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人不知》五月如歌

11、第十章

　　走出咖啡店，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这里离我家还有三四公里的距离，我没伞又没钱，该怎么回去？看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我看了旁边也在躲雨的男人，他手里空空的，也没带伞。
　　我拉家常似的随口问：“你也没带伞啊。你怎么回去？”
　　男人掏出手机似是发了个信息，头也没抬地说：“有人来接。”
　　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反正都已经不要脸一次了，那再不要脸一点也没差了。
　　“那个，虽然这么说挺不好意思的，”我支支吾吾地，用蚊蝇般的声音说，“可...不可以再借我五十块？我想打车回去。”
　　本以为他会拒绝，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地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绿色的五十元递给我。
　　我感动地借过钱，连连鞠躬道谢：“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偏过头，不搭理我。
　　很快，一辆黑色的宾利开了过来，男人在司机撑着的伞下走进车后座，扬长而去。
　　打车回到家，我立马冲进浴室洗澡。等吹干头发后，我已经累得瘫在了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简直是比电影还跌宕起伏。
　　在咖啡店里我全程紧张兮兮的，没有细想萧明阳和关心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临海市。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从分部来总部开会的。而云杉的总部就在咖啡店的对街，这就难怪了。
　　我想起萧明阳下车撑伞的那个画面，比起大学时期，他更加成熟稳重了，和关心月在一起，似乎也更温柔细致了。
　　他得到了他的事业，也得到了他的爱情。
　　我应该为他高兴，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一阵阵的难过。
　　林梓希，出息点！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想着明早一定要早起去公司取手机和钱包，然后立马把钱还给那个姓唐的男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但第二天我还是睡到了将近十点，等我磨磨蹭蹭到公司已经快接近午饭时间了。今天是周末，公司没人上班，我在大厅跟保安大叔解释了很久，保安大叔才不情不愿地替我开了门禁，吩咐我拿到东西就马上下来。
　　万幸，我的钱包和手机安然无恙地躺在我的办公桌上。拿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我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输入号码，响了十秒左右电话接通。
　　“喂，你好。”还是那么有磁性的声音。
　　“你好，我是昨天那个跟您借钱的。您还记得吧？”或许是债务人的身份，我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紧张。
　　“嗯。”不愿多说一个字。
　　“你今天有空吗？我想把钱还给你。”
　　“没空。”他顿了顿，继续说，“周一还我。”
　　不等我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人好奇怪，明明昨天担心我不还钱，现在我要还钱了竟然又不急了。
　　反正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不用去赴约，那就再回去睡个回笼就好了，周一再说。
　　我走到电梯旁，珍妮忽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珍妮看到我略微有些惊讶：“梓希，大周末的你怎么在公司？”
　　“我昨天把手机和钱包忘在办公室了，回来取。”我简单地解释，然后问珍妮：“你怎么也在公司？”
　　珍妮往电梯里看了一眼，我也随她看了一眼，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一大半，只模糊看到电梯里有个高大的身影，随着关闭的电梯门消失。
　　电梯上行后，珍妮才开口：“唐总出差回来了，我被他叫来加班。”
　　唐简深出差回来了？一回来就加班，也太拼了吧，难怪公司里都在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珍妮当他的秘书，也是不容易啊。
　　我同情地安慰了珍妮一会儿后，便告别回家。
　　周一早上，我把上周五在咖啡店遇到的事跟泠泠吐槽了一遍，当然，萧明阳和关心月的部分略过了。
　　“那家咖啡店叫什么名字？”泠泠啃着面包问。
　　我回想了下：“好像叫远岸咖啡。”
　　泠泠立刻白了我一眼：“梓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远岸是枫远旗下的餐厅？”
　　“啊？真的吗？”我怎么知道，它的招牌上又没有写着枫远集团。
　　“那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枫远的员工有个特权，只要提供工作证，就可以在集团旗下任意一家餐厅免费消费100元以内。”
　　我一口豆浆差点把自己呛死，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啊？
　　“你怎么不早说？”我咳了几声，埋怨道：“害我还拉下老脸去跟一个陌生人借钱。”
　　“你又没问过我，员工手册都有写，我以为你看到了。”泠泠一只胳膊搭在我肩上，暧昧地看着我，“不过那个男的这么帅，也算是你因祸得福，说不定你俩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发展哦。”
　　我甩开她的胳膊：“去去去，我俩就是暂时的债权人与债务人关系，等钱还清了，就是再也见不着的陌生人了。况且，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不想谈恋爱。”
　　因为，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还住着一个人。虽然几个月前我就要将他驱逐，可是我却怎么也舍不得。
　　总是不停地为自己找借口：再让他呆一阵子吧，四年的喜欢哪能说放下就放下，那样显得太薄情寡义了。
　　“行吧，我去趟卫生间，马上要开例会了。”
　　对哦，我这才想起来，唐简深回来了，每周一的例会也要开起来了。我赶忙把剩下的豆浆喝完，找出手账本和黑笔，准备去会议室开会。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我遇到了Maggie。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异样，指着她胸前的工作证问：“梓希，你的工作证呢？”
　　要把事情从头解释太费时了，我便随便撒了个谎：“忘在家里了。”
　　旁边泠泠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我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揭穿我。
　　Maggie很无奈地提醒：“那你小心点，可别被里面的抓到了。”
　　说着她指了指会议室，我知道她说的是唐简深。
　　“应该没这么倒霉吧，参加例会的除掉出差的和去门店巡逻的员工，也有五六十人，除非唐总是雷达，否则他不可能在人堆里发现一个没带工作证的我。”我小声地道。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会议室的座位安排是按照部门职位高低排的，领导级别的坐在圆桌的内测，然后依次辐射，因此会议室里围成了四个大圈，我和泠泠坐在了最外圈，靠墙的角落位置。在公司里听过太多关于唐简深的“传说”，我对他还挺好奇地。
　　跟泠泠闲聊之际，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刚才还有些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身姿挺拔，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我连忙抬眼去看，这一看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借我钱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很自然地坐在了总经理的位置上？
　　等等，这个唐先生，该不会就是枫远集团总经理唐简深吧！
　　我不死心地向泠泠确认：“刚进来的那男的是谁？”
　　泠泠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我，小声道：“我们的唐总啊，不然还有谁敢坐在那个位置上？”
　　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一片混乱，有个声音告诉我：林梓希，你玩蛋了。
　　我往墙角缩了缩，低下头假装记笔记，每一分每一秒都坐如针毡。心里祈祷着会议快点结束，他千万不要看到我。
　　唐简深先是讲述了最近一个月出差的工作体会，然后各个部门开始汇报近期工作情况，唐简深作了个总结，最后安排了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
　　本以为会议要结束了，我已经做出了逃跑的准备动作，没想到唐简深突然扫了一眼整个会议室，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出差这段期间，有些员工在纪律方面似乎有些松散了，军队里流传过这么一句话：纪律不严明，肯定打不赢。一个懒散的公司，是无法在市场上立足的.......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没有带工作证的请自觉留下来。”
　　没有带工作证的？没有带工作证的？我看了看自己胸前空荡荡的一爿，那不就是我吗？
　　“梓希，唐总真的是雷达，竟然看到你没带工作证！”
　　我白了她一眼，泠泠你这个时候一副花痴样不太合适吧。我腹诽：他哪里是看到了，分明就是我的工作证在他手里。
　　“怎么办？”我哭丧着脸向泠泠求助。
　　泠泠露出一副与壮士诀别的表情：“风里雨里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说完，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后毅然离我而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退出会议室，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唐简深，他正在看赵经理出去前交给他的一份文件，而我仍坐在原位，思索着呆会该如何应对。
　　会议室里透露着诡异的安静，直到唐简深合上文件，对着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忐忑地走到他旁边，竟然中了邪似的跟他打起招呼：“唐总，好巧啊，在这里遇到。”
　　呸！我在说什么鬼。
　　唐简深抬起头，一双漂亮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是挺巧的，在餐厅喝个咖啡，还能遇到自己公司的员工把工作证抵押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