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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六章 试探和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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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蒔捧著作业本来到永佑殿,不由奇怪:已经是掌灯时分,殿裡一片黑暗,一反平日裡的灯火通明,殿旁的侍立的人噤若黄蝉,雅雀无声。
吕蒔好奇道:“今天怎麼啦?四爷不在麼?”
墨香竖起手指“嘘”的一声,凑到吕蒔耳边小声道:“刚刚太子爷气冲冲的走了。四爷心情很不好,一动不动待在东书房裡,一个时辰了。连几位福晋都不敢进去,在门口望了两眼就走了。”
“这样子啊,那我先走了,四爷有空了,你帮我回一声哦。”吕蒔小声道。
看来四贝勒爷正处在暴怒前的平静,我可千万不要撞到枪口上,还是以后再来吧!吕蒔想起下午胤禛那古怪的表情,寧可很自恋的认為可能和自己有关,交代了一句,躡手躡脚的往回走。
“小蒔,妳给我滚进来,谁许妳走了!”书房裡传出阴冷中蕴涵著几分怒气的话。
外面的人齐刷刷退了几步,幸灾乐祸的看著吕蒔:终於有人可以进去探个究竟了!只要不是自己去撞南墙,那是无任欢迎滴。
吕蒔苦著脸,接过盏玻璃风灯,先侧耳听了听,屋裡并没有值得担心的动静,这才推门进去。
沉默的男人面容隐蔽在黑暗中,看著吕蒔推门进来,也不说话,逼人的气势犹如黑暗中的魔神王,有著令人震慑的力量。
吕蒔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著犀利的光芒。
他眼睛一瞄,吕蒔就莫名其妙的犯怵,乖乖的走到胤禛身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会这麼服他的软,那个小说上写的龙目一扫……或许,这就是他之所以成為皇帝的气概之一吧!
吕蒔腰上一紧,一隻铁臂迅速圈住她。胤禛那颗大头在她衣服上蹭了蹭,好像感受到舒服一样,就靠在她柔软的腹部不动了。
“???”发觉自己正站在男人张开的双腿之间,吕蒔顿时紧张得快要昏倒,心跳得好像马上要把胸口撞破,全身绷得紧紧的,手足无措的差点把风灯都摔破。
吕蒔双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推开是不敢的,放在他身上又觉得羞涩难当,可是扬在半空又很辛苦。
胤禛双目低垂,眼睫毛在脸上留下长长的阴影,带著股孩子气板著脸,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触摸亲近,但又怕放肆惹来雷霆临身。
半晌,吕蒔才鼓足勇气,怯怯的推了推胤禛的肩,小声问道:“四爷,你怎麼啦?”
胤禛淡淡道:“太子要我将妳送到毓庆宫,我不肯,他就很生气的走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些微的迷惘和豁出去的感觉,显得格外脆弱,让吕蒔的母性氾滥成灾,不由自主的举起痠软的手,一下又一下,温柔而镇定的轻抚他瘦削却结实的背部。
吕蒔柔声道:“他现在应该不会对你怎样的。”
胤禛叹了口气:“妳不知道我这个二哥,他的心思全用在这上头,心眼又小,我怕的是他秋后算帐,他……他可是太子啊!”
得罪太子他说不忐忑那是假的,人家做太子已经三十年,又有索额图这样强势的舅家為他经营,连权势熏天的明珠都打倒了,就是皇阿玛也担心一个不好给篡位了,将索额图拘禁以断太子党羽。
但即使这样,近年皇阿玛倦政,六部也是全由太子掌管。要不是太子实在不成话,也论不到他和老十三去掌户部。
无知者无惧,吕蒔她可一点都不担心,以后胤禛是皇帝呢,和成為阶下囚的太子的地位完全颠倒过来,怕什麼!
再有,说什麼胤禛也是佟佳皇后抚养大的,也算是嫡子了,康熙诸子中身分仅次於太子。在这九龙争嫡的阶段,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推去政敌的那一方才对。
“小蒔,我好烦哦!妳都不好好安慰一下我吗。”他带点鼻音的话好无辜、好孩子气。
吕蒔承受不了,有点懵:这个四阿哥不是在撒娇吧!
“嗯?”那双铁臂在她腰间摇了摇,催促道。
“这个你放心啦,他绝对做不了皇帝的。”吕蒔安慰道,差点没拍心口保证。
胤禛身体一僵:小蒔说这句话的语气很顺理成章,就像在说已经发生了的事件一般,她怎麼会如此肯定?
和小蒔相处久了,他也发现虽然小蒔表面上对自己这些阿哥很恭敬,但是骨子裡却很有点世人皆平等的意味,并没有太多的对皇权顶礼膜拜的思想。
她说起太子时的神态语气,还不如对自己般紧张尊重。
胤禛抑住自己的紧张,慢声道:“妳怎麼知道?”他的语调很平淡,就像在问“吃饭了没”这等日常寒暄话一般。
“那当然,我……”吕蒔突然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惊吓得双眼圆睁,心中哀叫:又不是河马,嘴巴那麼大干嘛!
“妳说半截话叫四爷猜谜麼?”胤禛偏著脸看向吕蒔,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有著难解的情绪,但嘴角上弯,左脸颊隐隐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隐忍著泡泡般一直冒上来的笑意:撒娇真的有奇效!尤其像他这种向来阴沉,不苟言笑的,从没让人联想到他会和这种招数扯上的,一用之下,虽然有些生疏,但威力无敌。
小蒔那被吃定的模样,好可爱……
哼哼~美男就是美男,老九艳则艳矣,失在流俗。我四四若出,谁与争锋!
“你……你誑我!”吕蒔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脸,连耳根子都辣辣的,她板著脸,再也不说话,用力撕扯著环在腰间的手。
胤禛轻轻的笑了几声,閒閒道:“说不说在妳,放不放在我!”
“可是……可是……”吕蒔气得声音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喘了口粗气,好言相劝道:“我可是男人啊,这样子不雅观,要是让人看到了起误会就不好了。”
“妳是男是女有关係麼?”胤禛眉毛一挑,诧异的看著吕蒔,气死人不偿命道:“反正妳那麼漂亮,我就破例收了妳做男福晋好了。成為我的人后,太子说不定就死了这条心了。”
吕蒔满脸黑线,她当然不相信什麼男福晋的鬼话,胤禛这等野心膨胀的皇子怎麼会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污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肯,宗人府也不会肯。
只是这时候同性恋的社会风气比二十一世纪还宽鬆,她可不敢肯定自己是男人,胤禛就不会来个吃乾抹净。
又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了?
吕蒔倒吸一口凉气,打量著胤禛,试探道:“四爷,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麼?”胤禛漫不经心道。
“我是……”后面的话消失在吕蒔喉咙裡:不能说,要是他还不知道,她傻傻的说出来,岂不更冤枉!
胤禛暗笑,他大概也能猜出吕蒔在扭捏些什麼,道:“妳是铁嘴神算嘛,这个我知道。”
吕蒔鬆了口气,道:“你放开我,我们坐著说话。”
胤禛断然拒绝:“不行,事关重大,我必须确定妳不是在说谎!听说人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快,或者,妳喜欢我将手放在妳的胸上测心跳?”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啦,看见小蒔时老是喜欢捉弄她欺负她,欺负得她哇哇叫,蹦蹦跳,泪眼汪汪的,那股满足感真是无法言语。
吕蒔吓了一跳,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尷尬道:“不不……我怎麼敢说谎。”
“不敢最好,否则……”胤禛给了她一个很具威慑性的眼神,恐吓道。
吕蒔定了定神,在脑海裡飞快的将九龙争嫡这段歷史过了遍,道:“我看他的面相看出来的。他那相叫做有缘无分。”
完全说谎那是不成的,但是完全不说谎死更快,就连平日惯用的逻辑推理也不好推搪:进京才几天,又没有详细的资料,自己就敢如此断定,这不是摆明骗人麼?
那麼多老奸巨猾的人都看不準,不知道投靠谁才能笑到最后了。
只好推给虚无縹緲的神祕道术了,毕竟胤禛没办法验证。
胤禛双臂一收,狠声道:“骗我是不是,这个理由驳回!”依照对吕蒔的认识,
他推断小蒔这理由十有七八是骗自己的,不过不知道為什麼要这麼做。
“痛~”吕蒔哀叫道:“真没骗你,我怎麼敢嘛!”
胤禛质疑道:“那刚刚吞吞吐吐的為什麼?”
“那是因為算这种命会让我短命十年。”吕蒔索性胡说八道,呜~到这裡她已经变成说谎大王了,说起谎话来那叫做眼都不眨一下。
胤禛心头一跳,更用力抱紧吕蒔,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呀呀呀!腰要断了啦!”吕蒔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胤禛放鬆了些力道,忙警告道:“还有,别随便叫我算哦!那会让我很快死人的!”免得胤禛是不是都叫她算上一算,走得山多终遇虎,很容易穿帮的。
见胤禛虽然在说笑,但眉头紧锁,吕蒔哪还不知大BOSS遇到到了极难的事情,想到他刚才為自己得罪了太子,这份人情那是难得之极,不由她不感激,便问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烦也没用啊!”
“怎能不烦!”胤禛眉头差点就要打成中国结的样子,道:“太子欠著户部的四十五万两银子,说是年底才还,就是到年底也指不定怎麼样呢!他也不用脑子,他这欠最多钱的人不还,其他人怎会愿意?万岁爷掐著日子要年底还差,现在太子就是拦路虎。”
吕蒔怔了一下,问道:“你刚才问了太子了,难道不能用万岁爷的话压压太子,让他顾全大局早日清债?”
一说胤禛火都上来:“妳不知道我这二哥,那是气死人不偿命。话说得重说露骨了他受不了,话说得轻旁敲侧击他当没听见装糊涂,我自认為做不了那麼恰到好处的说客。”
看小说,那是鄔思道用前明魏忠贤像上镶嵌的珠宝卖了钱,垫上太子的这笔欠款,可是现在鄔思道不知道在哪裡,就算在这裡也未必能拿得出这笔钱,魏忠贤像毕竟太巧合太小说家言。
吕蒔哭笑不得:如今这笔钱倒是著落在她这个吕先生身上想办法了。
突然间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未出手的赚钱绝招──做镜子,吕蒔不由迟疑了一下:现在镜子是稀缺奢侈品,应该能在短时间内刷到一大笔钱,可是她一直想远离九龙争嫡的阿哥们以策万全,这镜子就是她逃离阿哥后锦衣玉食的金钱来源……
胤禛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有办法,轻轻一摇道:“小蒔?”
吕蒔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四十五万两……虽然不是小数目,可是也没什麼了不起!”
她这会也想清楚了:毕竟哪怕是有再多的知识和创意,再好的商业头脑,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也很容易成為别人覬覦染指的对象,替人做嫁衣而已。
既然都是要託庇於某家权贵门下,将成為下任皇帝的胤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啊!”胤禛愕然:就妳那死要钱的性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嗯!我是说我们先代垫上。”吕蒔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我去哪裡弄这笔钱?”胤禛吃惊,叫道:“我的俸禄就那麼多,庄子也是阿哥裡边最少的,不吃不喝也得十年才能攒出这笔钱。老大老八他们巴不得太子出问题,和他们商量那是与虎谋皮。”
“我或许能帮你弄到这笔钱。”
胤禛倒抽一口凉气:“虽然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子弟,可是竟然豪富如斯吗?”妳的行李包裹早翻来覆去查过八百遍了,却是在哪裡藏著这麼大笔的钱财?
“我现在很穷的,不过你不知道知识就是金钱吗?”吕蒔肉痛道:“我知道玻璃镜子的製作方法,咱们做镜子卖好了!”
“啥?”胤禛以為自己听错了。虽然康熙三十五年(一六九六年)在紫禁城内设立了“玻璃厂”,已经有单色玻璃、珐瑯彩玻璃、套玻璃、刻花玻璃和洒金玻璃等品种,可是多半製作出来的是半透明的混浊体,很难使之全透明。
“妳知道镜子生意是暴利。”吕蒔道:“我孤身一个外地人,要想在北京城裡做生意,任凭一个有点势力的都能灭了我,所以我出技术你出人和地,一开始卖的钱就让你还太子的债好了。不过之后大家五五分成,如何?”
“妳能做出无色透明的玻璃?”胤禛追问。
吕蒔谨慎的回答:“应该可以,虽然我没亲自做过,但是道理我是知道的,当然可能要试验多几次。”
中国早在战国时代就能製造“铅钡玻璃”,这与西方的“钠钙玻璃”是属於两个不同的玻璃系统。铅钡玻璃烧成的温度低、顏色多,可是易碎、透明度差、不适应骤冷骤热,只适合加工成各种装饰品、礼器和随葬品,用途狭小,因而被更实用的瓷器代替。
钠钙玻璃就没有那些缺点,而她很喜欢的科幻小说之父凡尔纳的作品《神祕岛》裡面,就有详细的玻璃配方,她看书的时候,一直很希望能像工程师史密斯那样,在一个什麼都没有的岛上白手起家做出陶器、玻璃、风磨、电报机等等。
她就不信在比神祕岛条件好N倍的大清会做不出钠钙玻璃来。
“就算做不出完全透明的白玻璃,也能做琉璃镜子。”开高炉烧玻璃製火药开印刷可是一般穿越人士必做的事,看过穿越书的人谁不知道镀锡汞镜子啊!她一个高中生,化学课还做过银镜反应的实验了。
“好!就依妳,不过老十三也要一份!”现在平板玻璃全是自法国进口,一平方米十几二十两银子,越大块价钱越昂贵,还有价无市,偏玻璃质脆,不容易保存,胤禛想到府裡每年花在玻璃上的钱就有点肉痛,更别说镜子了,那是天价。
他看著眼中简直射出金光的吕蒔:要是真能做出镜子,他不亚於拖回一座金山啊!我前生做什麼好事了,让她千万里的回来送钱给我,难道她真是上天赐给我的财神爷!
“每人三成,其餘一成為乾股,给有贡献的工匠和主管。”吕蒔想到这事胤禛不可能隐瞒胤祥,便提出折衷方法:“同意的话,咱们击掌為凭。”
胤禛乾脆举起手来,和吕蒔拍掌為定,齐声道:“君子一言,駟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