那么听话，那你去做他的狗啊！”
这不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佑谦，我这就去换。请问您要求我见您穿什么衣服。”
“穿什么也要我告诉你，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我几乎是惊愕的。
我这是怎么了？
这样无理的话，完全不是我心里想的意思，却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从我嘴里吐出来。
我看她被我吓得苍白的小脸，长长的睫毛纤弱的向下倾着，在面颊画出的影子微微颤抖，她紧咬着嘴唇竟想要挤出一丝笑容。
“你还真是长了本事了，会装可怜了不是。给 我滚！”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
我得跟她说清楚。
她低着头，向我鞠了躬，声音细的我快要听不见了，她说，“对不起，佑谦。”抬起头看我的时候，竟又是一个得体的微笑。
她继续说，没有任何情绪，“您今天的早餐在楼下，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在二十分钟后放好。”
我想，我必须跟她解释清楚...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叫住了她，“喂！”
然后我感觉脚下一软，黑色的阴影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的身体重重的跌落，我隐约有一种奇妙的剥离感。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感觉我正被很多人围着，身边有些人在说着话，我听不太清。我挣扎着把眼睛眯起一个缝，光线晃得我眼前一片煞白。
这里比我第一次醒来的房间要奢华的多。
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少爷醒了！”我记得这个声音。
有一双略带冰凉的手轻滑过我的脸，光太强，我看不太清楚，就在我皱皱眉头眯起眼睛的时候，那双手迅速从我脸上移开了。
“你醒啦，小安。”
没等我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我的手背打在她的手上，无理的话又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都闲到开始关心我了？”
可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我感觉手背火辣辣的疼，到底是怎么回事。
适应了灯光，我才看清了她的脸，她四十岁上下，正静静的看着我，眼眸中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淡淡的茫然，只是很快有化为轻轻一笑， “你没事就好。”
我掀了被子，她连忙退后了几步。以我的直觉，这女人是我的母亲。
可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并不喜欢我。
而且我也有一种感觉，曾经的我是恨她的，深入灵魂，以至于我见到她会有一种莫名心痛的生理反应。
这房间很大，周围的角落里还站了些人，大概是些仆人之类，全部统一的着装。他们面朝我的方向，却又都假装看着别处。
我不知到我会不会有机会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似乎都很怕我，非常怕，但那并不是我，或者说，现在的小安已经不记得原来的他了。
可是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我，我想做的动作想说的话，从头脑里出来，就已经不是我所想的样子了。他的力量太过强大，我控制不了。
但也多亏了这样，没有人发现我变了。
正好赶上了吃午饭，早上见到的那个小孩子没有出现。
从那个女人的口中了解到那个今天早上的姑娘叫肖乔，她一直在饭桌旁忙上忙下，和其他三四个人一起服侍吃饭的两个人。那女人只是指使她一个人，一盘盘的菜被她端来端去。
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近三米长的饭桌，摆着将近二十盘菜。我吃着，菜的味道很清淡，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味道。我也顾不上这些，使劲往嘴里塞东西，免得一会儿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一切还算顺利。
“少爷，学校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开学了。”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稍稍俯身对我说着，“老爷也希望您可以好好完成学业。”
然而我的筷子已经飞出去了，“我还没吃完饭！”
我心里隐隐抽动了一下。
“抱歉，少爷。”他连连鞠躬，这时一双新的筷子已经拿到我眼前了。
我没应他的道歉，抢在我的身体做出反应之前对他说，“学校我会去的。”
“是，少爷。”他眼角浮现了一丝惊讶，一闪而过，又是训练有素的平和的微笑。
后来他什么也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肖乔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都离我远远的。她穿换了身衣服，很普通的休闲装，只能说好看的女孩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佑谦，上学要穿的衣服已经准备好放在您顶层的卧室了，包也收好放在床头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我领结的位置。
“跟我上去。”我故作轻松的这么
说。
“是。”她轻轻点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跟在我后面。
“你走前面。”
然后她默默走到前面。
她带我来的并不是我早上醒来的那间卧室，白色的门，花纹雕刻的更加精致，她开门让我进去，比起走廊，这里的装饰很简单。屋顶很高，整整两面墙的落地窗，窗帘是半掩的，光透过树的缝隙照进来，竟还有点温馨的感觉，尤其是还有这样的女孩跟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让我放松了很多。
“佑谦，衣服在这里，已经熨好了。”她指指挂在衣架上的深蓝色衣服，我瞥见衣柜旁有面巨大的镜子。
“嗯，知道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也不算是吩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她什么也没说，没有反应，就站在那，静静的等我发话。
“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
我确定，我这句话说的十分坦诚，并且没有半点不情愿。
可是她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一颤，死死低着脑袋，“佑谦，那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紧张，别害怕我。”我走上前，握住了她的肩，那样瘦小的肩，让我心底软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确切点说就是今天早上。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就只在你我之间，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好。”
她回答的好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我看着她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她却没在看我。
“佑谦，我只是你的佣人，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永远做你的佣人。”
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在骗我。
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别人的佣人。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刚刚是问你，我可以相信你吗？”
“佑谦，不要这样，你明明听的懂。”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让你这么怕我，换句话说，我好像失忆了，就在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叫什么名字，都是从你口中得知的。我没有在骗你，我找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做。我…”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已经说了，她只是我的佣人。
“佑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去整理一下你明天要用的东西。” 她不相信我，她逃避了我的问题。
“我真的没在骗你。”
“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我先去忙了。” 她又礼貌的鞠了一躬，只是这一次嘴角淡淡的微笑没有了。
她没再等我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肖乔？”我试着叫她的名字，她没理我，不知道在忙着收拾什么。
看她那么害怕，我没再追问。
好奇驱使我先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走到镜子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我没想到会这么惊艳，以至于看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简直漂亮的我不敢和他对视。
十六七岁的样子，清瘦白皙的面颊，棕色的头发没有刻意的做过发型，软踏踏的随意垂着，深褐色的眸子，很清澈，明亮的看得出里面细碎的纹路，淡淡的泛着房间里的光。
这世上最好的皮囊也不过如此，我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恢复，我看着他，却不觉得是看我自己。
我想不出这样的少年曾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会让他身边所有人都那么怕他。
“佑谦，我收拾好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我没让你收拾东西，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 我没把话说下去，那之后我想说的内容太冒险了，我本想问她，或者她能不能接受现在这样的我。
她没看着我，低头轻轻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那么无助，那么无所适从。
“算了，还是我为难你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害怕我的样子，我说，“我没事了。”
“我出去了。” 她很恭敬的向我鞠躬。
“嗯，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我一直等你。”
我看她转身，开门，又回身小心的关上门，没有一点声音。
我仔细看了这房间，这房间很大，天花板很高，一尘不染。所有家具都是实木结构的，简约的风格，但如果仔细看，其实每一件都做工精良，连纹路都是精挑细选。肖乔给我收的，让我明天带去学校的是一个斜挎包，摸手感就知道价值不菲，黑色的亚光面料，里面只有一台电脑，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只有这点东西，她怎么收了那么久？
床头有一本日历，按照标画的日期，明天是九月的第一天，不过除了被划掉的格子，上面没有记录任何事项。
我继续翻看房间里其他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有关自己的线索。房间里有一个十分庞大的拐角写字台，上面混乱的摆了很多模型，金属的，汽车建筑之类，应该是经常被擦拭的缘故，各个都泛着光。只是有一座城堡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是一栋用五彩乐高积木拼成的城堡，而且它的每一块积木都被胶粘住了，而且粘连手法看起来十分笨拙，很多地方的胶都溢出来了。
拿起这个奇怪的建筑物，然后我注意到放在它后面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和一个笑荣快要溢出来的孩子。我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孩子是我，那时候我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一张再单纯不过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竟笑的这样开心。
这张照片就是在这里照的，他们的背后是高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刚刚发芽的树木。
照片有些逆光，隔着玻璃相框，两个人的背后好像都是发着光的，却凸显的脸颊越发昏暗。
是即使那孩子笑的再灿烂，也盖不住的一抹阴郁。
我猜那男人大概是他们所说的老爷，生着和安佑谦一样的眉眼，却生得那么阴冷。
我正琢磨着我和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回身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望着我，是早上的那个小孩子。
见我回头，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好，我是佐奥。初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