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父母 ...
-
手机在床头柜发出震动地嗡嗡声。
徐闵芝被吵醒后朦胧的看着天花板有些怔愣，口中在默默地数着铃声响起的时间。
这是她独有的小习惯。
算是一种过滤推销电话的方式，每次如果铃声短于一分钟的电话都不会接。想着如果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方应该不会让铃声只响几秒，或者对方应该会接二连三的拨通电话过来。她其实非常不喜欢那种没有任何预兆的来电，那种没有来的惶恐她也难以说清楚。
不过显然电话那头的人比她想象地更执着。
徐闵芝闭着眼睛，伸手去触摸手机凭着惯性接起了电话。
带着浓浓的睡意：“喂。”
电话那头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末了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闵芝，昨天你爸爸去你姑姑家带回了一只黑猪。现在就放在咱们家自家猪圈里单独养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一趟，就等你回来杀猪了。”
徐闵芝恍惚了片刻，才听清楚了电话那头是她妈妈的声音。
打了个哈欠，口齿含糊地道:“妈，我现在不会杀猪。”
徐妈妈爽朗地笑声从电话那边传来，“什么时候让你杀过猪？不是你上次说想回家吃点野味，你爸接到电话之后又是去后山猎野物，又是去镇上的集市上采买那些干野菜。你看你最近不如回家多住几天。”
徐闵芝从床上爬起来，随手将床边的披风围巾裹在自己的身上，笑着说:“我没杀猪还不是因为有徐大厨在。我可不能抢我爸的饭碗。”
坐在一旁的徐爸爸听到女儿夸了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尾巴。
只是他一向是沉默寡言，也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一个劲地推着自己的老伴示意她接着讲话。
“你可别再夸你爸爸了，待会儿做饭的时候该有偶像包袱了。”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叔叔来家里吃饭，夸了一句他做得葱爆小龙虾。我的那个天啊，那往后三四天里咱们家的餐桌上就一直有那道小龙虾招牌菜。吃得我现在看到小龙虾都觉得有点觉得饱了。”
“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这只是人家的客套之言，就他还傻乎乎地当真了。都五六十岁的人还跟小孩子似的。”
徐闵芝听着母亲的话语，手指握着电话微微颤动。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老家和父母相处了。
最初那几年是为了省来回的车费，她时常只能是错开春节高峰期在淡季时匆匆回家住上几天。后来与查唯俞相处日渐亲密之后，他逐渐就主导了她的生活，越来越浓烈的控制欲将徐闵芝几乎是与世隔绝。
就算偶尔与父母之间的通话也只能是趁着她不在家的时间。
徐闵芝恍惚地看着手中的电话，一时之间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从前总是这样忽视自己身边真正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一次一次地拒绝与他们的亲近。
父母却丝毫一点没有察觉到异常。
每到逢年过节都是大包小包地邮寄过来，大多是那些他们老家的土特产。
查唯俞已经完全与乡村里的那个自己割裂开来，他从来不允许徐闵芝将那些东西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只能收到之后匆匆忙忙地分给圈中的朋友们，时常有朋友打电话过来问能否从她这里花钱购买多一点野菜。
那时候她总是笑笑没有说话。
徐闵芝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将身子放在躺椅上。
一边举着电话和父母叙家常，一边抬头看天边。凌晨五六点的天空，那苍穹之东已经有了一片鱼肚白，那一轮红色的太阳掩藏在青云之下，像乌龟一般慢慢地往上爬去。
看着大自然这种难得一遇的风光，唇边不禁带起了一抹笑意。
徐闵芝将身子蜷缩在躺椅中，低声对着电话那头的父母道：“妈妈，等我这部戏拍完就回家住上一段时间。你要将门口那棵李子树留给我来摘。”
她在心中低声说，脱下高跟鞋我还是能够爬树的。
站起来将自己的身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就算是盛夏清晨还是有一点凉意。整个人轻快地在阳台上踱步，每次到了尽头时都会愉快地转身，手指在冰冷的栏杆上慢慢敲打。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在玩自己独一无二的游戏。
放下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猜到父母已经看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每次父母看到一些风言风语都会给自己打电话，旁敲侧击地给自己说些体己话。
两位老人家一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蜗居在那个闭塞的城镇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也只是看看那些主流电视台播放的新闻或是电视剧。如今却是为了徐闵芝，偷偷接触这些年轻人常用的社交软件，甚至也慢慢学着打榜做数据。
徐闵芝第一次知道父母做这些事情，是在她刚出道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助理对着自己抱怨，他拿着手机一脸不解地道:“现在的粉丝怎么动不动就以偶像的父母自居，明明他们比自己的爱豆还要少好几岁呢？有点难以理解这种妈妈粉的存在，总感觉被占了便宜一样。”
给自己做发型的化妆师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你不懂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追星女孩享受的就是那种养成的快感。想想我们将默默无闻的哥哥姐姐变成全世界都能看见的耀眼偶像，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是任何感情都难以掩饰的。”
助理一副难以理解地样子，说着举着手机给徐闵芝看超话里面的各种彩虹屁。
眼睛瞟一眼徐闵芝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不少。屏幕中那个以她父母自居的微博账号正与那些黑粉掐架。
事实上他们还真是徐闵芝的父母。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个就是她妈！！！
这个微博账号顶着的那个光头小和尚头像与她妈微信头像如出一辙！！
当时她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头上长起了癞子，却怎么搽药也不管用。那时候她一生气就去镇上的理发店将自己剃成了光头。
她虽然年纪很小可是偶像包袱却是从小就有的，不想顶着癞子头去学校，很怕会遭受狐朋狗友们的嘲笑。就死皮赖脸地求着爸妈让他们给自己请了一个月的假，自己整天就待在后山的乌龟庵中玩耍。
或许是尼姑庵中的素食比较养人，不多久之后，头上的癞皮藓几乎是完全消下去了。她就开心地戴着姑父专门买的一顶粉红色蕾丝边帽子上学去了。
那一段时间的黑历史已经被她单方面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了。
她妈倒是觉得那时候跳脱的徐闵芝格外的好看，不仅将那张师太给她拍地照片挂在自己的床头，还一直当做是自己微信的头像。
索性是多年前的照片像素并不是很清晰。
再加上女大十八变，曾经的婴儿肥在青春期消减下来之后，整张脸的轮廓已经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或许这也是粉丝们一直没有挖掘到这张照片的原因。
徐闵芝一脸懵逼地看着屏幕里不知是粉是黑的徐妈妈。
有网友放出一张照片，将徐闵芝的鼻梁圈出来。一脸义正言辞地说着她的鼻梁过分高挺，黄种人的山根是不可能有这种弧度，所以一定是通过手术做出来的形状。
徐妈妈：我们家闵芝一直是村里的一枝花，鼻子从来都是这个挺拔。
徐妈妈：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整容。
徐闵芝一脸问号脸地看着黑粉的评论，竟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在黑她还是将整个黄种人都黑了去。合着十三亿中国人就只能是眯眯眼、塌鼻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中国人只活在西方世界的电影里呢。
有网友将综艺上的一张动图放出来，指着她说小地方出来的人骨子里带着一种小家子气。朋友去她家里做客居然用一次性碗筷招待客人，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徐妈妈：用一次性筷子是我们家的传统。
徐妈妈：闵芝她爸爸携带乙肝，我们家里往常每个人都是用固定的碗筷。每次有客人来得时候都会用一次性碗筷，食物也会尽量分两个盘子装，这样不至于让客人战战兢兢地进食。
徐妈妈：她这绝对不是不礼貌不尊重的行为。
有网友拿着徐闵芝嘲笑她的学历，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
这时原本义愤填膺的徐妈妈并没有立刻回复该网友的讯息。只是过了很久才在底下回复了很长的一段话。
“我不知道你们可曾去过中国中西部的边远小镇。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迈上大学的门槛，这里很多人还未成年就会跟着父辈去珠三角、长三角务工。徐闵芝，你们口中这个没有学历没有教养的人只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人之一。
当初她独自一人离开家乡的时候，家里人没有将她挽留下来是我们一辈子的遗憾，让她一个女孩子过早地闯荡。学历不高的闵芝从小就没有对人恶语相向过，如今却是你们这些学历高教养好的人，将她翻来覆去地批判。
我们从来都拦不住别人的评判。
终其一生，闵芝能做地也只是学会慢慢去消化这些恶意。
学历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一点不可否认，如果没有本科毕业证就意味着很多有门槛的职业会将人拒之门外。律师也好，医生也罢，这些门槛很高的职业确实是需要学历做支撑。可是也有很多职业只要你有天赋你有毅力，也可以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写过《童年》的高尔基，写过《边城》的沈从文。
这些各位耳熟能详的大作家，他们在文坛上闪闪发光的时候可会有人批判他们的学历过低？
徐闵芝自然比不得那些文坛大豪，可是她出演过的几部作品在业界内也是有口皆碑。她的业务能力足以与其今天的地位相匹配，既然学历并没有压制她的成长，你们这些旁观者又何必一直揪着她的遗憾紧紧不放？
恳请各位网络屏幕之下的朋友们，不要轻易将自己对于生活的诸多不顺落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身上。鄙视她也并不会让自己变得高尚，只会让人觉得你的戾气很重。”
她拿着手机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一看这熟悉的文风就知道出自自家哥哥之手，一定是妈妈觉得自己手打的字太慢了，赶紧一个电话过去请哥哥做外援。
过去的记忆逐渐回笼，徐闵芝看着东方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
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细节也随着阳光的照进慢慢地变得清晰，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其实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无论到了何种境地，有些人永远是你的后盾。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