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记事》清·清雅

8、圣诞夜

　　我站在门口，里面传来姐姐轻快的笑声。
　　我手中的方便袋里有给哲亚打的饭还有我去药店买的冒药。我知道我应该如电视情节里演的，呆立在门口，听着门内笑语喧哗，想像着那幸福的场面，然后转身黯然离去。
　　但是事实是，我推开门，带着清冷的风，平静的脸推门而入。
　　如时间停滞般，素珍的笑以一个微微上翘的甜美的弧度定格在脸上，哲亚半躺在床上带着似事而非的笑容看着我。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雪打破春天的暧昧。

　　“小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把方便袋放到桌子上，巧妙地躲过姐姐走过来亲昵的问候。
　　“我是来看哲亚的，这是给他买的饭和药。”尴尬的沉默。素珍优伤的微笑，哲亚探索的目光，以及我漠然的冰冷。
　　我摸了一下哲亚的额头，“嗯，退烧了，要记得吃药。”
　　“我要去图书馆了，白素珍你要在这吗？”
　　我没有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开，因为我知道柔弱如她，善良如她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踏着夜晚沉寂的小路，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雪。偶尔会有情侣与我擦身而过。
　　我的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为什么，它会如此冰冷，如此茫然，盛载着满满的寂寞与无奈，盛载着满满的离别与黑暗。我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却只能站在原点，无力地呼吸，无力地行走，没有终点，麻木的知觉。

　　圣诞节来了，哲亚好了，我却病了。
　　我拉上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宿舍里有着朦朦胧胧的昏暗，还有一个昏昏沉沉的我。圆圆在给我买了好多吃的还有好多的药之后就跑了，今晚有圣诞派对，我记得圆圆说过她好像准备了一个什么节目。到底是什么？我头痛欲裂，无力想像。

　　门开了，带来一股冬天雪花清冷的味道。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短短的头发，笑起来嘴角斜斜地上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小三。”声音微弱到连我都听不到的地步。

　　睡梦中，我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为了我跟人打得头破血流，那个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穿越大街小巷，那个总是揉着我剪短了头发叹息的，那个说我累了要我回去的人，在梦中反反复复，那已流逝的无法追回的如电影的境头在梦中匆匆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梦中醒来。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空气中有百合花的香气。
　　我转过头，哲亚坐在床边，清澈的眼睛带着探索的凝视。床头放着一束百合。原来只是梦。

　　“我听你姐姐说你病了。她晚上有演出，所以叫我来照顾你。”哲亚收起他的目光，平静地说。
　　“谢谢你来看我。”
　　哲亚的手摸着我的额头，他的手清凉而干燥。“有点烧。要吃药。”
　　在他要把手抽回时，我按住他的手，“哲亚，你会不会为我而心痛。”我带着孩子气的迫切。
　　“会，因为你是素珍的妹妹。”我慢慢地将手抽回，无力地微笑，阖上双眼。
　　突然之间，我想念小三，或许，我真的累了，我一直不明白，我想要追寻的是什么。或许我已衰老，年华过早地凋零，在爸爸离家的那个夜晚，在我自卑地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冬季过早地来临，带着铺天盖地的风雪，弥久不散。

　　圣诞晚会结束了吧，我听见宿舍的人笑笑闹闹地回来了，听见她们开灯的声音，圆圆叫她们小声一点的“嘘”声，接着蹑手蹑脚走过来摸我的额头的那只温润细滑的手的感觉，听着她们去洗漱间洗刷的声音，听着她们讨论那个帅哥的声音，听着她们关灯的声音……听着世界陷入黑暗的绝望的声音……听着太阳升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