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华晋梦短

5、故人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坐上林漠的车，一时间两人竟有点相对无言的意味。沈家和申家是世交，两家的老宅更是相连，沈素五岁回到沈家时，两家人就一起吃了晚饭。那时候申家还是热热闹闹的，不像现在只剩下申老爷子，孙子申以衡和外孙林漠。
　　自林漠有记忆以来，他就在申家，小时候他一直庆幸他是在外公家长大的，当他在申家院子里肆无忌惮的顽皮时，申以衡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他永远有上不完的课，唯一的玩伴就是隔壁的沈励，两人在一起还总是练击剑，上书法，商务课，每当这时他就避开他们，心里还吐槽他们的无趣。渐渐长大一点，他从一些佣人的口中知道了母亲的事，和电视剧播的一样，千金大小姐爱上了穷小子，家里不同意，然后私奔了，不一样的是穷小子没有发达起来得到岳父的认可，而是两人在柴米油盐中渐渐消磨了彼此的感情，最后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不欢而散，至于他就是母亲年少不懂事的代价。从那时起，他变本加厉，在学校捉弄同学老师，在家里不停地捉弄佣人和管家，每次被发现之后他装作毫不在乎，其实内心深处他也渴望舅舅外公像教训申以衡那样教训他，但他们从来没有。于是他很小的的时候就知道了世界上最煎熬的不是被束缚，而是被无视。
　　沈素回沈家的那天正是他七岁的生日，申家本来是想让他邀请同学和朋友来家里举办生日宴，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他故意态度恶劣的说他没有朋友，他也不想和那些愚蠢的小孩子一起过生日，他那时多么渴望外公训斥他一番，但刚好被正来找申以衡的沈励听到了，估计是同情吧，沈励主动提出要来陪他过生日。当天，沈家人一家都过来了，除了经常见到的沈氏夫妇和沈励，沈伯父还带了一个叫沈素的小女孩过来。据说是因为出生时难产，身体不好的沈太太生下沈素以后精神不济，所以把她送到了外公家。
　　沈素那时候也确实看起来就是一个病弱的小女孩，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她父亲的怀里，脸色有点苍白。听到她也是在外公家长大的，再看到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林漠的第一感觉就是真是个小可怜，也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但看到沈伯父对她小心翼翼，沈励也处处以妹妹为先的样子，他又莫名的觉得嫉妒起来。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经历的孩子，为什么她可以得到这么多，而他的母亲每次回来从不会对他表示关心。这种嫉妒在沈励过来时越多越多的提到这个妹妹的情况下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沈氏夫妻去国外出差，沈励由于要去隔壁申家上课，不放心把妹妹留在家，带着她一起过去了。当他在申家花园看到沈素，得知沈励和申以衡正在上课时，他故意上前和她说玩捉迷藏，沈素本来是不想玩的，但在林漠可怜兮兮的表示哥哥和沈励都不陪他玩，他很伤心以后，在外公外婆教育下立志要做一个好姑娘的沈素无奈答应了。林漠一听她答应了，立马就窜的没影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她要数到五十才能去找他。
　　申家花房旁就有一个杂物间，里面放着一些整理花园的工具，当听到工具房传出声音时，纵然害怕，沈素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没想到她一进去，门就锁上了。林漠成功锁住沈素之后，就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间了。最初还有点惴惴不安，但看到大家都没人发现，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甚至还去补了一觉。等他醒来时，已经中午了，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他才惊觉沈素还在杂物房锁着。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可能大家都以为他在睡觉，不可能知道沈素去哪里了，所以都出去找人了，没有一个人在意他。还没等他走近花房，他就看到管家抱着昏迷的沈素出来了，没过一会，家庭医生也过来了，他知道事情闹大了，之前他闯祸都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但这次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早熟的孩子会特别敏感，他们知道哪些人好亲近，哪些人不好惹，从小他就知道隔壁沈叔叔一家，沈叔叔的妻子林阿姨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个人，而沈励是沈叔叔和前妻生的，沈素才是林阿姨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他不能说。至于沈素醒了会不会供出他来，这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那个周末，申沈两家人都过得不太平，一直到周日下午也没有听到隔壁家有动静传过来，他也不敢去打听。过了个惴惴不安的周末，他本想周一去学校时问问沈励，他和沈励申以衡都在一个学校，只不过他才二年级，他们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结果周一去上学的时候也没看见沈励，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回家，才听说沈素被吓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提起他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见到沈素了，连沈励都很少再来申家，再见到沈素时他发现她好像忘了他捉弄过她，只是每次看到他时都不敢直视他，而且黏沈励黏的更紧了，基本不会单独一个人待着。他知道他没有忘记那件事，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状，这件事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他总是不经意的关注着她，看着她从小女孩到少女直到她成为了申以衡的女朋友，他们宣布恋爱的那个晚上，两家人正在聚餐，大家都很高兴，那时他才惊觉他关注了这么多年的女孩要成为别人的了，但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人人都知道只有申氏未来的主人才配得起她，而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资格。
　　车上，沈素不知道如何和林漠开口，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但他们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除了五年前的那一天，他们都没有单独相处，她不知道林漠会不会把今天碰见她的事告诉家里人，她也不想再和他回忆从前，因为于她来说过去美好的回忆都在五年前烟消云散了。最后还是林漠先开口了。
　　“听说你去国外留学了，这次回来沈叔叔林阿姨还不知道吧。”
　　“是的，我还没有告诉家里，你也知道我是《故梦》这部电影的编剧，我想等这部电影拍摄完了再回家，林漠，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
　　“当然可以，你可是我剧组的编剧，万一你半路走人了，我可损失大了。”
　　他们就这样故作无事的寒暄了一路，临走时林漠还是叫住了她，说道“素素，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从头开始吧”。还没等沈素说什么，他已经先走了。
　　夜半，沈素不得不放弃睡觉的打算，看来今夜就算她借故遁走，但也注定还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林漠，自从远走美国，为了不想起国内的一切，她从来不看国内的新闻，更不会了解申氏的变动，回国后，她也并没有了解罗艺这部电影的投资公司，更别谈投资人了。冥冥中好像真的是天意，五年前在她最狼狈的一刻，也是林漠出现，自此她离开了京市，五年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回来了，第一个见到的故人还是林漠。反正今晚是注定无法入睡了，像往常一样她找了部老片开始看起来，等到天亮，她自然就能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