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耳东树

8、EIGHT

　　“欢迎光临！”伴随着声音的响起，面前的玻璃门被两位很漂亮的接待员拉开了。
　　“……”饰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说你要买衣服？”
　　“是。” 林逸清又一副死表情，他只有高兴的时候脸才会稍微有点温度。
　　“在这里？”
　　“是。”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饰言看着这家金碧辉煌的店，心里骂了句，这臭保姆真有钱。
　　哎，想也想得到是这样。整家店四个女招待全部围在林逸清身边，笑容比花还艳丽，可是只要偶尔一扫到后面的饰言，就一副想把她掐死的表情。饰言眼睛一翻，当没看见，继续在挂着的衣服里一件件欣赏。林同学的声音很突出地响着：“这件。试下。”拿了衣服就走进换衣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也没见任何的招待员过来问她一句。社会啊，想当年我呼风唤雨的时候……饰言正津津有味地想着，吱地一声，更衣室门开了，林逸清就像突然登场的模特，出现在众人停住的呼吸中。他里面穿了件浅蓝的衬衣，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白色毛衣，心领镶了圈深蓝色的边，他就这么站在镜子前，灯光下的他让饰言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没有表情的脸在灯光下俊美非常，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随意。男子转过身来，看见身后呆住的饰言。
　　“喂，有人在家吗？” 林逸清微笑着挥了挥手。这一笑，周围的几位女招待猛地吸了口气。拜托~现在氧气很珍贵的也。
　　“没有。”饰言没好气地说。可恶，为什么老是那么多女生看他。
　　“我穿这件怎么样？”看着她呆掉的样子，林逸清的心情忽然飞扬起来。
　　“穿什么都一样，舒服就行了。”饰言故意避开他的笑容，笑得她毛毛的。
　　“呵，那好，” 林逸清的表情一下子又冷了，对招待员说，“包起来，刷卡。”
　　买完衣服，两人走出来，饰言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家没钱么？”
　　“是。”
　　“这套衣服多少钱？”
　　“40。” 林逸清面无表情继续走。
　　“你侮辱我的智商是吧。”
　　“不是啊，其实啊，” 林逸清凑到她耳边，像讲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她已经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我跟这家店打扫卫生的特熟，就打折了。”
　　“哦~~这样啊~~~”故意提高了音调。
　　“是~~啊~~~”故意拖长了声音。
　　“切！”饰言别过头，走地飞快。林逸清笑着，跟了上去。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映照下靠在了一起。
　　第二天上班。
　　“饰言饰言！”
　　“什么事？”饰言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叫清风的美女。饰言来这家公司当助理也有几个星期了。然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在这种规模的大型企业，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化着精致的妆容，蹬着也许昨天才刚上市的鞋子，穿着杂志上搭配好的流行衣服，做了或俏皮或稳重的发型，在办公室和地铁里噔噔地匆忙着。自己的这副打扮，自然是让人尽而远之的。全公司上下也只有清风会和自己说说话了。所有的八卦也都是从这儿听来的。
　　“这个星期5是公司的周年庆晚会，所有的员工都要出席。”
　　“我只是临时工，也要去么？”
　　“所有的。”
　　“那好，”低下头，一下子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问，“不会是要穿礼服的那种宴会吧。”
　　“那是当然，周年晚会也，当然要穿礼服！”
　　“……”饰言心里已经把公司骂了千百遍——我的钱~礼服~~~天哪~~
　　“你又在担心钱了吧。”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事。”才怪！
　　“还有，说是为了搞热闹点，要带伴来。”
　　“什么？！你在开玩笑！”
　　“我也不想啊，我这不也没男朋友么。太伤脑筋了。”说着，摇了摇美丽的头，清风回她位子上去了。
　　“还好，家里还有一保姆啊。”
　　林逸清知道要参加晚会的事情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兴，一兴奋起来甚至还在厨房里一边拿着锅铲一边抬着手臂高雅地旋转。他的这种兴奋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看到饰言给他准备的晚会礼服。
　　“你不会是想让我穿这身衣服陪你参加晚会吧。” 林逸清沉着脸说。
　　“是啊，怎么？”饰言特心虚。
　　“你从哪捡的？” 林逸清心寒地问。
　　“什么？！捡？！”真是！这可是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跟地摊的阿姨砍价，就差给阿姨跪下了才好不容易买回来的！
　　“恩。捡。”
　　“穿不穿随你。”说着，饰言拿出为自己准备的衣服，在镜子前比画了下。
　　“这件衣服很好看，” 林逸清顿了一下，饰言正要开心地问真的吗，他又补充，“在我奶奶的那个年代。”
　　“去死吧你。”
　　隔天，饰言忽然发现这只大号米虫已经把冰箱给蛀空了，连粒芝麻也没剩下。于是乎，两人晃悠在了大街上。超市里。林逸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作对，老是把贵得让人喷血的东西往购物车里扔，饰言就在后面一件一件地把这些误入贫民窟的贵重物品往回放。最后，终于爆发了。
　　“喂！停！”
　　“恩？”林逸清转过来他兴高采烈的脸。
　　“你老拿那么贵的东西，我一直放回去很辛苦也！”。
　　林逸清无辜地说：“这些比较好啊！”
　　饰言忽然有点辛酸，拿过林逸清正准备放进车里的牛肉，把它重新放回架子上，说：“可是我买不起。” 然后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她不敢再看身后一直没动的林逸清，心里面蓄着的泪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生活的辛酸，还是因为身后僵住的林逸清。忽然，林逸清拉住饰言的手臂，低低地说：“对不起。”
　　饰言自然地脱开他的手，在他满眼疼惜的眼神里绽开了笑容：“什么呀你，我开玩笑呢！不过那些确实贵了点，买一般点的就好了。” 林逸清看着眼前的饰言，没有说话，只是拉过购物车，朝收银台那边走去了。回家的途中，一切都是沉默。
　　家里，电视闹腾个不停。它的音质好像从来没那么好过，一声一声都打在心上。林逸清先打破了这个让人难受的气氛。
　　“你每天都打在工，为什么还那么缺钱？父母不给生活费的吗？”饰言转头看着他，却见他盯着电视，便也转过头看着电视。
　　“我在玩浪迹天涯。”
　　“所以你平时省吃俭用，连衣服也没有一件？”
　　“注意，我有很多衣服。别忘了你还从床下面把它们扫出来过。”
　　“我是说，你连件女孩子在正式场合穿的衣服都没有。” 林逸清很不满饰言很不把这当回事的表情。
　　“需要吗？反正也没什么正式场合要出席的。”
　　“以后会有的。”声音低得简直像说给他自己听的。
　　“什么？”饰言转向他。她不敢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恩？我刚才说话了？” 林逸清笑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