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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Life Continue(2) ...

  •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命运了?”朴允馨问,在他印象中,丁懿是乐观向上的,她既不是那种志向远大,不断向命运挑战的人,也不是怨天尤人,屈膝于生活的人,她总是快乐为伍,自由,甚至因此而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难道你不相信命运吗?”
      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命运的主宰者,但是当越来越多事情脱离我们的控制,我们变得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人便开始相信了命运。
      丁懿现在就觉得生活不但失控,而且是失去了方向,尤其在小绫回家之后,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张飘在风中的废纸,无用、落魄、遭人嫌弃。
      朴允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们有类似的问题,而他自己也尚未走出那阴影,于是他只能说:“我想,人总会克服过去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我们该为那个时候做好准备,所以不要想太多,好好生活下去,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必定将离开。”
      “你会怎么做?”
      “我想去非洲,或是世界上任何一个需要医疗援助的地方,你也可以去,那些地方需要你,虽然你房子里发生过不愉快,但是你可以在那里建造更多的住宅或是公用设施,帮助那些身处困境的人,你也可以做其他事情,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就算不能弥补那些已经失去的灵魂,你所付出的努力也会比单纯放弃更有意义。”
      “去非洲么?这也许是个好主意,我好好考虑考虑。”那里条件恶劣,工作忙碌,她或许就没有时间去想、去回忆,然后便能忘记……
      “你要去么?”朴允馨有些兴奋,“我们可以一起……”
      丁懿笑着拍了拍他脸颊,用姐姐的口吻说:“你家里人会舍不得的,伯父还等着抱孙子呢。”
      朴允馨扣住她的手,不服气的问道:“你不是也想去?”
      “我常年不在家,我父母早就习惯了。”她改做掐住他脸上的皮肉,笑道,“再说,我就随便说说,你以为去非洲容易啊,咱就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别祸害非洲人民去了。”
      朴允馨揉了揉被捏疼的脸颊,有些委屈和遗憾的看着丁懿抽回去的手,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总像个小孩?他明明已经打算做个真正的男人了啊!
      他还打算再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丁懿的手机响了。
      丁懿看了下手机,说:“你快回家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别听我妈撺掇就总来找我,她当媒婆当出职业病了,我也要开始工作了,咱们偶尔出来坐坐还行,作为朋友、姐弟都可以,别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然耽误了你,我真的过意不去。”
      “我明白,我明白,我知道的。”朴允馨低声答应着。
      见他没有反驳,丁懿反倒有些诧异,但那只是轻轻的一瞬间,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她些微担心朴允馨的反常,不过他是一个成年人,她不需付出过多的关心,那只会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迷茫,无用的温柔最害人。
      找她的人是胡喜。
      丁懿见他后,先问:“小绫出了什么事?”
      “他好的很,除了小绫,我们难道就不能见面了么?”胡喜还是之前那个嬉皮笑脸胡喜。
      “我以为你们不想看见我。”
      “程律师不理闲事,越少麻烦越好,陈嘉睿就是那种死样子喽,关键是小绫不要见你,他坚持的,你知道,我在古家向来没什么地位,他们不理你,我也只好从众啦。”
      丁懿不信他的歪理,可也懒得和他争辩,便问:“究竟什么事?”
      “工作满意吗?”胡喜笑笑的说。
      “来邀功么?”
      “没有,但礼貌上你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我?”
      “谢谢。”
      “这很没诚意啊,”胡喜说,“不过我勉强接受,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很不错吧?”
      “什么意思?”
      “我帮你找工作,之前对你也有情有义,我是个不错的人,是不是?”
      “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丁懿错愕不止,一字一顿的重复道:“你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
      “是啊!要不要?”
      “不要。”丁懿斩钉截铁的说。
      “这么坚决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胡喜几乎是撒娇的口气,“除了是个gay,我这人很不错。”
      “不要。”丁懿抚了抚胳膊上鸡皮疙瘩,问,“今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跑来和她说这么奇怪的问题。
      “陈嘉睿怎么样?”胡喜还是不死心,“程律师已经结婚了,不然他也可以作为备选。”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难道她非要找一个古家的男人结婚不可?
      胡喜一脸无辜的说:“我是替你可惜啊,你养了小绫这么多年,现在却不能相见,你要是成了古家的人,就能天天见面。这辈子,我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小绫过继给我也不错啊,要不咱们做个试管婴儿,反正你也不算太老,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丁懿赶忙打断他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遗嘱出什么变故了?和我有关系吗?”
      “我没那么世故!别把我和陈嘉睿那个爱财鬼等同起来,我对财产没兴趣。”
      “除此之外,我想不起有什么理由能使我再成为‘抢手货’。”她没说,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胡喜在发神经。
      “我就是替你抱不平……”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做些正常人做的事!就算我和小绫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也有母子之情了。我不提什么养育之恩,也不觊觎你们家的财产,只是想和孩子时常见见面,这难吗?我的要求过分吗?小绫不见我?如果你们像普通家长那样爱他照顾他,他会不见我吗?一定是你们说了什么,恐吓了他!”丁懿今日终于一吐为快。
      “不是啊,没良心的是他们,不是我。他们不是家长,而是监护人,他们不需要爱一个孩子,而是培养教育一个继承人,或是一个傀儡。数以亿计的遗产啊,有人为了几万块钱去杀人,有人为了一套房产和兄弟姊妹反目,有人贪污受贿,有人出卖身体,有人出卖灵魂,都是为了钱啊!何况是古家如此庞大的资产!不要以为只有陈嘉睿盯着老头的钱,那些董事,那些竞争企业,那些和古家有利益来往的家族……谁不爱钱呢?”
      “你不就‘淡泊名利’?”
      “会不甘心,虽然我不想要那些钱,但看见公司冠上别人的姓,还是很不甘心,不服气。”
      “那就多生几个继承人。”古家现在人丁稀薄,几十年后也难保不会江山易主。
      “拜托,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在这肮脏的名利圈里打转,做个不愁吃喝的普通人最快乐了,钱太多了也是受罪。”
      “看的出来,”丁懿点点头,“不过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孩子也这么‘超然脱俗’呢?他们也许非常醉心权、钱,你现在就专断的决定了他们一辈子,是不是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这就是悲哀啊,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干脆别让这些混世魔王降生,我早就……”胡喜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你……”丁懿瞪大了眼睛,试探性的也比了一个“剪刀手”。
      胡喜笑眯眯的点点头,事不关己的说:“是啊,我早就结扎了,不留后患,老头几乎被我气死。”
      原来这家伙已经把自己“阉”了,除非再把他剖开,否则古家算是绝后了,不过他既然下决心这么做了,又是个喜欢男人的主儿,看来他是彻底不想传宗接代了。
      “胡闹,你该叫胡闹。”丁懿突然为古景元感到可怜。
      “你也觉得我胡闹吗?他出事后,我就这么做了,老头没在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休想在我身上得到。”他也不想让父亲如意,如果古家必然败落,就让它败落吧,虽然他很不甘心……
      “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个‘残废人’?”
      “是啊,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现在你知道这个秘密了,愿不愿意同情我,嫁给我呢?”
      话题又绕回去,胡喜的牛皮战术让丁懿倍感头痛,她决定不再搭理这个疯子。
      胡喜察觉到她的“消极抵抗”,却进而又问了一个不怕死的问题——如果是古月喆,你愿不愿嫁?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问题。
      “他不要我,虽然他说喜欢我,却不要我,恐怕我追到那个世界,也会被赶回来,”丁懿说。
      她想见他,哪怕在梦里,但无论在白天里如何思念,那魂魄从不踏梦而来。美梦对她来说是种奢侈,那恐怖的梦魇夜夜来寻她,却也不见他身影在其中。
      她有时想着想着,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浅眠中似乎看见了他,她骗自己梦见了他,但心里却清楚得很,那梦是她编的,自己根本没有睡着……
      他不要她,所以连梦都是她自己强求的。
      “如此说,我就放心了,”胡喜道,“你应该不会争了。”
      “争什么?”
      “结婚啊。”
      “和谁?”和胡喜吗?
      “和鬼魂……”
      阴婚?!
      在这个现代社会,丁懿对这个词几乎闻所未闻。
      胡喜说,古月喆有个内定的未婚妻,他本人是不同意的,但那姑娘却非君不嫁,包括他死后的这些日子。
      原来不止她一个等着那人。
      “她是林家人,林立初的表侄女,林氏真正掌权人的宝贝女儿,他们老当家的掌上明珠,她想嫁古月喆,想疯了,哪怕是牌位也无所谓。你看,真正的疯子在林家,他们家专出这种彪悍的人。”
      对古家,这是一桩好买卖,有了林家这个靠山,首先林立初就不敢兴风作浪了,这林家姑娘因为古月喆,所以爱屋及乌,一心向着古家,而林家又宝贝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有她在,古家便能喘口气,过些太平日子。因此,连陈嘉睿都不反对娶这么一个“尚方宝剑”回来。
      “你要参加这场‘婚礼’吗?我也会被邀请吗?”丁懿出奇的平静,对于这份沉着,连她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
      倒是胡喜急得跳脚,满眼仿佛都是醋意:“难道你甘心吗?如果是你,我就认了,可是林家的人不配,她凭什么和堂哥连在一起,就算是个牌位也不行!”
      “他反对吗?”
      “谁?”
      “古月喆。他反对吗?”
      “堂哥他……他已经……他怎么表态!”胡喜觉得丁懿才是神志不清的那个。
      “如果是他,是他不想要的,哪怕在地下,他也会跳出来,说反对的。既然他没有反对,你就安静的等着那个大喜的日子,也替我多喝一杯喜酒,不管新娘是谁,他总算不再寂寞了。这是好事……我们该祝福的。”
      胡喜完全垮下肩膀,两眼呆滞的叹息道:“祸水啊,死了还要让人霸占去;妖孽啊,留两个傻瓜为他死心塌地。”他又看了一眼丁懿,继续叹道:“咱们两个竹篮打水,真是同病相怜。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就算他从了那疯婆子,咱们两个凑在一起,三管齐下,他泉下有知,没准真急得从土里爬出来。”
      丁懿摇摇头,没有答话。
      笑着,心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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