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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变成了剧本里的炮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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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杀》的票房大卖,于是所有的演员、导演和投资商一起在落松居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开出来的高级饭庄,消费自然也高得吓人。
姜遇喝了几杯酒后头有点晕,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倚着一根柱梁醒酒。
这庭院的四面被绿植环绕,屋顶的檐角设计得错落有致。
院子里人工造了座精致的假山,一道潺潺的水流从中穿过。细心栽植且修剪得干净挺拔的青松枝上挂着圆月形状的素纸灯笼。
天上是一弯月亮,地上却亮着许多个月亮,十分别致。
沿着这座城市里的憧憧高楼,曲曲折折地绕进去才能找到落松居这个地方,分花拂柳之后才隐约窥其秘趣。
颇有一些闹中取静,繁荣尽后才见铅华的韵味。
没想到这饭庄的主人还蛮有情调的。
女人穿着红色束腰的吊带裙,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
她整个人看上去像环着一圈新鲜玫瑰花瓣的奶油蛋糕,轻轻用刀叉刺破就会有齁甜的膏脂流溢出来。
晚上的风一吹,姜遇手臂上顿时就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人也被吹清醒了,环着双臂往里走。
这时有红色的光点亮在黑暗里,然后那人从后面走出来,走廊上有朦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男人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但却遮不住那后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他还梳着斯文而优雅的背头,眉目里是自矜淡漠却又俊朗至极,似乎比天上的那轮明月更叫人难以直视。
一打量姜遇也认出来了,这个男人便是电影最大的投资商殷时,最重要的他还曾是蝉联多届的影帝。
前些年淡出娱乐圈之后立即转行做了电影投资,身份在艺人与资本家之间无缝切换,名利双收而且赚得盆满钵满。
刚才饭桌上还与她这个小小的配角握了手。
他的骨节匀称,手心凉得像一片秋天清晨的霜。
殷时自然也瞧见了姜遇,便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将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燃出的白灰轻轻抖落。
姜遇也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走进房间里去。
先前握手时女人介绍自己时提起的名字在殷时舌尖上滚了几圈,他又低下头吸了一口烟。
一个不是很有名的女演员,甚至之前在这个圈子里都没有听过。
不过如果是他,光靠那张艳光四射的脸就能给人捧上天去。
殷时又想了想先前姜遇打招呼时那个职业化的笑容,喉结滚动,仰头吐出一个烟圈。
饭局结束后,姜遇的小助理开车来接她。
姜遇看着身旁一帮互相吹捧的人道了个歉,借了头痛之由要先走,和众人稍稍打过招呼之后就上了车。
趁着与导演等人聊天的空隙,殷时撇过眼睛看了一眼车内。
黑色的毛茸茸的一只,似乎是她养的猫,这时候正乖巧地伏在女人的肩头上。
姜遇拿脸蹭了蹭黑猫的脑袋,又抬起手摸到猫咪的背上给它顺毛,整个人温和地像一株水生莲。
柔弱纤细但是潮湿多情。
车子慢慢开动起来,小助理问坐在后面的姜遇回哪儿。
她抬起头来,小助理就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带笑的眼睛,“今天回江汀别墅吧。”
姜遇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一只手空着便去逗弄乖软的猫咪。
落松居在市中心,开了好久都没有驶出去,姜遇叹了一口气,今天路上未免也太堵了点。
好不容易下了高速车子驶入了盘山公路,车灯照亮前方的同时,姜遇便瞧见有另一辆车在路中央横冲直撞,摇摇晃晃地差一点就要撞上崖边的护栏。
如果任由它这样乱开下去,下一个掉下悬崖的恐怕就是姜遇他们自己。
“小遇姐……”
姜遇放下手里的猫,“开到边上,沿着内道逼停它吧。”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好。”
小助理踩下油门,车子就猛地朝前一冲。两车相撞的瞬间轮胎在盘山公路上喷射出四溅的火花来,天旋地转的同时终于将那辆失控的车逼停。
姜遇一喜,却发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额头流了下来。她伸手一摸,果然是血,应该是自己的头部磕到了裂开的挡风玻璃。
眉心一片锐利难挡的刺痛,然后,女人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吟蕤,吟蕤。”
好烦呐。
姜遇眉头微微皱起,这声音在耳边就好像是有只蚊子锲而不舍地嗡嗡作响。纵然是有万分的不愿意,她终于还是从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头顶的帐幔,缓缓地、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帐幔的颜色比青色要浅比绿色要深,上面还绣着莲花的图案。
这样古典的装饰与她的那栋洋别墅格格不入,姜遇眉头一皱,难不成是家政阿姨给换的。
与此同时那道唤着她在电影里角色名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让她想忽略都不行。姜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肯定了原来自己意识迷糊时所听见的话竟然都是真的。
“想要醒来,就让薛时停爱上你。”
薛时停,电影《艳杀》的男三,同时也是最后男女主在一起的最大阻碍。
换言之,反派。
而她在这部电影里出演的角色叫吟蕤,是男主百里镜手下的一名杀手,在一次任务失败后被杀,抛尸荒野。简而言之,炮灰一个。
要死不死,令她这个炮灰丧命的任务就是,刺杀薛时停。
他乃是天子近臣,虽说在诸多皇子的党派斗争间从不站队,只与三皇子百里晟有些许交情。而六皇子百里镜安在朝堂上的几枚暗桩便是经由他的手被拔除,所以才有了派吟蕤去刺杀薛时停这么一出。
要想醒来,就让薛时停爱上你。
这算什么,攻略游戏。
姜遇顶着生无可恋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眉心愈发疼痛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从床上起身走到了铜镜前,等真真切切看到自己脸的时候姜遇微微一怔。
这张脸的眉眼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但也生得极好,冷艳中带着几分英气,眉心处还有一道殷红的短疤。
虽然是瑕疵,但它却像是有魔力一样叫人越看越觉得艳丽。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女子,她瞧见姜遇怔愣在镜子前,便走上前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细声地安慰,“吟蕤,怎么看起眉心的疤来了,难不成你还在怨主人吗。他可说了若是这次任务完成得好,就会放你自由了,你听听,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她的声音是经过独特训练的。
清脆婉转,像夜莺在幽谷鸣唱又软得像天上轻飘飘的白云,但姜遇听了只觉得心烦郁燥。
虽然《艳杀》剧本里对原身这个炮灰的描写不过就寥寥几句,但她到了这具身体里却有了在这世界从小到大的记忆。
百里镜虽然贵为六皇子,天家的血脉贵胄子弟,有着百姓们俯身只堪视其靴的尊贵,但他背地里却偷偷地养了一群刺莺。
何为刺莺,乃是一群各不相同的女杀手。由百里镜自小培养成惑人心弦风情万种的尤物,为他打探情报刺杀政敌。
吟蕤本是出生富贾之家的独生女,虽然因家道中落才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但也是看不上这样用女子来捭阖权谋的肮脏手段。
后来在一次反抗之种她就被百里镜拿剑尖划破了眉心,伤口处汩汩地流出血来。他却不让她擦拭只喊了旁人压着她的双手,然后自己拿来朱砂敷在了那个伤口上,意在让她狠狠地记住这个教训。
从那以后,吟蕤的训练方式就有别于其他的少女。
练最累最苦的武功,哪怕是酷暑寒冬也从未停止过,既然她不甘屈折,不想做软红尘里的丝绸锦缎,那么就做他百里镜手里最锐利的一柄剑。
“是啊,多么难得的机会。”
铜镜前的女子微微笑起来,眼角还带着刚醒的晕红,显得既妩媚又天真。
她说,“我要见百里镜。”
右相薛时停奉圣旨下江南治理水患,途经越州杏子林的时候恰好遇上了一场刺杀。
他当年金殿传胪成为夜宴琼林的状元郎,芝兰秀发、权谋捭阖,不过短短几载就成了皇帝最得力的信臣。
朝中树敌颇丰,想要他薛芳怀命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白衣男子坐在马上,被自己的侍卫重重地护在其中。
他一双桃花眼生得深邃多情,睫毛黑而浓密。
纵然出现了眼下被人重重围剿的情况,男子嘴边也带着笑容,保持着做为一个朝廷重臣临危不乱的风度。
侍卫圈逐渐被蒙面的黑衣人们击破,薛时停垂着头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而就在这时一声箭啸破空而来,流星般的白羽箭矢直直地射入那持刀朝薛时停砍去的黑衣人的手臂上。
男子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红衣的女子迎着风驾马而来。
她一手持着弓,另一只手从背后的箭囊中取箭,只凭借双腿蹬鞍于马上就能维持平衡。
短短的几瞬之内她就已经射了五箭,箭箭皆中,无一虚发。
情势顿时逆转而下,剩下几个黑衣人不足为患,也在其他侍卫的缠斗下逐一毙命。
等来人的马停住薛时停这才看清了她的面貌,随着打量他眸色渐深。
女子五官冶艳天成,眉间是一道殷红的短疤,身上穿的也是一席热烈如火的红衣。偏偏她脸上的神色冷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红梅映白雪,自有风流。
而姜遇看见薛时停的第一面就震惊了。
他的长相与影帝殷时竟然分毫不差。那样的皮相安在古代的装束打扮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所处的情形,将心里的震惊掩饰了下去,像模像样地拱手朝薛时停问道,“阁下无事吧。”
“并无大碍,多谢姑娘相助。”
“无事便好。”
姜遇点了点头,接着牵动马绳离开,方向正是前往江南。
她那日醒来想见百里镜为的其实就是这次的刺杀计划,薛时停城府深如暗海,想必刚刚林子里肯定还埋伏着一波禁卫。
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将自己的困局迎刃而解。
姜遇当然不能去硬碰硬,更何况她还有个更令人头疼的任务在。
“难不成你还想令薛芳怀变成绕指柔。”
百里镜生得十分俊美又自带天家的贵气。
他听完女子的计划,两指握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似乎是要将她看穿一样。
姜遇顺势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来,雪白的贝齿小巧而可爱,“攻心为上,若能让薛右相为主上所用,岂不是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