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像的碎片》睦月紫千

74、Debris.73 鲨鱼

　　Debris.73 鲨鱼

　　然而这不过是开头，还有至少六千米的漫长路途在等待着我，其中的五分之四都隐没于空茫虚无的黑暗中。并且，就算我和我的同伴们最终能够战胜种种困难完成这段艰难的冒险，也没人保证我们必然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无论如何那就是大家的职责与使命，我们必须去，我们没有资格不去。
　　冰冷的海水迎面扑来，像要把我淹死一样，幸好有保护罩。
　　众人同上回一样，仍分作三组，我、礼服蒙面侠和积达负责带路，中间是水手战士们，赛西达与古舒达断后。

　　下潜、下潜，不断地下潜，我们的速度已接近极限。深度计的数值飞快地增长，我原本就紧张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不安。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符拉季连，我从没有这样恐惧过。
　　即使是爸爸死去的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即使是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呆在美国混吃等死的那段日子。
　　符拉季连，你究竟是不是贝尔和美达利的爪牙？
　　符拉季连，你到底在不在黑暗帝国？
　　要怎么做才能帮你？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你告诉我！
　　“想什么呢？”
　　礼服蒙面侠轻轻碰碰我的胳膊，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默不作声。
　　“呵，好啦，既然你懒得讲，我就自己来猜。拿拉达，你是在为彼尔夫什柯的事发愁吗？”
　　我无法否认又不愿承认，只好模棱两可地撇撇嘴。
　　“别瞎琢磨了，许多时候，事情往往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不管他也好，荷米丽安母子也好，都是黄金帝国的公民，都是地球人，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所以，这次我会尽一切力量将三个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日本。你放心吧。”
　　“……假如彼尔夫什柯果真是叛徒，但他后来悔悟了，投降了，您能不能原谅他？”
　　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我的主人，我以为他会斩钉截铁地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结果他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确定他需要这样的原谅？你确定那对他而言不是一种侮辱？”
　　什么意思？
　　我茫然地看着礼服蒙面侠。
　　“你了解他吗？”
　　“啊？”
　　“你讲过，你俩是朋友，而且不是普通的朋友，是关系特别亲密的挚友。那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我愣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的，我曾自以为非常了解他，可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我……我感到很混乱，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他根本……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他，我不过……不过是……”
　　“我无法说彼尔夫什柯是一位好人。毕竟，艾斯诺尔隐修会的事情，他要负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朴木泰佑的意外死亡，他亦难辞其咎；而盗窃梦幻银水晶、袭击麻里惠母子的行为虽均事出有因，也未造成严重影响，可这并不能成为他逃避责任的理由。”
　　“但是……呃，但是……他……”
　　主人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插嘴，接着一口气说完后面的话：“但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已背叛我们。”
　　“万一这是真的呢？”
　　“你简直是，哎……我算是拿你毫无办法啦，拿拉达。既然如此，我以太阳的名义郑重起誓，”他无奈地冲我笑笑，“无论彼尔夫什柯，还是荷米丽安，假如他们自己的或者亲人的性命受到威胁，那么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罪。”
　　他的神情是这么的坚定、平和而温暖，托他的福，我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儿竟奇迹般地渐渐安宁下来。
　　“喂！全体注意！伙伴们，我们有麻烦了！瞧！鲨鱼！好大的个头！”始终安安静静听我们谈话的积达突然扯着嗓子鬼叫道。

　　他没看错，这群庞然大物就在我们的下方懒洋洋地游弋着，起码有二十多条，长的足有五、六米，短的也有两、三米，坑坑洼洼的粗糙皮肤、长满利牙的血盆大口，既丑陋又恐怖，配合周围阴森森的环境，看上去怪渗人的。
　　“别怕，鲨鱼一般不主动袭击人，它们……”水手水星刚开了个头就急忙打住了。
　　想必是因为她发现众鲨鱼见到大伙后立刻变得兴奋异常，目露凶光，放平两侧胸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作三队将我们团团围住，其反应之快速足以令卫国战争纪念日阅兵式上那些训练有素的空军战机汗颜。
　　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们绝对不是来邀请我们一起跳华尔兹的。
　　积达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现在怎么办，水星小姐？为这帮大家伙即兴演唱一段摇篮曲吗？”
　　“还不如射几束能量波轰走它们呢！”我抽剑出鞘，不屑地白他一眼。
　　礼服蒙面侠摇头：“我们没有在深海作战的经验，别乱来。古舒达、水手月亮，你们这两组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和拿拉达、积达先试试能否挤出去引开它们。鲨鱼们只是普通的动物，不是妖魔，按理讲不可能穿过防护层，问题不大。”
　　两位被点名的伙伴都表示无异议。
　　“未必。你们留神点，它们似乎有一股妖气。”火星提醒道。
　　我和积达紧握佩剑，礼服蒙面侠高举短棒，肩并肩站成一个圆，小心谨慎地靠近鲨鱼群。
　　十厘米、九厘米、八厘米。
　　众鲨鱼依然虎视眈眈，并未由于我们的逼近而退让。
　　七厘米、六厘米、五厘米。
　　三条长达六米的鲨鱼忽然间仿佛接到了什么人的命令，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倏地冲进保护罩，登时水花四溅。
　　“拿拉达！”
　　“礼服蒙面侠！”
　　“积达！”
　　蓝牙耳机内传出一片惊呼，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声音。
　　我一把推开主人的同时，右肩冷不防被其中一条鲨鱼狠啃一口，鲜血直流。积达立即赶来救援，可他光顾着我和礼服蒙面侠这边，完全忽视了自身的防御，结果两条狡猾的鲨鱼趁他不备，竟分别将他的右腿和右胳膊死死咬住。
　　我慌忙抱着积达的腰拼命往外拽，然而袭击他的家伙就是不肯松嘴。
　　能量束一波又一波从剑尖及短棒的顶端发出，准确打在三条鲨鱼的身上，但除了使它们的行动稍稍迟缓些以外，不见任何效果。
　　也许是抵挡不住血腥味的诱惑，更多的鲨鱼朝我们游来，黄色的一对对眼珠闪闪发亮。
　　绝望地瞅着这些古怪的敌人，我已经懒得去琢磨一贯管用的保护罩此次为什么形同虚设了。
　　情况不妙。我没时间止血，积达的面色也越发苍白。目前，唯一保存着完整战斗力的只有礼服蒙面侠，他灵活地上蹿下跳、东躲西藏，一边跟身旁愈来愈多的鲨鱼周旋，阻止它们接近他自己与我们俩，一边抽空攻击咬着积达不放的那两条海洋杀手。
　　好样的！可是仅凭他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月光灭邪波！”
　　随着水手月亮一声喊，包围着其他同伴的另两群鲨鱼骚动起来，数万道绚烂夺目的银白色光柱透过鱼与鱼之间的缝隙向外放射，将四周照耀得宛若浅海区一样明亮清澈。嗬，多壮观的场景，丝毫不逊于好莱坞的大片。
　　“恶灵退散！”
　　“维纳斯爱神锁链！”
　　“花之风暴！”
　　“泡沫飞散！”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有的鲨鱼仓皇逃窜，有的鲨鱼四分五裂，有的鲨鱼开始反击。
　　不算积达的话，礼服蒙面侠、我和试图杀死我们的若干条鲨鱼均已多处挂彩，我不晓得谁伤得更重一些。
　　终于，四个矫健的身影突破鱼群的重重封锁，冲向我。
　　古舒达、赛西达、木星、水星！
　　“我们来啦，别放弃！”
　　“坚持住！”
　　他们齐声大叫的同时，也没忘记挥舞武器发动进攻。
　　在六个人密集如雨点般的轮番攻击下，不一会儿，二条咬住积达的鲨鱼渐渐体力不支，跟它俩拔了半天河的我趁此机会迅速奋力一夺，把积达从鲨口下抢出，然后同另五名伙伴乘胜追击，很快干掉了包括那两个混蛋在内的好几条鲨鱼。
　　而月球小姑娘们继续高呼招式口号，胜利的天平慢慢向大家这边倾斜，众鲨鱼一条接一条地毙命，附近的海水被血染得红彤彤的。
　　最后，沐浴在渐渐消退的银光中，起初凶猛、剽悍的鲨鱼们死的死，逃的逃，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总算告一段落。

　　但麻烦的事还在后面。给鲨鱼咬了那么久，积达的情况很不乐观，面色苍白如纸，右腿的膝盖与右臂的肘关节皮开肉绽，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烂糊糊一片，不断往外冒血，几乎浸透半边制服，连长筒靴里也是。
　　当然我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鲨鱼如锯条般锋利的尖牙可不是吹出来的。
　　同我俩相比，其他伙伴——包括主人——浑身上下多处淤青、擦痕和细小的伤口根本不足挂齿。
　　哦，水手金星也算一个，可怜的姑娘，尽管她遭受袭击的部位不是肩膀，不是腿，不是胳膊，而是脊背被撕掉了一大块皮。

　　这算什么？见鬼！简直就是标准的飞来横祸嘛！的确，北冰洋中是有鲨鱼，我不仅听说过，也亲眼见过好几次，似乎叫……呃，我忘了，反正不是睡鲨就是格陵兰鲨，经常三五成群地在海里慢悠悠闲逛，只要不招惹它们，就一般不会被袭击。
　　毕竟动物们天生都惧怕人类，无论是小不点，还是大块头。
　　不过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我真不记得大伙几时得罪过那帮冷血的软骨鱼了。它们为什么一反常态，敢明目张胆地围攻我们？莫非它们磕了□□不成？或者……有人操纵了这些低等生物的思维，想利用它们置我们于死地？
　　不，不可能，据我所知，美达利和贝尔都没能耐控制除人之外的生物。
　　那么会不会是她俩经过重生后进化出新的精神力啦？或者黑暗帝国招募到了其他拥有这种本领的新成员？
　　亏积达还信誓旦旦地声称什么“至少我们在北冰洋里应该没危险”……呸！乌鸦嘴！
　　大家不得不暂时停止前进，让妙手仁心的好医生礼服蒙面侠为伤员们逐个进行一对一的治疗。
　　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先是积达，再是我，最后是金星。
　　微闭双眼，礼服蒙面侠的两只手慢慢在受伤部位来来回回移动，璀璨的金光自白手套的织缝中流出，形成一层覆盖于伤处的半透明薄膜，不久前曾严重受损的皮肤、肌肉、血管、神经、骨骼等开始一点点恢复原本健康完整的模样。
　　我趁此机会将自个儿的想法告诉伙伴们。
　　“是啊，你们都看见了，那群鲨鱼……就是货真价实的鲨鱼，不是沙子做的妖魔，因此……肯定是被洗脑啦。虽然它们不具备如人类一般高级的神经系统，似乎也未形成独立的自我意识，但并不缺少脑组织。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自己做不来此类事，就武断地推测别人同样……没能耐去搞。”积达有气无力表示对我的观点进行补充，“诸位……想想那些妖气吧。”
　　火星点点头：“若我的感觉没错，通过众鲨鱼散发出的妖气判断，操控它们的人十有八九是前黄金帝国的成员。”
　　我不自觉地一哆嗦。
　　符拉季连！到底还是你吗？你果然欺骗了我们大家，玩弄了我的珍贵感情吗？
　　“难道……”
　　礼服蒙面侠于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斜睨我一眼：“拿拉达！什么都没确定呢，别胡乱琢磨。”
　　“主人说得对。无凭无据的，干嘛随便怀疑人？”赛西达也在旁边帮腔。
　　没办法，我只好乖乖闭住嘴当哑巴。
　　大约四十分钟后，疗伤的工作基本完成。谢天谢地，我们没有耽误更多的时间。
　　毕竟，从朴木麻里惠打来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如果继续磨蹭，鬼知道接下去又会发生什么倒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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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如此不相信我，阿卜杜拉？你的牵肠挂肚固然令我万分感动，可你的无端猜疑同时也伤透了我的心。
　　倘若你能够如古舒达信任朴木麻里惠一样地信任我，那多么好。
　　甚至连安狄美奥王储都懂得，证据未落实前不应枉下结论。
　　虽然我也明白，这并非你的错，全怪我自己，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状况，让你被迫目睹一桩又一桩肮脏、龌龊、污秽、不堪回首的丑事，使你的精神遭受沉重的打击，深深玷污了你原本纯洁无瑕的心灵，以致你对我彻底绝望。

　　至于鲨鱼，你太高看我了。同你、安狄美奥王储、古舒达、赛西达、积达、苜蓿、伊斯克拉及美达利一样，我也无法给它们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