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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黎岸喜欢独居,别墅里没有雇佣管家,家政人员两天来做一次卫生,厨师和甜点师也都准时下班。

      现在已经快到午夜了,又赶上这样的恶劣天气,别墅自然只剩他自己。
      他根本也没想到,那个调酒的小姑娘,今晚居然还能来。

      庭外门铃连续响了五六声,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不可能有人再来打扰他。
      他打开了监控,见庭院外站着个披着雨衣的娇小身影,正低头试图收起坏掉的伞。
      他略一蹙眉,难得涌起几分意外和惊讶的情绪,当即抬手按下了大门开关。

      门一开,南霁松了口气,她小碎步飞奔过去,有种马拉松终于撞线的喜悦感。
      “小黎总!”她说,“对不起啊我迟到了,但今晚真的不能怪我,司机没来接,我是坐地铁来的。”

      外面冷风夹杂着雨水,把屋里的暖意驱散不少。
      借着灯光,黎岸微眯双眼,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她的伞骨折了两三根,像一朵枯萎的喇叭花,那件老式雨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牛仔裤和帆布鞋还沾满了泥,估计是摔了跤。
      她的头发湿透了,小脸被冻得煞白,睫毛上挂着水珠,怎么看都很可怜兮兮。

      他沉默半晌,转开视线,平静地朝客厅走去:“每逢特殊天气,调酒可以中止,魏森没告诉你?”
      南霁大惊:“魏助理没接我电话啊!”

      “他今天去邻城办事,大概率被堵在高速路上了。”
      “……”

      说白了,其实就是该她倒霉。

      南霁捋了一把贴在额前的刘海,懊恼叹了口气。
      “那小黎总,今晚还需要调酒服务吗?”
      横竖不能白来,雨也淋了,这两千块钱她必须赚到。

      黎岸脚步微顿,他站在茶桌前,俯身端起余下的半杯红酒,没有回头。
      “伞和雨衣扔掉,自己去浴室洗干净,再调。”

      “噢。”
      金主说的话不能违背,于是南霁乖乖脱掉雨衣,连同那把坏伞一起,全都塞进了门外的垃圾桶。
      她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意识到了更严峻的问题。

      “小黎总,您刚才是让我……去浴室洗个澡?”她搓着冰凉的双手,期期艾艾地问,“但问题是,我好像……没有可换的衣服啊……”
      黎岸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的意味很明显,就是嫌她麻烦。

      他转身上了楼,不一会儿又回到客厅,把一件衣服随手扔给她。
      不偏不倚,正罩在她头顶。

      那是件蓝色格纹的男士衬衫,质感柔软,被熨烫得非常平整,有很淡的绿茶混合白檀木的香气,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用的香水。
      喜欢同一种酒,喜欢同一种香水,看来这个男人,性格中有长情恋旧的一面。

      南霁偷偷朝黎岸投去一瞥,她谨慎地问:“这是给我穿的?”
      “嗯。”

      “多谢小黎总,我会把它洗好,和睡衣一起给您送回来。”
      “不必。”
      “……啊?”

      黎岸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的侧脸在水晶吊灯的光影里,显得格外精致而柔和。
      只可惜说出的话并不怎么柔和。
      “直接扔了吧。”
      “……”

      怎么,被她穿过之后就变成垃圾了吗?
      南霁刚刚升起的对他的一点好印象,再度被摧毁得连渣都不剩,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趿拉着拖鞋走向一楼浴室。

      万恶的有钱人,除了脸毫无可取之处。

      *

      黎岸的那件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南霁的大腿,像一条长度合适的裙子。
      南霁站在镜前,将吹得半干的长发盘起来,又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到顶端,遮住脖子上的伤口。

      虽说那道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为避免黎岸看着碍眼,她还是小心为妙。

      她离开浴室,径直去了调酒室,动作娴熟,很快就调好了一杯雁南飞。
      然而等她出来时,却发现黎岸并不在客厅。
      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方向,见走廊的灯还亮着,犹豫半晌,端着酒上了楼梯。

      二楼的房间也不少,她搞不清哪间才是黎岸的卧室,溜达了一圈,索性提高音量喊了一嗓子。
      “小黎总?您的酒调好了!”
      话音未落,右侧的那扇门突然打开,黎岸伸出手来,沉着脸色把酒接了过去。

      “……那个,小黎总。”见他又要关门,南霁赶紧拦住,“我能不能麻烦您件事儿?”

      外面的雷雨毫无衰减迹象,这会儿地铁也停运了,她回不了家,估计得借宿一夜。
      就凭他这怪脾气,说不准会让她在客厅打地铺——无所谓,有个地方睡就行。

      结果她还没开口,黎岸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端着酒杯,连眼皮也没抬,直接朝走廊尽头一指。
      “那间。”

      说完,房门在她面前被重重关上。
      不晓得他在里面按了什么开关,整座别墅的灯光瞬间熄灭,走廊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南霁被吓了一跳,她无语,强行忍住朝门踹一脚的冲动。
      这人到底有没有点礼貌啊?
      她不得已摸着墙壁,走向黎岸指示的那间客房。

      那间房大约许久没人住过,虽然干净,但莫名透着一股凉意。
      她从衣柜里找到一床被子,躺在床上,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陌生男人家留宿。

      ……尽管也不能算完全陌生,但性质也差不多了。
      要不是生计所迫,又想给自己以后攒点嫁妆钱,谁愿意受这委屈?
      她深深叹息一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她是随遇而安的性子,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哪怕窗外仍旧雷声滚滚,没十分钟的工夫,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一声碎裂的脆响,将她从梦中惊醒。

      南霁掀开被子,“腾”地从床上坐起身。
      她睡意朦胧,盯着黑暗中虚无的某处,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并不是在自己家。
      所以刚才是什么动静?
      黎岸的别墅进贼了?

      考虑到黎岸有钱,家里进贼的几率很大,她决定出去看一眼。
      她将门推开一道缝,小心翼翼向外张望,见走廊依旧漆黑,只是黎岸的卧室门似乎没关严,隐约透出一丝光线。
      手机屏幕显示,现在都凌晨三点了,他居然还没睡?

      南霁踮着脚,悄悄走到黎岸的卧室门前,大着胆子将虚掩的门推开一道缝,暗中观察。
      屋里的灯光朦朦胧胧,黎岸背对着她坐在地板上,倚靠床边,单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深更半夜的,在这思考人生呢?
      她不太懂这些有钱人奇怪的脑回路,看了半天没什么特别的,便决定回去接着睡觉。

      谁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黎岸低沉的声线,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渗人。
      “看够了吗?进来。”
      “……”

      好吧,果然她搞什么小动作,都逃不开他敏锐的五感。
      南霁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走了进去。
      “小黎总,您失眠了?刚才我好像听见这边有动静……呃。”

      话语戛然而止,她低头,看见了黎岸面前的一地碎瓷片。
      原来之前她听到的,是花瓶碎裂的声响。
      这花瓶,看上去应该挺贵的。

      两人半晌沉默,黎岸终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大约是错觉吧,也有可能是光线的原因,这一刻的他,眼神沉暗,脸色显出几分反常的苍白。

      他一开口,嗓音愈发沙哑。
      “既然醒了,那就把这收拾一下。”

      南霁难以置信地反问:“我来收拾?”
      “你觉得别墅里还有其他人?”
      “……”

      他面无表情:“我允许你睡在这,也不是白睡的。”
      “……”

      她被他噎得哑口无言,琢磨半天无力反驳,只能认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要赚他的钱,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扫个碎瓷片而已嘛!

      “好您嘞。”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脸侧,笑起来牙齿阴森洁白,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怎么看都有一丝诡异。
      黎岸瞥她一眼:“把头发梳好了。”

      操。
      怎么他妈的连她的发型也要管?
      南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趁黎岸转过身去,她恶狠狠举起拳头,咬牙切齿,作势虚挥了一下。
      岂料灯光折射,把她的影子完完整整投映在了墙壁上。

      黎岸默然片刻,冷淡回眸。
      “动作幅度小一点,晃到我眼了。”
      “……”

      南霁迅速转身,小碎步朝屋外跑去。
      “对不起小黎总,我这就开始打扫卫生!”

      她跑得很快,有风带起衬衫的衣摆,少女纤长白皙的双腿,完全展露在黎岸的视线内。
      黎岸一滞,他眉眼微敛,无声无息转开了视线。

      不多时,忽听楼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摸黑摔倒了。
      紧接着传来惊呼:“啊!”

      ……真是蠢。
      他忍耐地阖了双目,反手按下墙上开关。
      于是整座别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

      南霁去别墅的储物间,好容易翻出一套清洁工具,回卧室慢吞吞把碎瓷片扫干净。
      借着微弱灯光,她发现地板上除了瓷片,还有水迹。

      她蹲下身去,见那些瓷片中间,还夹杂着透明的碎玻璃。
      貌似除了花瓶,水杯也摔碎了。

      她用扫帚柄随便扒拉了两下,半晌从床头柜底下,摸出了一只白色的小药瓶。
      她仔仔细细辨认着药瓶的字迹,好像是某种镇静药物。
      ……黎岸还需要吃镇静药物?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将地面清理完毕,又去把瓷片倒掉,手里一直攥着那只药瓶。
      然而全别墅都找遍了,她也没找到黎岸。
      有钱人在自己家里也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突然记起,二楼走廊的尽头,有通往三楼天台的楼梯。

      她也没多想,直接上楼前往天台。
      结果在推开玻璃门的一刹那,深夜的寒风迎面袭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黎岸的衬衫。

      她登时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开口。
      “那个……小黎总?”

      此刻雷雨已经停了,阴云散去,天际隐隐泛着深蓝。
      黎岸站在栏杆旁,挺拔瘦削的背影,被月光镀上一层冷色,安静萧瑟。
      他闻声转身,将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掐灭。

      他看着她,缓缓呼出一口烟雾,语调冷淡。
      “收拾好了?”
      “……啊,收拾好了。”

      他朝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在她肩上一推,示意她往三楼楼梯的方向去。
      他反手把天台的门锁上了。
      “我不报销医药费。”

      南霁半天才琢磨过来,这位爷的意思是她穿得太少,容易冻病了。
      明明是出于好心,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的?

      她耐着性子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小黎总。”
      “所以,你不回去睡觉,是为了对我表示感谢?”

      “……”南霁无语,她从怀里掏出那只小药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刚才扫地时捡到的,是您的药?”
      黎岸看清她手里的东西,眼神略沉。
      “扔掉。”

      “我马上就扔掉。”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诚恳劝说,“小黎总,镇静药物吃多了,总会对身体产生损害,最好慎重。”

      黎岸沉默良久,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接过药瓶,随手扔进了楼梯旁的垃圾箱。
      “回去睡觉。”

      擦肩而过的瞬间,南霁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下意识想要拉住他。
      她本打算扯他的睡衣,结果往下移了几寸,碰到了他的手。
      他手的温度出奇冰冷,冷得她一颤。

      ……拜托,这位爷有洁癖啊!
      察觉到黎岸投来的警告视线,她触电一样,赶紧收手。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非要吃药也行,那就尽量别在睡前喝酒了。”
      酒加药,无异于慢性毒,这是她对金主的善意忠告。

      她的指尖极暖,那或许是少女独有的温暖,残留在掌心久久未褪。
      她一双鹿似的无辜大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坦然,并无刻意谄媚的痕迹。

      黎岸一向识人极准,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他合拢手指,复又垂眸,目光凝神落在她脸上。
      “你希望我戒了睡前喝酒的习惯?”

      南霁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生怕有什么陷阱,一时迟疑。
      她回答得很模棱两可。

      “呃……我也左右不了您的决定,我就是随便提个建议,选择权在您。”

      黎岸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像是戏谑,偏偏又带着几分温柔的错觉。
      他俯下身,故意贴近她耳边,然后见她谨慎后退,直到背部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他的呼吸清浅,似秋日微风,撩拨得南霁心头一阵战栗。
      她听到他的话尾,慢悠悠的拖长。

      “如果我睡前不喝酒,那还要你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霁:你等着,老娘回家就拿你的衬衫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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