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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沙龙晚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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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世纪的贵族而言,除非他真正身居要职,否则,每日的任务除了虚度便只有玩乐了。他们的生活永远都会被贴着堕落的标签,就如同皈依上帝的信徒永远携带着十字架一样。平日的宴会沙龙就已频繁不断,到了新年,各位更是铆足劲地醉生梦死,美酒佳肴以及那隐于光线表面下的各种娱乐,就如同吸食罂粟一样,只要稍稍未出,就会被它吸引,以致再也无法摆脱,直到最后……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享乐对于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妇绅士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出路,难不成你还能指望所有人要有所作为不成?只是基于有此想法的萧幸慈同志最近实在是心态不很平稳,我们也就不要去追究了。新年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冷淡,反而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落魄的家族想要借机攀亲带故,风光得势的也想要借此显摆自身的实力,而那群受邀前来同类们的心境想必也是大相径庭的吧,真正享乐的肯定会有,而另有目的的自然也不少。至于近期内一反常态地大方接受邀请参加各类聚会的吉奥瓦尼到底属于哪类,萧幸慈就不是很清楚了,当然,他也不想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今晚我们要去凯瑟琳夫人在巴黎近郊的别院,记得准时前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又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晚会,晚会!连续第八天的晚会陪侍命令,全把人当铁打!萧幸慈从来不知道原来吉奥瓦尼也是个忠于享乐的派对动物,当然也从来不晓得原来还有人能让他变得如此心浮气躁。自从在一周前向利弗尔透露了自己对于理查的支持态度后,吉奥瓦尼不知为何,就像是完全猜到了他的计划般,突然对他加大了命令量,每日清晨都会亲自跑来跟他说明一天得任务和行程,规定的报道时间哪怕是迟上一会儿都会被严厉指责,一丝空余都不曾留下。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答应去做约翰的随从的。这回可好,别说是动手脚了,就连接近也变得几乎不可能!
当然令人郁闷的事远不只这些……
水晶烛台,轻盈幔纱,美酒佳肴,华服佳人。
淡紫色的曼陀罗花枝招展地盘负在庭院里,莺燕声和着杯盏相碰的声音从那装饰艳丽窗台隐隐传来。今天派对的主角无疑是属于这间别业的主人——凯瑟琳伯爵夫人的。年纪轻轻就已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在将本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更将法国东南部的商道掌控于手。本该说树大易招风的,怎料,这位十七岁就在交际圈崭露头角的名媛以其那份极尽优雅之能态的淑女之姿占尽风评十余年,竟无一点反对声响。而此时,已褪去青春羞涩却至今独身的凯瑟琳更用她那独道风韵征服了不少名流贵族。
如此名贵珍稀的含苞之花,到底何人堪摘?
“大人这样的忙人竟会赏光我这小小的舞会,着实令人惊讶。”一身巴洛克式白色低胸蓬裙将这场舞会的主办人衬得更为美丽动人,纯金的卷发半挽着垂于肩下,她没有配置过多的配饰,可但是那副淡妆相抹的容貌和唇角的那粒朱痣,就已将一个成熟女人的气质完完全全的带了出来。吉奥瓦尼淡笑着回应对方的调侃。倾身上前,执起那双主动伸来的纤细玉手,置于唇边轻轻一按,全然地倾慕之态,“夫人的邀约,我自当前来。”
“那还恳请大人能屈尊引我入场了。”凯瑟琳伸出的嫩手并没有在礼毕后缩回,反而大方地挽住了对方的胳膊,美女的邀请,无人能拒。
“我的荣幸。”吉奥瓦尼及其绅士地应承着凯瑟琳的要求,两副相望的眸子里竟透着一样的柔情。他从未料到这位在社交圈风光无限的名媛淑女竟会如此主动地将一纸邀请直接送入神学院,并且还随之附上了……一颗曼陀罗花果。
不是花,而是果实,曼陀罗的花果。
什么意思?
“夫人对于曼陀罗的钟爱可真令人赞叹啊。”在走过庭院时,吉奥瓦尼意有所指的挑起了话题,“听闻皇后殿下近来也对此花情有独钟,也不知……”
凯瑟琳闻言,掩唇娇笑着,“大人何必明知故问,这花的由来还不是因为大人曾经的专情。”
“呵呵,区区俗物竟让人当了真去,还真是让夫人见笑了。”对于凯瑟琳的暗喻,吉奥瓦尼的眼底漫出了隐约的阴狠来,他本就不会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情感,尤其还是面对一个胆敢出言威胁的女人。
“您真是见外啊,主教大人!”凯瑟琳佯怒地娇嗔着,距离靠得这么近,吉奥瓦尼的不满她自是知道,只是就此退缩可不是她处事的风格,“再说了,大人这般清高的人所在意的,又怎么会是俗物呢?”
“夫人真是缪赞了。”
“不过,难得前来,不如在舞会结束后让我带大人欣赏欣赏这花圃如何?”
“乐意之至。”当然,也让我见识见识你到底有多少的本事吧。
“你不用跟着了。”在走进屋时,吉奥瓦尼突然转身,他自然没有忘记那个可以说是被他硬拖来的侍从,“结束时让我见到你。”言下之意是,在此之前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是的,大人。”在他身后跟了很久的萧幸慈在听到特赦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在目送着眼前两人相携走进屋后,他立马调转头走出了这处灯火通明的花园别业。离开的脚步飞快,颇有些逃离的味道。连续八天的跟随已经让他完全了解了当一群有钱却无事可做的人聚在一起会发生的事情——舞会通常只是个借口,虚掩着其下无限膨胀的享乐冲动还有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氛高潮时被捧上台面的各类迷药,那在院落暗处不为人知的媾和,言语间毫不遮蔽的污秽……甚至是那些为了能享受更多的佳肴而在胃饱时去盥洗室自抠喉咙呕吐的贵妇。
萧幸慈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只需将当成一个旁边者去看待这荒唐的闹剧,可偏偏在见到那在平日倨傲正经的主教竟也会随着那些人胡闹时,一种不知为何的嫌恶感就会由心底生出。他本就是没有资格去评判那人的所为的,别去管他在做什么!如此这般的警示并不能让那份嫌恶消散,反倒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该死!他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