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朱阙》临风树

3、第二章

　　九方阙这次北上，会经过曾经大越和前梁朝的交界处，徐昭颐曾经消失几个月的地方——现今的芜同。
　　现在的芜同，自前梁朝打败大越，将大越划为本国领土后，越来越繁荣了。
　　九方阙要去的地方名字叫戈图，离芜同只有两百余里。
　　九方阙等人行军至芜同城外十余里时，已经接近傍晚。九方阙大手一挥，示意在此安营扎寨，稍稍休息一个晚上，待第二天继续前进。
　　九方阙看着士兵们开始安扎营帐后，方转身看向身侧等待已久的卫辛卫寮二人，“如何？”
　　在大军离芜同还有半日路程时，九方阙便差使卫辛卫寮二人率先前往芜同，打听消息。
　　卫辛上前一步，弯腰行礼，“回将军，属下打听到这芜同确实有一片梅林，只是奇怪的很。也不知是何缘由，在芜同，梅树难以存活开花，可属下打听到的那片梅林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一年四季都开着花，那地面也是一年到头都覆着雪。”
　　“可找到梅林的位置了？”
　　“找到了，从此处往西北，骑马大概一刻钟时间。”
　　“你二人与我一道前往梅林，卫孚卫将在此等候！”说罢双脚踢了踢马腹，幻风知意，撒开腿就开始跑。
　　卫辛卫寮二人亦上马，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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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方阙看着眼前这片梅林，果真如卫辛所说，梅花开的茂盛，地上被一层雪覆盖着，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落在地上。
　　可是，如今已经临近夏天，即使偶尔微风拂过，也是带着股热意。任谁看到这幅景致，都会深觉诡异吧。
　　九方阙拍了拍幻风的头，“乖，在这等我！”随后转身踏入梅林。
　　刚走进梅林，九方阙便听到幻风一声不安的嘶鸣，他刚准备回头，眼前的景致却突变——梅林消失了。
　　是的，梅林消失了。
　　就在眨眼间，那一片梅林消失在九方阙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雪。
　　九方阙心里一紧，不为别的，是因为他发现远处，有一树红梅。
　　那树红梅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红的耀目。
　　九方阙感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走向那树红梅。
　　身披盔甲的徐昭颐倚着长剑，身下的鲜血蜿蜒一路……
　　一身戎装的九方阙，立于白雪之中，身姿挺拔……
　　现实渐与梦境重合，九方阙的身影也似渐与徐昭颐重合，却又猛然分开。
　　九方阙猛然清醒，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止不住的加重了。
　　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梅树旁了。
　　就是它了！
　　九方阙盯着红梅树，就连它的枝丫，都与梦中一模一样。
　　九方阙抬手，抚摸着树干，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九方阙转过身，坐在雪地上，背靠着树干，闭上眼，呼吸很浅，很慢。
　　微风拂过脸颊，明明是雪地里的风，却奇异的带着温暖。
　　九方阙猛地睁开眼，抬手，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红衣墨发，右眼下的红色泪痣勾魂夺目。
　　他的手还停留在九方阙的脸上，带着暖意。
　　“你到底是谁！”九方阙的手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力气。
　　眼前人笑了笑，“果然，你又不记得我了啊。”
　　“我唤作，朱颜。”朱颜看着九方阙，“你呢，这一次，我该唤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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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方阙走出梅林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了，月光皎洁。
　　卫辛站在幻风旁边，见九方阙出来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卫辛道：“方才卫寮进梅林寻您，可他刚进梅林，就消失了！”
　　九方阙听得他的话，回头一看，入目的是一片梅林，白雪覆地，花瓣随风飘落，一眼望去，梅林里空无一人。
　　九方阙明白了为何他进梅林后，会听到幻风的嘶鸣，想来是发现他消失了。
　　所以，这片梅林，是朱颜的障眼法吧。
　　朱颜，那个活了五千多年的梅妖。
　　那么一大片梅林，九方阙也不知道朱颜在哪，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始至终，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无事。梅林里……没什么。”九方阙垂眸，声音很低。
　　大概半刻钟后，卫寮走出梅林，竟然满头是汗。
　　“将军！”见到九方阙后，二人行礼。
　　“你们方才在梅林里看到了什么？”九方阙问。
　　卫寮回答道，“回将军，属下进入梅林后，发现那里面竟是没有边际的，就连梅林外的卫辛亦看不到了！属下在梅林里寻找了很久不得出路，只是属下方才突然看见您在这里，便往这里赶，才误打误撞出来了！”
　　九方阙沉默，哪里是误打误撞啊。
　　“走吧，回营地。”九方阙最后望了眼梅林，上马，离去。卫辛卫寮紧跟其后。
　　驻扎营地，九方阙的营帐里。
　　九方阙端坐在案桌前，回忆起下午在梅林的情景。
　　九方阙说出名字后，便看到朱颜唇角扬起，轻笑着，随后听得他说，“九方隐玉，那我便唤你，阿玉吧，如何？”
　　朱颜有着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还好，极是清贵，但一笑，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极其魅惑勾人。
　　九方阙自认为见过的美人不少，只是看着朱颜的笑颜，也忍不住被惊艳到。微微移开了些视线，不自觉放松了握着朱颜手腕的手。
　　朱颜抽回手，见九方阙不说话，又继续问：“阿玉，你为何会到这里来啊……”声音有些轻，没了笑意，像是在叹息一般。
　　“我来找你！”九方阙看着朱颜，“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出现在我的梦里，和徐昭颐。”
　　朱颜本听得上半句，楞了一下，忍不住勾唇，但听九方阙提起徐昭颐的名字时，笑容凝固。
　　“你想说什么？”朱颜问，“是想问昭颐和你的关系？”
　　九方阙不语。
　　“你既能找到这里，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朱颜转过身，望向远方，“是，如你所想，徐昭颐，是你的前世。”
　　“能给我说说你和徐昭颐的故事吗？ ”九方阙问。
　　“故事？你想听什么？”
　　“你和徐昭颐的过往，什么都可以。”
　　“可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怎么办？”朱颜笑。
　　九方阙抿唇:“我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或许等我某天心情好了，想起来了，就告诉你了。”
　　察觉到了朱颜的不情愿，九方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在继续问下去，换了个话题，“那你，是不是，不是人？”
　　“我是妖。”朱颜看着九方阙，笑的张扬，带着讽刺，“怎么，我不是人，你便怕了？”
　　“没有。”九方阙摇头，他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已，“你活了多久了？”
　　“活了多久？太长了，长到我快记不清了，该有四千多年了吧。”
　　“那你……”
　　“阿玉，你有秘密吗？”朱颜笑着打断他的话，眉眼弯弯，“所以说啊，我也有秘密，是不想告诉你的！”
　　“呐，很晚了，你该走了！”朱颜笑着说完后转身，消失在九方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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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外蝉鸣蛙叫不曾停过，偶尔夹杂着几声夜鹰啼鸣。
　　虽然朱颜一直在笑，但九方阙也能感觉到，朱颜对关于徐昭颐的事情，是有些抵触的。
　　而且，朱颜对待九方阙的态度，和九方阙想的不太一样。
　　或者说，和梦里的不太一样。
　　有些冷漠，有些疏离。
　　尽管朱颜一直在笑。
　　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在梦里，有朱颜和徐昭颐交颈缠绵的亲密在先，如今这般的冷漠抵触倒是让人一下子无法接受。
　　是以九方阙心里，总有些落差感，久久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