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瞽妓》牙疼

72、雪寞（上）

　　身上的那件薄袄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冬夜。然而京城的风刮得很猛，风卷起飘雪擦过脸上带走了好不容易才升高的体温。
　　他想起了许久以前母亲的一双巧手，捧着一朵一朵的棉塞进夹袄里，针线不够用了，便解下长发，以发丝作引线。只可惜，那双手早已失去温度……

　　他在一间酒馆前停下——内里映出火光，隐约地还听到些谈话的声音。他只迫切地想要进入人群中，此时此刻再也没有风雪霜寒更加骇人的物事。他伸手使劲的拍打门板，一下一下都是在寒风下被胁迫出来的焦虑。
　　酒馆里传出一声吆喝，小二模样的少年打开了门：
　　“客官是住店还是用饭？”
　　风雪呼呼地往馆子里灌入，登时咒骂声，呼喊声、哀叫声不绝于耳，他这才看清楚屋内的情状：桌椅早已被堆至另一隅的角落，腾出的一大片空地或坐或卧地挤满了人，有些捧着手炉，有些用火炉温酒，有些干脆将棉被盖过头便作起春秋大梦。
　　小二连忙将门牢牢关上——
　　他向少年拱了拱手：“饭菜不用，投宿不用，只求一处立锥之地避过风雪……”
　　小二沉下脸，叉起腰：“你们这些腐儒书生连说个话都要酸死人！我告儿你，饭菜没有了，空房没有了，只有这块地儿还挤得下人，你自个儿看着要不要往里凑，按厢房折半价付钱。”
　　他还没反应过来，恍惚地还被推了一下，堂内都挤满了人，两边还留了处狭隘的地方充当过道，他踮起脚尖才能尽量避免踩到别人。临近柜台的地方还有个空位，他想也不想便靠了过去，及至坐下了才瞅见身旁还有人卧着。
　　他收回目光，解下行囊，搓着手脚呵着热气却还是觉得冷。尽管已经比刚才待在大街暖和得多，然本能反馈出来的瑟缩颤抖还是证明此时的温度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身旁的那人动了动，慢慢地转过脸——这个地方显然是一处聚光的盲点，烛火映在这里只能照出个黯淡的光影。他依稀分辨得出那人的轮廓线条，虽是还没看清五官，然料想这也算是一张好皮相。
　　那人抬起脸，随意地拢了拢披散的长发：“兄台难道不觉得冷？”
　　他怔了怔，只听见那人又道：“鄙人携了火石，只可惜无物料点火取暖。”
　　即便光线再暗，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毫无顾忌地盯着自己行囊的露骨视线。不管一双眼眸长得多好看，若是瞳眸里泛着绿光、怎么想也是骇人的情状。
　　他本欲拒绝，然那句话语到了唇边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阁下若真有火石，我也自不会吝惜囊中琐碎。”
　　那人显然是来了精神，猛地坐起身来，招呼小二：
　　“打上半斤水酒，备个小炉端来——”
　　那小二方才没个好脸色，现在却是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备上火炉杯盏，欣然捧上。
　　“这般天寒地冻，最是应当与知己小酌，扯两三句家常，述鹏程路志远。”那人语毕，径自将酒盅置于炉上，转过脸向另一边的食客讨来火石。
　　见状，他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俩嘴巴——心想，这人连火炉火石都能借来，咋么却是不肯向店家要些木炭。他不知是怨恼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是埋怨对方的狡黠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