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星》小樱良

4、麻烦 四

　　麦野苍哼着小调转过身去，心情绝佳。
　　田慕星从书包里抽出手机。开机查看了来自梁萱的一连串信息。
　　梁萱：到家了吗？
　　梁萱：到家了跟我说声。
　　梁萱：雨又下大了些，你到哪了？
　　梁萱：……你不会出事了吧！
　　梁萱：呼叫小仙女，看到请回答！
　　田慕星十分感动，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田慕星：小仙女刚到家，放心啦。

　　吹多了凉风，肚子不太舒服。她蹲在台阶上，见手机自动关机了，叹着气。
　　今晚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发生点奇迹就好了。

　　“……”
　　有一滴水正好落在头皮上。
　　田慕星愣了。
　　继而，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来。
　　田慕星心想：明明是蹲在屋檐下，怎么可能淋到雨，就算起风了，也不可能落在那里。

　　抬起头。
　　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举着伞。

　　田慕星的脖子伸直了。
　　那人举着的伞正对着她的脸滴水。这次落在她的额头上，像一滴冰凉的泪落入她的灵魂深处。
　　田慕星朝那个人问：“不走吗？”
　　问完话，觉得脖子发酸，她站起后又觉得脚发麻，差点摔了。
　　麦野苍伸手扶住她，顺势将她带入伞下。
　　田慕星万分紧张，小心翼翼。如果她往后一退，势必要淋雨，只好隐忍心头难耐的悸动。
　　红伞下，他们的脸都映着一层红光，像新娘盖头下的风光。
　　此时，落雨的声音根本抵不过心跳的声音。

　　麦野苍举伞时晃悠悠的，像没吃饭。田慕星则要往他那边更加贴近点。尽管如此，她身上仍旧沾染了雨，校服的颜色变深了。
　　一言不发，路走到尽头。眼前的斑马线空无一人，对面亮着红灯，车辆接连行驶过去。
　　麦野苍优哉游哉地跟她说话：“还不谢谢我。”
　　田慕星：“谢谢。”
　　麦野苍：“也要谢谢这把伞的主人。”
　　田慕星：“谢……那是谢谁呢？”
　　麦野苍望着马路对面。
　　田慕星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麦野苍摇头。
　　田慕星猜不透。
　　他说：“这里的绿灯坏了。”
　　田慕星附和：“感觉是。”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田慕星无奈道：“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他诧异地看向她：“真的？”
　　田慕星笑道：“早上出门前，我一般会看天气预报的。但是今天并没有提示说要下雨。”
　　他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看天气预报的？”话音未定，又补了一句，“这真是好习惯。”
　　田慕星想了想：“是从初中开始。”

　　田慕星和麦野苍被困在雨里。因红绿灯坏掉的缘故，车辆不停歇，再过一会，马路彻底瘫痪，堵得水泄不通，连交警都出动了。
　　田慕星尴尬地问麦野苍：“伞举得累吗？”
　　麦野苍打了个哈欠：“有点。”
　　“那换我来。”
　　“诶，我们干嘛站在这里等，简直浪费时间。”
　　田慕星经他一说，也是完全想不通，默默回应：“是哦。好奇怪。”
　　麦野苍看了眼手机，对她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田慕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麦野苍说：“我得走了。赶时间。”
　　田慕星问：“那我呢？”
　　麦野苍的手伸到伞外试探了下，笑嘻嘻说：“还好，雨小了点。”
　　田慕星哭丧道：“不要啊——”
　　麦野苍无情地挪开伞。
　　田慕星暴露在雨里，本能反应是想往伞下钻。后来才发现他的话还没说完。
　　这一瞬间，麦野苍的表情很奇怪。和平时的嬉皮笑脸相比，恐怖多了。他说：“偶尔淋一点雨，人会变聪明的。”
　　以至于她再不敢朝他靠近。

　　雨顺着头顶往下落。
　　她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两边，狼狈不堪。她像被抛弃的旧玩偶，只能呆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还说雨下小了点！骗谁呢！我都快被雨砸晕过去！
　　她愤愤不平想到。

　　经此一别，别说接触麦野苍了，但凡看见他的名字，她都感到一阵恶寒。
　　在家里的日历上圈出高考日，时刻安慰自己：再忍忍，麦野苍就快滚出泽曦了！
　　可惜，时间过得如此慢。一想到还要去学校，她就失眠。本就是淋过雨，如此一来，患上感冒的几率更是高出不少。

　　周一早上，人刚清醒，脑袋重得像铁球。每走一步路，人就晃一下。她起晚了，沿路随便买了一块白糖发糕，塞进书包。
　　走进学校，正好遇上同班同学。可惜嗓子哑得难受，便以微笑示好。
　　口干舌燥的，喝水也不管用，好不容易热气散了，又开始眼发晕手发凉。抄作业的时候，眼睛里装满闹腾的小星星，笔迹都花了。
　　梁萱见了干着急，想帮忙抄。还让她别老顾着学习，注意身体。幸好没问她怎么感冒的。
　　田慕星这才认识麦野苍几天，是一日比一日遭罪。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下楼做早操，是极其不现实的。梁萱帮她请了病假。
　　“你就呆在班上休息！病成这样了还来学校干嘛。平时没见你这么爱学习的。”
　　田慕星一想，也是，平日课没少逃的人竟会带病上学，传出去恐怕要吓坏学生。她纳闷了，直问梁萱：“那我现在可以回家吗？”
　　梁萱：“你家里有人？”
　　田慕星摇头：“没。”
　　梁萱：“那让你爸爸来。”
　　田慕星：“诶，头痛。叫他来……那我真要去医院打针吃药了。”
　　梁萱：“那你怎么回去？”
　　田慕星：“你能送我吗？”
　　梁萱：“得老师同意才行。”
　　田慕星：“哎呦，真是麻烦。”
　　田慕星放弃了。
　　梁萱笑道：“别怕，我去给你找点感冒药。”
　　田慕星深深叹了口气：“原来小仙女也是会生病的。”

　　教室里只剩下田慕星一人。
　　她听见操场上响起了早操的音乐，对着窗户往下张望。最后，视线定格在阿志身上。
　　阿志站在队伍最后面。说是做操，他却连最起码的“抬手”“踢腿”都没有。后来被老师发现在偷懒，挨批了，直用手背敲他的脑壳。阿志挂上委屈的表情，扭扭捏捏的，估计会说些好听的鬼话，逗老师开心。

　　阿志看上去真不像渣男。
　　她就是这么觉得。

　　田慕星死瞪着窗户外头，麦野苍那懒散的背影异常刺眼，她恨不得找一个榔头砸过去。
　　害她分手，拿录音嘲笑她；害她生病，将她扔在雨里。
　　这罪过可大了！
　　麦野苍凭什么这么嚣张！
　　难道真当她是小仙女，神仙心肠？
　　……
　　情绪就在爆炸边缘徘徊，体温直线飙升。想到阿志才又冷却下来。
　　真想跑去问阿志分手的隐情。
　　哪怕不能改变什么，也比现在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要好。
　　她总不会是淋雨淋傻了吧！
　　田慕星坐下来，喝了一大口热水。缓缓平复心情。

　　三天后。
　　田慕星的病情好转许多。同时，麦野苍没再找她了。
　　听人说，高三年级最近在为非常重要的四月联考做准备，对其他之事无暇顾及。
　　麦野苍成绩挺不错的，入校至今一直是年级前十。就算为了耍威风，肯定也会在紧要关头咬紧牙关的。想一想，这真是最好的时机了。
　　终于等到星期五中午，高三年级的学生全部要去小礼堂进行宣誓仪式。
　　田慕星摩拳擦掌，吃完午餐就跑到阿志所在的班级去了。

　　田慕星和阿志交往的事，在高二学生中不算是秘密。阿志身边总围着一群整日闹哄的男生，什么事都传得特别快。
　　此时，有女生见她在班门外徘徊，过来问：“嘿，来找阿志？”
　　田慕星羞涩地点头。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女生嬉嬉笑笑的。走廊里其他学生看过来，都看着她们。
　　“帮我叫下他。谢谢了。”
　　“等着。”
　　女生走进教室。过会儿，她出来朝她挥手。
　　田慕星马上紧张起来。
　　“怎么了？”
　　女生摇头：“没见他人。听男生说，他下楼打球去了。”
　　田慕星只好转身。

　　田慕星还没想好要找阿志说些什么。她走下楼，穿过操场。
　　放眼望去。
　　篮球场边，有十来位男生正在活跃地跑动着。正好篮球砸中了篮筐，发出“哐”的一声响。男生们吵闹，笑话连续失手的投篮手。
　　她慢慢走过来，低着头，地面上的小石子都被她一脚踢开。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想必好动的人都在这场上了。再过些时日，天热了，人燥了，就懒得动了。
　　田慕星站在篮球场边上，打量着。有男生发现她人了，朝注意力全集中在篮球上的呆瓜阿志努努嘴。阿志歪头看过来。
　　“……”
　　田慕星紧张到恨不得转身就跑，可她清楚，紧张是源于害羞，而非别的。
　　阿志捧着球，他一走其余人没法玩了。有位高个子男生朝他问道：“不打了？”
　　“没，等会。”阿志把球抛给身后的人，朝田慕星小跑过去。
　　阿志像一只在空中盘旋的白鸽，雀跃地朝她挥动翅膀。
　　田慕星忍不住嘴角上扬。
　　阿志没有讨厌她，他还是在意她的。这样想来，她觉得吸入身体里的空气有些甜腻。

　　阿志站在她面前，摸着后脑勺，勉强挤出一丝笑。
　　田慕星跟他打招呼。
　　两人沿树木林往前走。

　　“最近过得怎么样？”
　　闻声，阿志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脚步停下来了。
　　“你……”
　　“我……怎么？”
　　“居然是……先问候我。”阿志自嘲，“还以为你会先问候我祖宗十八代呢。”
　　田慕星笑出声。

　　空气真的有点甜。不仅是她，连同阿志都深深吸了几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