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双逝》猫梁梁

12、典当

　　繁华的集市上，喧闹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有的粗麻布衣，有的绫罗绸缎，满目繁华祥和之景。

　　“终于可以出来玩了。”雪染蹦蹦跳跳地走在墨煞前面，深深地呼吸着这凡世新鲜的空气，一路上左右张望着路边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墨煞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生怕一不留神这小家伙就不见了。

　　“仙主，你以前一定来过这里许多次了吧。”雪染回头，看着墨煞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袭玄衣傲立在凡世的人群里，一眼万年。

　　“不曾来过。”墨煞平静地说出了四个字。

　　“仙主从来不来这凡世吗？”雪染追问道。

　　“来过，只是斩妖除魔，去一些荒山野岭罢了。”墨煞对雪染的回答总是这般耐心。

　　雪染赞许地点点头，“仙主不愧是仙界将军，不像书闻君，整天就知道来这凡世吃喝玩乐。”

　　明明是在夸他，可墨煞听到“书闻君”三个字，还是略带不爽的微皱眉头。

　　雪染并未发现墨煞脸上不明的情愫，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

　　“书闻君说，这凡世的糖醋排骨好吃得很，上一次我也去尝了尝，这次要不要雪染带仙主去？”

　　“不去。”墨煞冷冷地回了一句，黑着脸走了开来。

　　“诶？仙主你这又是怎么了？”雪染一脸不解地嘟囔着说道，急忙追了上去。

　　“糖葫芦，买糖葫芦了。”街上的小贩扯着嗓子叫喊着。

　　“糖葫芦？”雪染倏然停住了脚步，清澈的双眸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转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浅浅的余光中，墨煞看到了雪染这微小的举动。

　　“想吃糖葫芦？”墨煞低眸问道。

　　雪染乖巧地点点头，白皙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嗫嚅道:“仙主想吃吗？想吃的话，要不买一个？”软糯的声音传到墨煞耳边。

　　墨煞一脸平静地顺势拉起雪染的手，朝她浅浅一笑道:“好。”

　　殊不知，墨煞心中，早已翻涌成海，他这汹涌澎湃的情愫从雪染指尖顺着他的每一寸脉络爬上心头，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脏，却被他深深地埋在了一脸平淡的的面容之下，埋在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

　　雪染呆呆地看着墨煞牵着自己的手，她就这般顺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凡世的叫嚣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心脏的跳动，她忽然想起了那日九重天初见墨煞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头从青玉案桌下探出头，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墨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袭墨衣仙气飘飘地垂落在地上，深不见底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她，全然没有今日的半分温情。

　　仙主，真好。

　　雪染嘴角一扬，笑到了心里。

　　若能一直这样，也一定是我前世修来是福分吧。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雪染被墨煞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好嘞。”

　　“给。”墨煞将糖葫芦轻柔地递给雪染，眼中一直是她满是开心的素净的素颜。

　　她开心，他便甚是欢喜。

　　雪染大大地咬了一口，满足地感叹道:“真好吃！”

　　“仙主不吃吗？”雪染见墨煞只给自己买了一根。

　　“我不喜甜腻之物。”

　　“仙主尝一尝嘛，很好吃的。”雪染将糖葫芦递到墨煞嘴边。

　　墨煞便毫无犹豫地开口咬下一颗果子。

　　“好吃吗？”

　　“好吃。”

　　雪染也不忘了腰间玉瓶中的小蜗牛，取下一颗果子放到玉瓶中，够那小蜗牛吃好一阵了。

　　墨煞轻浅一笑，带着雪染准备离开。

　　“诶，公子，你还没给钱呢！”小贩慌忙喊住了墨煞，竖起两根手指，道:“两文钱。”

　　“什么是钱？”墨煞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您连钱都不知道啊？您可真会说笑。”小贩故意拉高了声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我看着公子也不是缺那两文钱的人啊。”

　　墨煞转头看向雪染，雪染压低声小心翼翼地同他说道:“就是……凡世用来换取凡物的通用之物。”

　　“你知道，为何不早点同我讲？”

　　“书闻君有大把银子，我以为仙主也有啊。”雪染委屈巴巴地嘟囔道，“再说了，你也没问我不是？”

　　墨煞无奈地轻声叹口气，转头问小贩:“那你说说，我怎样便可有你口中所谓的钱？”

　　“我看你这也不像缺钱的人啊。”小贩挑挑眉，看着墨煞腰上的玉佩，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当铺，你这玉佩能换不少钱吧？”小贩指了指不远处的当铺。

　　“我换了钱便来还你。”墨煞没有多言，拉起雪染准备离开。

　　“诶，不行不行，你这走了不认账咋办？”小贩依旧纠缠，“你让你身边这位姑娘留下来，等你回来。”

　　墨煞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雪染感觉身边突然泛起一丝肃肃的寒意。

　　“仙主，雪染在这边等你就好。”雪染急忙安抚墨煞，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你方才不是说，我不像是缺钱的人吗？”墨煞冷冷地盯着小贩，声音阴沉得吓人。

　　小贩许是害怕了，煞白了脸，慌忙地拨浪鼓一般摇着头。

　　“那你觉得我会欠你吗？”字字清晰，如刀一般威慑着小贩。

　　“不会不会。”小贩带着些许哭腔回答道。

　　“仙主。”雪染低声唤了一声墨煞，看着小贩惶恐不安的样子，急忙给他说话，“他也只是卖东西而已，仙主不要生气了。”

　　墨煞顿了顿，收起了眉眼之中的怒气，拉起雪染的手，低声道:“走。”

　　“仙主方才为何突然生气？”雪染跟在墨煞身后，小心问道。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意留在他身边？”墨煞冷冷回道，眼中还有未消的愠怒。“我不允许你一个人，懂吗？”墨煞转头，对上了雪染澄澈的双眸。

　　“嗯嗯。”雪染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

　　两人肩并肩，迈步走进了当铺。

　　老板站在柜台后，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感知到客来了，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位客官，想要典当什么？”

　　墨煞大步上前，将玉佩放在柜台上，不做言语。

　　老板淡淡地瞥了一眼玉佩，动作便在看到玉佩时定格了。

　　老板急忙拿起玉佩仔细端详，手指爱惜地抚摸着玉佩。这哪是普通的玉佩，通身雪白，无一点瑕疵，玉佩中央盘旋着一条精心雕琢的龙，威风凛凛，怒目圆睁，他第一次见如此美玉，不禁感叹道:“好玉，好玉。”随即失落地摇摇头，道:“客官还是去别家吧。”

　　“为何？”雪染一头雾水，“你明明说这是好玉啊。”

　　“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当铺素来以货真价实出名。”老板摸摸胡须，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想要，只是客官这玉，我怕是买了这当铺都换不了其千分之一啊。”

　　“那怎么办？我们还欠了外面小贩两文钱呢。”雪染顿时没了法子，一心想着欠债还钱。

　　“我愿将此玉赠与您。”墨煞开口了，脸上神色平静如水。墨煞缓缓抬眼，道:“不知老板可愿赠我一些钱财？”

　　老板微微怔了怔身子，思索片刻，道:“可。”随即取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道:“往后客官要是有什么需求，过来取便是。”

　　雪染欢喜地接过老板手中的银两，甜甜地道了一句:“谢谢老板。”

　　老板看着两人的背影走出当铺，融入人群中，轻轻自言自语道:“此乃仙人也。”

　　“去，把镇店之宝取下来，换成这玉佩。”

　　“是。”

　　“给。”墨煞带着雪染回到买糖葫芦的小贩那里，将一颗碎银扔到了小贩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我还没给您找零呢。”小贩还未说完，却不见墨煞和雪染的身影。

　　“我们有这么多钱，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买了？”雪染双手捧着着鼓鼓囊囊的钱袋，抬头笑眯眯地问墨煞道。

　　墨煞点点头。

　　“那……”雪染狡黠一笑，买着小碎步跑到了一个小摊面前，墨煞也跟了去。

　　“那就给仙主买一个佩饰吧。”雪染笑道。随即拿起一只秀着小白花的白色的荷包，问道:“这个怎么样？这小白花挺好看的。”

　　“嗯，好看。”墨煞赞同地点点头，眼中是粼粼柔光。

　　“那小染帮我戴上吧。”

　　“好。”雪染俯身，将荷包小心地戴在墨煞腰间。

　　墨煞低头，宠溺地看着雪染。

　　“仙主不会嫌弃这荷包廉价吧？”雪染起身，打趣地问道。

　　“不会。”墨煞宠溺地回答道，“我会一直带在身上。”

　　“好。”雪染一笑，道:“那仙主可要好好爱惜，这可是雪染送仙主的第一份礼。”

　　“嗯。”墨煞点头，轻轻一笑。

　　“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雪染习惯性拉起了墨煞的手，并未觉得不妥。

　　墨煞嘴角扬起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暗暗地泛起了满满的欢喜。

　　他活了这般长久，久到自己也数不清过往的岁月，久到自己对这世间无情无感，直到她出现，他才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他亦活着。

　　小染。

　　若这万物皆可典当，我愿以为毕生所有，换你我这般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