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为臣》小女无音

9、永不安宁1

　　所谓往生术，就是将自己的一半神识传入死者的神识中，寄存在死者生前的某种器物里，追踪死者的记忆。此术为琴无琴所创，实用性极高，但是危险性大，如果死者的执念过于强烈，很可能会将施术者的神识困住。少了一半神识虽说不会致死，但会令人痴傻。

　　“正是。”肖泽道。
　　“你会吗？”临渊皱皱眉头。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杞川魔君，怎么可能不会。”肖泽笑道。
　　“我也会，我来吧。”临渊道。
　　肖泽歪了歪头：“好歹是我们魔族的术法，我用得很熟练了，还是我来吧。”
　　“那我护着你的另一半神识。”临渊犹豫许久，祭出了神器怀碧十方琴，“我用怀碧压制棺材内一些怨气极重的厉鬼，你进去时一定要注意控制心神，怀碧不认人的，若动了怨念，亦会被它压制。”
　　肖泽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棺材前，双手合十，念了个决，一半神识钻出身体，肖泽一使劲，冲进了棺材。

　　一进去，肖泽就被黑暗包裹了，鼻尖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只觉得胃里在无规律地翻腾。
　　“别杀我！别杀我！”
　　“娘！！！”
　　“你们都给我死！给我死！”
　　“啊啊啊啊啊！”
　　无数怨灵杂七杂八地哀嚎，尖叫，肖泽感觉耳朵针刺了一般疼，一边忍受着恶臭和尖叫的折磨，一边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他得尽快找到可以容纳自己的器物
　　因为棺材里面躺着的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人，那人的魂魄还留在身体里面不入轮回，所以只要寻着怨灵少的地方摸索，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肖泽一顿一点摸索，从触感来看，那具身体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冒犯了，对不起对不起。”肖泽念叨着摸索。顺着怨灵少的地方摸去，肖泽感觉到有一处和别处不一样，这感觉让他觉得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那一处地方，根本就没有被任何怨灵沾染地痕迹，反而萦绕着强烈的……
　　君王之气！
　　肖泽瞪大了眼睛，他将手探去，摸到了一件冰凉的物什，好像是一支扇形发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玄机扇，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可是……那可是当年他亲自寻了人间灵气最丰足的玄玉，配以金箔打造了将近三个月，在永宁册封圣一品长公主时送给她的！那可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神器，永宁一直把它化作簪子，无时无刻不戴着它的！

　　女身，君王之气，玄机扇……肖泽顿然觉得心中绞痛不已。史书上记载，长孙临渊殉剑后，长孙永宁继位女君，但两年后永宁无意君主之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叔叔，摄政王长孙靖阳。
　　君主暴毙，无一是羽化成神或是坐拥一方鬼城，而长孙永宁，竟被封在棺材里，当做承载怨灵的容器，永世不得超生！
　　玄机扇感受到了肖泽的神识，释放出强大的灵力，肖泽还没有准备好，就生生被吸进了扇中。
　　嘈杂的怨灵尖叫一瞬间消失，令人作呕的腐臭渐渐被宫廷香料的味道代替。肖泽眩晕了一阵，眼前渐渐清晰，他看见了永宁。
　　“玫儿，你来瞧瞧，玄承哥哥送给我的这扇簪好不好看？”永宁坐在镜子前，将玄机扇小心翼翼地簪在头上，又取下来，不停比划。
　　“殿下，世上再没有比您更配得上这扇簪的人了！”玫儿笑吟吟道，“镇国将军真真是有心了，殿下您想，这扇名为玄机，将军又字玄承，这玄字之妙，可不暗喻将军愿如此扇，陪伴在殿下身边？”
　　永宁羞红了耳根，嗔怪道：“休得胡言！玄承哥哥……对我无意……”
　　“殿下，将军那是害羞呢！虽说君上废了殿下和将军的婚约，但是将军送了此等定情信物，将军什么心意，殿下还不明白嘛？”
　　永宁望着玄机出神：“玫儿，有很多东西，你是不明白的。我这个人性子直，前些年来仗着年轻气盛肆无忌惮同玄承哥哥表明心意，他拒绝我了，我也便不再纠缠。他送我这柄玄机扇，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着这是旷世珍宝，赠给从小玩到大的妹妹罢了。我心思还算细腻，凡事想的都会比旁人全面些，玄承哥哥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永宁叹了叹气：“玄承哥哥喜欢的人，不是我，但他做不到像我这样，勇勇敢敢对喜欢的人表明心意。”
　　玫儿疑惑不解，永宁说的那些，她不大懂。
　　永宁笑了笑：“但是，玄承哥哥和我一样，都希望心爱之人可以平安无事，永远幸福。”
　　肖泽愣住了：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比自己更早知道。他对临渊的感情，她比谁都懂！

　　永宁册封圣一品长公主后一段时间，临渊派肖泽平定了诸多地区的战乱，肖泽战无不胜，人间开始出现讴歌镇国将军的民谣，也多了很多不好的传言。肖泽每战胜一场，永宁便举行一场晚宴，琼浆玉露，饮之不绝。
　　一夜，她醉了。
　　她偷偷跑出了公主府，连鞋子都没有穿，一双玉足被沙砾磨得血痕累累。她跑到将军府，也没有想着敲门，便直接翻了墙进去，但头晕晕乎乎，她不小心栽到了地上，还是惊动了肖泽。
　　“肖玄承，你是不是只会打仗，你知不知道现在坊间怎么传你吗？说你功高震主！说你不满于现状想要篡位为王！”她仰起头，满脸怒意。
　　那个时候肖泽怎么回答的呢，哦，那时他说：“旁人怎么说与我无关，只要他信我，我可以为他打一辈子仗。”
　　“左相佞臣当道，长孙临渊把他当心腹看！而你呢！他多久没见你了！”
　　“永宁长公主，不可直道君王名讳。”
　　永宁气的浑身发抖：“现在的局势你看不出来吗？他不信你了！你为什么还为他卖命？你跟我走吧，好不好，我们一起走，我保证临渊再也找不到你。你不走，后果会不堪设想！我是为你好啊，我怎可能会害你！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他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伤，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块又一块的土地重归和平，那你呢！你立的战功，被左相一众添油加醋在他耳旁说成了意图谋反。他是多谨慎细微的人啊，你以为听了那些话，他还能百分百信你？！”
　　肖泽道：“一朝为臣，万世随君，哪怕他要我肖玄承的项上人头，我也给！”
　　“你！”永宁再也止不住眼泪，落寞转身，一瘸一拐离开了将军府。
　　夜色已深，街上空无一人。永宁没由来感觉万分孤单。
　　临渊啊临渊，你所满不在乎的，是我一厢情愿多年也求不得的。
　　你有什么资格不好好珍惜。

　　走了有一段路后，她忽然握紧了拳头：伤害玄承哥哥的人，都得死!

　　次日，永宁打包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华美礼盒送给了宸国国师——修墨国师。
　　“长公主让微臣久等。”修墨行了个礼。
　　永宁冷哼：“你倒知道我为何而来，那你也该知道，本宫所求何事。”永宁找了把座椅坐下，呷了一口茶：“本宫知道你为国君效命，可凡事只有一个利益关系，本宫只需铲除一切不利于玄承哥哥的敌人，至于你要什么，尽可告诉本宫。”
　　“素闻长公主殿下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修墨笑道，“微臣对于长公主，很是欣赏。”
　　永宁默不作声。
　　“长公主殿下想要的，微臣已经知道了。微臣想要的，日后自会向长公主殿下讨要。只是，长公主殿下，您若是下定决心，可再也回不了头了呢。”修墨邪邪一笑，“长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永宁自是知道，这修墨国师虽说为国君效命，可背地里也做过不少暗通权臣的勾当。修墨修习仙法，在宸国地位极高，若想铲除玄承哥哥的异己，她必须得到修墨的帮助。因此，她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

　　“皇兄，您这君主，当得太无能了。”回寝宫后，永宁喃喃道，“您若一心一意待玄承哥哥，永宁会敬您一辈子，但您现在，着实令永宁失望。”
　　“长孙临渊，您这个皇兄，永宁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