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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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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夏天,惊闻母亲离世的噩耗,让我第一次意识到现实的荒谬和命运的庞大,压顶的绝望让我不管不顾的选择了投河用以结束这种突如其来的苦楚,幸好被当时执勤的武警救起捡回了一条小命,紧接着换来了在医院昏迷的两天一夜,和之后家人的哭诉,说我是有多么不该如此轻生。
在医院醒来,看到了堆满了床头的鲜花和水果,问了一直看护在身边的姑姑才知道,是在我昏迷期间老师带着班级的同学来看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免了一次尴尬的见面。
在那个手机还不是很普及的年代,自然没有很好的方式满世界的通告我内心的悲伤,当然,我也不想这么做。凝视着那些鲜花,那么明艳,但结果注定是枯萎吧,就像人的生命,早晚会有这样一天。
无意间瞥见,鲜花簇拥的缝隙,伸手拿来,16开的画册,吉米:《月亮忘记了》。
翻开扉页,一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忘记那些该忘记的,仅此而已。——慕雨”
那时的爱情一定是很纯粹的吧,没有任何的牵绊和顾忌,仅仅是最最单纯的两个想要在一起,相互喜欢着。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在一生之中最不懂得什么爱的年纪,邂逅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爱情。
“报师范而已,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慕雨的表情让我不敢直视,原本还准备好的种种说辞都哽咽在咽喉,再难吐出半个字来。
“难道连这点信心都没了?”慕雨问我,第一次,有种苦涩的感觉在我们之间滋生,到底是没有痛彻心肺的感觉,可能对未来还没有概念的我,还只是觉得分别仅仅是件小事。
“我可以去看你的!”我答得掷地有声,但只有自己知道当时是有多么的底气不足。但到底还是有勇气的吧,在那个不知胆怯和退缩为何物的年纪,勇气是单纯和莽撞的混合体,无形的实质,终归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渐渐消散,变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这样,也好。”慕雨望向我,眼神悲恸的像是无底的深渊。
人类是在是很无能,在生离死别面前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抵抗方式。现在的我是有多么后悔,倘若当初从慕雨的眼神里她的本意:不要报师范,不要去我看不到你,无法把握你的地方。
若是当年初真的看懂了这些,现在心也不会像被利刃割掉了一大块似的痛。慕雨不是我的,就算是,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正式确立关系前,慕雨跟我已是亲厚,前后桌的位置算不上绝佳,却已是实属不易,上课传起纸条来方便异常。
那时的纸条上写满了我们恣意而张扬的青春,截然不同的文风和字体如是的款款而来,度过了多少岁月,变的越来越相像。慕雨是公认的才女,写得一手簪花行楷和动情的文字。
“湖蓝秀裙沾过芳草,青山淡描,望去,窗外桃花几枝,淡蕊粉颜,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而在我看来,慕雨是那种灵魂里都装满了伤感和忧郁的女子,可能连笑容都刻着悲伤的烙印,也是个爱哭的女孩,如同她笔下娓娓道来的那些凄美哀艳的句子。
我说慕雨你应该洒脱一些淡然一些,就算是苦难,也应该在承受完它们以后,当作笑谈说起,更何况,也许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应该发愁的事。一样的话,在我经历了种种之后,她原版拿来,丝毫不见生涩。
“我喜欢你”,是初中时代慕雨对我说的最让我记忆犹新的一句话。不是我不想跟慕雨表白,每每想起,再怎么强大的勇气也都变得不值一提。潘朵拉的盒子是不能打开的,忍不住想要求证的心就必须承担可能与期望不同的后果。庆幸还好,慕雨比我有勇气,而且我们想的一样。
我喜欢你,恰好你也喜欢我。这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当时的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证明。
那天晚自习间歇,我们跑到操场,并排坐着,月明星稀。
慕雨说:“天上的星星少的都能数过来。”
我打趣道:“就你的智商,还是数月亮吧。”结果被回敬了一通粉拳。
慕雨轻轻的唱起孙燕姿的《遇见》。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听着慕雨的歌声,一如灵魂里悲戚的呜咽。而我知道她悲戚的是什么。
“月亮听见你唱歌,一定正幸福的笑吧,小雨,不要那么悲伤,月亮看见会难过的。”
“子骞……”
“想哭吗?我可以抱着你哦,允许你偷偷在我新洗的校服上擦眼泪哦。”
慕雨没有哭,而是笑了。
其实慕雨要的并不多,她只想要我在他身后,当她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我,一如我们当初的座位,这样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再唱首歌吧,我怕我们毕业了就再也听不到了。”
后来在真正分开之后,我才知道原本的记忆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原本的歌声是多么的记忆犹新。
渐渐从母亲的离世的悲伤中抽离出自我,我明白了一个男生要有自己必须的担当,慕雨是对的,她想要试图去分解我的背负,只是这样只会使慕雨变的更加的不完整,而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2007年的5月,中考志愿填报结束后,同学录雪片一样的堆在课桌内,平日没有接触的同学,也因为分别的到来而格外的友好起来。毕业分离的伤感冲淡了中考即将来临的紧张,也冲散了我最后的憧憬和期待。
我让慕雨的同坐把新出版的《悲伤逆流成河》的单行本带给她,上面我写了一句:
“浮生若梦何所似,此处可安即为家。”
相似的笔体,熟悉的口吻。
慕雨说这句话让她震动了很久,本来已经想放弃了,又怕自己如是的选择无法被宽恕,她说要是选择了放弃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原谅了……”
其实人在年少时犯错也算件很美好的事,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更何况那些错,往往并非出自本意。年少的我们总因为一点点的不完美,而选择放弃全部。慕雨,其实你并没有过错,我又怎么原谅呢?那只是一个女孩对一个无法成为你重要之人的无力与不甘罢了,又有什么好怪罪。
慕雨的中考成绩一较平常较好,算是正常发挥,成绩稳步十七中自费录取线,十七中是本溪最好的高中,历年升清华北大的学生都有三十多人,这还不包括保送的名额,其他一流大学就更不用多说。
我的中考成绩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考了五百三十多分,较平时多出了将近五十分,虽说这样的成绩无缘十七中和一中这样本市一流的高中,去其他的学校倒也游刃有余。
看到这样的分数,我爸爸更是动用了多年的关系,问我想不想念正常的高中,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天终归是会眷顾人的。”慕雨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是有多么想让我改变心意去念高中,三年时间我若是努力的话,这样在高考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线可能我们会考到同一个大学,即便不是一个专业,也可以在一起。
天真的梦想还好在那个时候不算是件奢侈品,我们用自己的青春还透支的起,于是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只有自己心里明白,所谓的高中,根本不适合当时的我。
收到师范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知道我要跟以前的生活彻底说声再见,包括哪些舍得和舍不得都要尘封在记忆里。我给慕雨的同学录留言的最后一句是“做最好的自己!”,她给我的最后一句是“我想,我们能在一起!”。回到初中拿通知书的那天,阳光明媚的像是想把它力所能及的一切都镀上一种叫做热烈的质感,像是在庆祝着什么,也像在炫耀着什么。我跟慕雨在那天一言不发的停留在操场,曾经追逐嬉闹过的地方就这样淡淡然的要离开了,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就像当时的爱情,对于情窦初开的我们无疑是新奇而又瑰丽,看进去仿若夕阳倒映在一泓潋滟的湖面,干净,水润,温暖而灿烂。究竟是在我读到那封表白的情书之后的悸动而牵绊的情愫,还是在日常的字里行间中早已情根深种,抑或是那夜月光下的轻轻吟唱,自此让那些肆无忌惮的叫嚣都偃旗息鼓。还是这些都只是青葱岁月里的浮光掠影,只为成就最初的一场惊鸿。
师范的生活完全不同于以往经历的过的种种,选课,学生会,社团,一时间自顾不暇的我着实让我忽略了曾经的很多事情,过去的很多很多感觉让我同母亲离世的伤痛一起掩埋在了内心最最隐秘的角落,自此在不问津。
忙忙碌碌中一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天我正在学生会办公室纠结着明天的宣传板究竟该画什么,手头还有多少材料没有写完,有哪些是要尽快上交的。正自焦头烂额,手机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慕雨熟悉的声音让我一瞬间有些失神。对话的内容总归还是那些,相互叮嘱,相互安慰。
这一年里,慕雨安安分分的在高中学习,我则凭借着一手好字和出众的文笔被辅导员直接提拔进了学生会的宣传部,每每有人夸我写字好看抑或文章出彩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慕雨,我的好字和文笔都是因为这个让我爱慕的人才改变,这些人夸我是否也是在夸那个让我爱慕的人,于是心里不由得十分满足。
这一年里,我跟慕雨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无非是吃吃午饭,然后相互说一下自己的近况,时间久了才发现,原来距离真的可以让两个的交集变得越来越狭隘。渐渐的除了相互的叮嘱竟也没什么太多的说辞。换了截然不同的环境,交了截然不同的朋友,曾经不置可否的疏远自此横亘在我们之间。
直到……
一年后,我学校的原校址搬迁到了郊区的大学城,我也从原本听人指使的小部员升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副部长。搬到新校区,一切的都是全新的,又换了全新的环境,手机号码也换了,我跟慕雨自此失去了联系。偶尔想来,也只当这个人模糊在记忆力,挥之不去,面对越来越繁重的学生会工作,也只好相对无言。偶有闲暇,尚且休息不够,那里还有时间多想,而这么多年来,旁人的赞美早已听得习惯,早已想不起自己的一切骄傲,究竟是源起何来。
就这样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经历了什么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三升本”考试一如当初刚入学时系主任的说教般如期而至,又是撞大运的时候到了,原本想要报本校升本的我经过了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报一个比本校稍微好一点的本科院校,在丹东,我想看看那里湍急的鸭绿江和抗美援朝纪念馆,后来寝室那位相当要好的朋友跟我说既然都迈了一步,为什么不把这一步迈的大点。他自大连,于是选择了如此。
当时的选择完全没有考虑到慕雨如何,只是觉得爱情烟消云散了,至少还有友情可以抑制维系吧。原本想考本校,是觉得我即便不能选择跟你一起远行,那么我便在原地等你吧,深思熟虑的结果是想要给别人一个未来,首先要自己有个未来,于是选择了向外迈一步。
过程的种种苦痛与纠结都在成绩出来的一瞬间化为了泡影,438分,班级总分第一,高出历年录取最高分数线,这样的成绩自是让人万分欣喜,同学之间也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本就为数不多,考上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跟当时初中毕业时同学之间的惺惺相惜截然不同。原本五年制的专科学制,念了三年,一场莫名其妙的考试之后便走了几个人,如是的感觉,估计也不过仅此而已,只是再次相见时的眼光变了。
那段时间,读了《庄子》,读了《严华经》,参的透生死,却看不懂离别。离别是消极的,是悲伤的,是痛心疾首的,还应该是勇敢的,是坚强的,如浴火的凤凰,在煎熬中百炼成钢,与九天里骄傲的飞翔。
那段时间,写了好多文字,写给了好多人,却没有写给慕雨,因为心里总有个角落空空荡荡,没有人能填满它。这种感觉就像我在命运的路上流浪了过无数的城,却仍旧找不到可以容我安身的所在,那扇打开就是阳光明艳的门。
真的是从此各奔东西了吧……
只这一句就用尽了全部原初的期许和憧憬,从此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没有分手,没有结束,只是这样空落落的牵绊着,成为一种难以名状的隐衷。
离开,告别了曾经的骄傲,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亲人和朋友,还有告别了慕雨,可能你也这样想着,于是形同陌路。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依旧让我应接不暇,转眼间一个学期也就流水落花般的过去了。原本也是住校的日子只是因为离家还算近,能时常回家倒也没有觉得回家是一件怎样能让人欣慰的事情。只是这次真的是离得远了,才会有如此迫切的感觉。
七个小时的车程在满满的期待中也算不得漫长,异乡的冬天毕竟是冷,回到家,即便下着雪,心里依旧是暖暖的。除此之外,这座城市,与我而言,有慕雨的感觉。
寒假,跟师范的同学朋友聚聚,到底还是相处了多年,情谊还在。这边还没有诉尽离愁之苦,那边初中的同学竟也张罗起毕业之后的第一次聚会。
又会是怎样的激动呢?慕雨会去吗?她现在怎么样?
一个有一个诸如此类的问题充盈在心间,自此每天都过的惴惴不安。
终于熬到了聚会那日,班长特别了挑了家四星级的酒店,说是要请老师来,自然要上档次些。
我到的时候慕雨还没来,等到她来的时候老师也陆陆续续的到了,念及当年频频被抓的心理阴影,虽说现在百无禁忌了,到底是拘谨些,也没多说什么,刻意的瞥望了几眼,慕雨还是那样,只是更出挑了,我是上了师范之后彻底跟初中同学断了联系,跟慕雨关系要好的几个人倒也知道我们断了联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三缄其口。我更是来不及说什么便被原本交好的一班男生拉走说起了几年近况。
很多人都对我报考师范之后的经历很好奇,多数人问起的一句话大多都是“你工作了还是快毕业了?”就连初中的班主任也是这般问起,突然又有些尴尬,又一次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只好如实回答,我说:“我三年升本成功,现在跟你们一样,过的也是崭新的大学生活。”
席间推杯换盏,自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师要了现在同学的联系方式后便要一个个相继离开,说辞是有这班老师在,学生都放不开。老师走后有人提出要去KTV,询问了一下,大家意犹未尽,倒也都没有意见。
“一会儿出来走走,可以吗?——子骞”
发了条信息给慕雨,号码是自己在留讯息的时候留意的。
“嗯,我有些话,也想跟你说。”
看到回复,顿时吃了颗定心丸,却也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到了KTV之后,我跟慕雨相继告假出来。北国的冬天寒风凛冽,我和慕雨走在街上,天竟也应景儿似的飘起了细雪。
拉过慕雨的手,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挣扎,手心冰凉,不由得想去呵护。
那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安,担心自此之后,真的变成形同陌路。时间太久,久到我们可能都将彼此的模样遗忘,把曾经的回忆荡漾在心海了,自此烟波不兴。
终于鼓起勇气。
“小雨,你,考到哪了?”我不想就这样相对无言的并肩走下去,这条路太黑太远,及时有林立的路灯,但那昏暗的光线也似乎永远照不到尽头。
“大连,辽师大,文学院。”
一瞬间,停住脚步。
我本不想相信什么叫做缘分 ,但在这一刻,我信了,彻彻底底的相信了。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总会在不经意间赐予我们那些足以让我们都受宠若惊的礼物。这种礼物不用很多,一件,足以慰藉平生。
我一把将慕雨揽到怀里,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她的挣扎,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雨,你相信吗,我也考到大连了!”
挣扎停止了,相反的是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了我,那样有力,好似这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梦幻,一松手,便随着这漫天飘零的细雪,消逝了。
一个吻印在她的额头,路灯恍惚,将我们相拥的影子拉得纤长,直到路的尽头,那里依旧绵邈而黑暗,只是,光明依稀可见。
“子骞,你到底是能做到的。”慕雨说。
“走了不一样的路,好在殊途同归。”我又一次答得掷地有声,一如当初那句“我回去看你。”
不同的是,这次心里充满了力量。
后来慕雨跟我说她高考结束后最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本溪见我一次,无论结果会如何。她几乎去了每一个初中同学的升学宴,只是希望能在谁的升学宴能看见我的身影,只可惜,初中同学的升学宴,我一个也没有去,反倒叫慕雨白白忙活了一个多月,市内数得着的酒店几乎吃了个遍。
时隔多年之的相遇,自是格外珍惜,情侣之间的一切,牵手,亲吻,逛街,出游,看电影……等而等之自是比当初来的名目张胆。
2010年的圣诞节,我捧着一束玫瑰对慕雨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表白,今天,我对你说。”我把准备好的银戒指带到她的中指。
“慕雨,曾经经历的种种,在记忆力,挥之不去,我感谢你的不离不弃,以后的日子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只想说,总有一天,我会把戒指,亲手戴到你的无名指上,慕雨,我爱你。”
喜欢变成爱,只为这一个字,我们分离了三年,如是三年,爱情对我们而言依旧瑰丽而绚烂。
现实的爱情不会只是童话故事,总归有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譬如父母家人。
慕雨的妈妈是极力的反对,原因仅仅是太早,不适合。
那一时间,慕雨为了应付这些自顾不暇,忙的焦头烂额,我想要分担些什么,慕雨只说这些事她自己弄得来。
我怎会不明白,她如今的处境一如我当初的背负,是任谁也无法分担的,即便是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也会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变得张皇失措。分担了,各自的人生边自此便不是完整的,换了谁都于心不忍。
慕雨的妈妈找我谈过,总归的意思是现在还太早,作为学生还是要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说的很委婉,意思不言自明。
你们分开吧。
再见慕雨,略微有些憔悴,一时间的心疼蜿蜒开,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问了慕雨,她也只说先拖着吧,没有别的办法,等等看。
这无疑是个有期徒刑,刑满释放的那天,难道就是我们决绝的分手那天吗?这样的结果不敢多想,慕雨说拖着,那边如此吧。当初她我的决定没有任何干预,我如今怎么有理由左右她的选择。
这一拖便是一个四季的轮回,不得已的,我们的关系变得低调了许多,各自怀着心事,彼此知晓,但却依旧相濡以沫。
倘若能这样一直下去会有多好,也比如今的结果让我心满意足。
那天慕雨给我打电话说,她的一个好朋友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原因同样是家长不同意,我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哭的有多么的伤心,经过了一年的苦苦挣扎和抉择,那时她的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疲惫。
翌日,慕雨发来信息。
“我们分开吧!我想让我的爱情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沉默了许久敲了四个字。
“你决定吧!”
“抱歉。”
自此,没有了下文。
2004秋天-2012年的夏天,我们用八年的时间来完成一生的爱情。
没有人说以后,没有人相信那些美丽的承诺会真的实现,承诺不过是情话必不可少的调味剂。
慕雨曾经在那段最艰难的时期问过我,如果我们分开了,我要怎么过活。我说读很多的书,写很多的字,做很多的事。慕雨说我也如此。
都说人在爱情里能将丑陋的自私发挥到极致,为了自身的幸福不遗余力,即使那幸福是立足于他人的苦痛之上也在所不惜。可是我们却相敬如宾的把一切原本是征求自己的选择推了回去。
体会过苦难与疼痛的人,会不忍心让人与自己有一般的遭遇。我无法心安理得的让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经受我与生养她的母亲之间选择的煎熬,这是我全部的理由。
你的妈妈,她为你洗衣,为你做饭,在你生病时照顾你,在你孤独时给你温暖,心甘情愿的为你付出着她的一切。我又拿什么让你去选择。爱情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我成为不知感激的愚者,即使只是需要,她也是那个带给你满足的人,她为你做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的事。如是的抉择已经让她疲惫不堪,经历过母亲离世的我怎会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彻心扉。
如果说我和慕雨是两条直线,要么相安无事的平行从此山水不相逢,要么经历了相交的狂喜之后,便是无法挽留的渐行渐远。
与五光十色而总是遥不可及的梦相比,现实看起来往往异常的苍白,然而谁也无法否认,我们的人生正是靠那些无色的日常所拼凑起来的,也许是我们太过狭隘的眼睛忽略了它的美丽。
岁月和生命是单向行驶的列车,轨迹在奔驰的年轮中被磨旧腐蚀,越往前就越遥远,以往是永不可回溯的时间概念。我曾答应,要陪你走完最后的路,可是慕雨,我的愿望,从最开始,就仅仅是你的幸福,而它是不是由我来给与并非那么重要。我不害怕等待,不害怕横隔在我们面前巨大庞然的人生,以及广阔无垠的时空。
但我害怕,慕雨,你失去了你真正的自我。
我曾经怪罪命运让我在一个男孩本该阳光骄傲的年纪里承受那些不该属于我的苦难和病痛,慕雨,你知道一个17岁的男孩独自面对生死是何种程度的恐惧?投河时河水漫过头顶的冰凉和在殡仪馆看见妈妈遗体时的绝望,无数次的让我想要放弃破碎的身体和灵魂。但还好遇见了你,我所想的不能只有自己,我认定了自己的不幸,沉浸在对命运的不满和自怜中那些年。直到与你从新相遇,那年的你让我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你说我们是灵魂的孪生兄弟,所以,慕雨,我知道你背负了太沉重的期许只能把梦掩于废墟,我知道你抗拒随波逐流又无力挣脱的孤独无奈,我知道你在逆天横渡的单薄支撑中苦苦隐忍……可是慕雨,即是这样也不够理由让我们放逐自己的灵魂。
蔓珠莎华,在承载了佛陀之后,伟大却转瞬为引渡彼岸的灯盏……那不是沉沦,是新生。
慕雨,你的一生爱你的人会很多,但妈妈永远只有一个,她才是你值得用生命守护的人。
而我,会在你回归的地方,等待着那个将苦难背离于身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