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异仙》离*

10、造访万荣凡

　　白娇去“秦丘”找万荣凡时，万荣凡正万年不变的蹲在自家坑里半郁闷半纳闷的念叨：这几天怎么没见白娇来“秦丘”胡闹折腾呢？
　　说完这话万荣凡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看吧果然是被白娇调戏呀调戏的就习惯了，几天不见竟然觉得有点儿奇怪、觉得有点儿想念白娇……
　　——想念白娇？！万荣凡目瞪口呆仿佛被雷霹过，难道白娇的魅力太大、破坏力太大，让他不仅习惯了被调戏，更喜欢上被虐？不、不、不……赶紧甩掉脑子里疯狂的想法，万荣凡迅速端正态度重新发愿：白娇那个女流氓，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秦丘”，对，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这里！
　　万荣凡话音刚落，白娇正好一脚踏上“秦丘”的界石，停了一会儿白娇保持着一脚在下一脚悬空的造型对着枝叶郁郁葱葱马上就要伸展长出“秦丘”界限的万荣凡喊道：“万荣凡、万荣凡，我来了，快出来迎接！”
　　看白娇以精典的流氓造型登场，万荣凡忍不住惊呼：“不会吧，反向许愿可以这么准！”
　　没想到刚许完愿白娇就出现了，万荣凡心里感叹：早知许愿这么准，刚才就许愿要白娇不在“秦丘”停留就好了，不知道现在补充改正还来不来得及？
　　万荣凡兀自感慨，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叹惋的心情和刚才自我鄙视的心态都属于一个系列——都属于习惯被白娇调戏、没救了的心态。
　　“万荣凡、万荣凡，我来了，快出来迎接、快出来！”没等万荣凡决定是重新许愿还是继续感慨，白娇已经等不及的跳进“秦丘”，这回是一脚在下一脚抬起踩在万荣凡的根须上。
　　看白娇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就在眼前，万荣凡突然觉得应该矜持一下，于是慢悠悠咳嗽一声回答道：“嗯，您是……哪位？”
　　白娇翻个白眼儿心道：年纪大了的甭管是人还是树，记性都不怎么好，幸亏自己没这毛病。
　　说这话时白娇一点儿也不觉得脸红，因为白娇向来不承认自己记性不好，至于原因……那还用说，作为紫阳山上学识品貌皆排名前十的绝品异仙，怎么会有健忘的毛病，简直是笑话！因此白娇向来不说自己记性不好，只说不上心。可不呗，不上心的事儿又怎么会往脑子里记，所以白娇从不觉得自己记性不好。
　　“唉，我说什么来着，都这么大年纪了偏学人家年轻人死磕装嫩，记性不好还不认。我说老万，老就老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谁还没个内分泌失调的时候，乐观点嘛！其实年纪大也有很多好处的……”白娇拍拍万荣凡的树身，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说的话让万荣凡暗自吐血三升。
　　没想到一念疏忽竟然让白娇把话题扯到年纪大的问题上，万荣凡头痛不已，赶紧出言打断白娇的总结性发言：“啊，那个什么……白娇，好久不见哈。”
　　事实上万荣凡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对于一万多年还修不到化形离体之阶的榕树算不算迟钝和已经一万多岁虚龄的万荣凡算不算年老这两个问题，白娇的总结性发言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上两个时辰不觉得累，万荣凡则完全没有发言权只能饱受魔音贯耳的摧残。
　　“咦，突然恢复记忆了。老万，你果然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会这样的，听说老年人失忆都是间歇性的，和你很像哟。”白娇的总结性发言换了阐述方向，其结果一样让万荣凡深受打击。
　　“啊，那个什么……白娇，好久没见都忙些什么？”万荣凡再次发挥强大的“转移”功能。
　　“好久？也没多久吧，只有七八天没见啊。”白娇掰着手指头算，今天是天谴服务期的第四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之前为了和于阡见面做准备，之前正和小饼脸白侨赌气，再之前……想不起来了，白娇挠挠头发，这些事情她一向不上心。
　　看白娇露出难得的迷糊表情，万荣凡心叫“好险，万幸”，终于成功转移开敏感的年纪问题，万荣凡暗中抖抖身上的冷汗。
　　趁白娇扒拉手指头的功夫万荣凡心中琢磨：平时因为白娇的缘故对于“转移”之类的技术运用的是越来越娴熟了，这样……要不要考虑修炼“时空转移”和“思维引导”这两门高深的道术试一试呢？
　　“咦，老万，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来着？”白娇擎着双手数手指头突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什么事儿没说完。
　　“啊，那个什么……白娇，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没见你出来。”眼见要穿帮万荣凡赶紧接口，把同一句话颠来倒去的说愣是说成了三句话。
　　“嗯……”白娇一脸怀疑。
　　万荣凡暗自擦去冷汗，心道：暂时不要修炼“时空转移”和“思维引导”这么高深的道术了，还是学学人间的《大学语文》顺便锻炼一下“语言运用的技巧”比较实用。
　　“那个什么……白娇，来找我有什么事？”万荣凡问。
　　“唉呀，苦啊——”听了万荣凡的话白娇迅速换个哀婉的造型垂下头，一副苦难深重、我见犹怜的表情堪比戏曲里的花旦。
　　看了白娇的造型万荣凡忍不住先抖三抖，白娇这女人说苦时一般都是别人受苦，对此万荣凡有深刻体会，因为万荣凡就是个实例。六百年前的“秦丘”上，万荣凡因为落日的晚霞余晖太美、面前的女人造型太哀怨，一时心软答应和白娇对话从此结下不解的孽缘，直到今天万荣凡回想起来依然后悔不已。
　　“发、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万荣凡颤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白娇愈加柔顺，万荣凡愈加肯定白娇这次闯得祸一定不小。
　　“不、不、不……不会——和我——有关吧？”万荣凡边求佛保佑边哑着嗓子问道。
　　“怎么会呢？”白娇对着万荣凡嫣然一笑，万荣凡提起的心放下了七成，白娇虽然祸害一方但绝对心口一致。
　　“那是……”万荣凡忍不住好奇问道。
　　后来事实证明万荣凡此举纯属多余，这两个字的效果可以与六百年前万荣凡忍不住答应和白娇对话时说的那个“好”字的效果相媲美，其后果的可怖程度用成语来形容就是“苦难深重、后患无穷”八个字。
　　“唉——”白娇回答前先长长叹了口气，“是白侨。”
　　“白侨？噢，是白侨。”万荣凡很快释然，虽然白娇偶尔到“秦丘”上折腾让万荣凡饱受摧残，但在紫阳山上真正以被白娇摧残为人生的还数白侨。
　　“嗯，是白侨……”白娇重复了一句欲言又止，含蓄的样子与平日大相径庭。
　　“噢，是白侨。”万荣凡跟着重复完又问道，“白侨发生了什么事？”
　　“白侨……要受天谴了。”白娇别扭了半天终于一口气把话说完。
　　“什么！”万荣凡听了目瞪口呆。
　　万荣凡吃惊倒不是因为天谴本身，紫阳山萃集天地精华、灵气缭绕，修得灵识的仙众颇多，历劫飞升或天谴罪责之类虽不常见也并不罕异，百年之中总也见得三两回。万荣凡吃惊的是白侨要受天谴。虽说白侨是紫阳山上的异仙，但真正说起来整个紫阳山上过的最规律、最正常的就是白侨了，平日除了吸收天地精华苦练道法修为外就是收拾白娇的烂摊子提高实战能力，这样的白侨会受天谴？万荣凡摇摇头，说白侨要历劫飞升还有点儿可能。
　　不过和白娇在一起，似乎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呢。想到这里，万荣凡又忍不住叹气。
　　“你也觉得很吃惊吧，”白娇凄然若泣，“我也不想这样的，他每次受天劫都是为了我。”
　　看白娇伤心的样子万荣凡无语，因为白侨的缘故白娇露出伤心的表情，这次并不是莫名其妙的悲秋感慨也不是为了排解烦闷以捉弄人为趣，而是真正的伤心难过——为了白侨。
　　“唉，没人想这样……”万荣凡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呵，为什么说每次呢，天谴这样的事情一共要几次啊！”
　　“呜……”白娇摇摇头泪流不止，“两次。除了这次，白侨身上还有一个应劫天谴，他的劫就是我。”
　　“你是白侨的劫数？”万荣凡这次彻底惊呆了，原以为白娇和白侨的纠缠是紫阳山中的俗世纠葛发于本心，没想道竟然是天生宿命在劫难逃。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想知道吗？”白娇露出和流泪脸庞完全不相符的灿烂笑容，笑着问万荣凡。
　　越痛苦越快乐——不知为什么万荣凡突然想起这句话，面对这样的白娇，万荣凡呆呆的无法做出反应，更无法狠心点头。
　　看万荣凡摇头白娇笑得更灿烂，转开脸用开玩笑的声音说：“点头了也不告诉你！”
　　被白娇捉弄，万荣凡第一次不觉得生气，只是径自沉默以对。
　　“又快到日暮了啊，已经第四天了。”白娇看着远方的红日感慨。
　　白娇顺着落日的方向走到“秦丘”西面的山坡上坐下，对身后的万荣凡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么担心……”
　　虽然看不到白娇的表情，但万荣凡知道此时白娇的表情一定是忧愁柔美的，而且不管有没有晚霞的映照，这表情都不会是错觉。
　　白娇看着远方的落日仿佛石雕，万荣凡沉浸在淡淡的忧愁和落日的余晖中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