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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Debris.19 大学生失踪案 ...

  •   佐和田浩英是阿卫中学时代结识的同窗好友,人很亲切,我与积达、古舒达、亚美、阿兔都见过他。他有个姐姐,叫佐和田音姬,头脑超好,跟海野似的,两年前曾和几位同学作为交换生一起去符拉迪沃斯托克留学一年。
      然而期限一到,别人都安然无恙地归来了,惟独音姬没有。
      按照普遍的规律,年轻漂亮的姑娘去异国他乡求学,十有八九会弄出一段绯闻,她也未能免俗。

      她新交的恋人叫爱德华·伊凡诺维奇,二十多岁,跟她一样是你们市国立经济与服务大学的,美术系的高才生,姓……我忘了。根据浩英的描述,估计不是什么好鸟,顶多是成绩优秀一点,泡妞有一手,就把单纯的音姬迷得神魂颠倒。
      结果如何?正当那位倒霉的女傻瓜做着美梦憧憬未来的时候,她的小伙子竟不辞而别。至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悲伤得无以复加的音姬赖在俄罗斯不肯走,声称爱德华不是无情无义甩了她,是被暗害了,非要搞清楚真相不可,险些酿成国际纠纷。佐和田浩英不得不随同父母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好说歹说才将固执的姐姐劝回家。
      据说内务局挺重视这桩案件,老百姓的反映也很大。为此日本著名的《灵通左右线》节目做过专题报道,搞了连续一周的跨国采访却一无所获,连警方也死活挖不出有用的线索。拖得久了,公众热情渐退,关注此事的闲人越来越少,最后就不了了之。
      不过,阿卫私下从音姬的弟弟那儿了解到许多鲜为人知的内情。
      浩英悄悄透露,与爱德华同寝室的人反映,消失前半个多月,向来嘻嘻哈哈只晓得追逐女孩的他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频繁旷课爽约,经常愁眉不展,老是唉声叹气,整天神经兮兮地念叨“艾斯诺尔”、“贝丽亚女大师”等等。
      他们还在他的枕头下翻出了一本可疑的铜板彩页宣传册。
      --天父的愤怒……末日的审判……大自然的报复……盛神怒的七碗。第三次世界大战、核冬天……闪电、异像、雷轰、地震与大雹。看!大地布满血腥,邪恶泛滥横行,这世上的一切皆要废去,纸醉金迷转眼成空。
      --凡蒙召得救者,其名字必记在生命册中;凡名字不入生命册者,必堕落于燃着硫磺的火湖。
      --北极,神留给羔羊们的独一无二的庇护所,惟有冰雪及严寒可抵御酷热……想获救,得先断绝世俗的纷扰……拿出七分之一的财产,带着你虔诚的信心来吧!来,放下全部杂念,来艾斯诺尔隐修会,将所有的通通交托天父的代言人……
      大致就这些了,其它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听听,这像什么话?简直一派胡言!亏你还自称东正教徒,竟敢篡改《圣经》里的《启示录》!你就不怕你的耶和华向你发烈怒,把你自己的名从生命册上剪除,将你们编造的灾祸添加到你身上?你就不怕被投入那可怕的地狱火湖中永受煎熬吗?白痴!

      阿卫是很有正义感的家伙,他凭直觉认为这件蹊跷的事似乎不单单是姑娘被抛弃或□□作祟那样简单。因此跟阿兔商量过后,两人将水手战士们及我们四个召集起来,要大伙分工合作,秘密调查爱德华失踪一案。
      没有谁反对,各位均挺兴奋,估计是和平日子过久啦,感到无聊了。
      我当时由于你的刺激,精神遭受了异常严重的打击,压根无心情多管闲事。可阿卫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说这么一堆人中仅有我精通俄文且熟悉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情况,拜托我务必帮忙。我左推右推也推不掉,不得不勉强答应。
      当然我不是一个人,积达--就是远藤英明,你知道--是我的搭档。毕竟他的奶奶是白俄罗斯女人,虽然他自小生活在中国,俄语还是略懂一点点儿的。顺便,尽管他本人尤为满意阿丽给起的这串日本名字,念着也确实琅琅上口,但仍使我感觉不爽。

      *** *** ***

      “你包扎得够草率的,这么深的伤口,化脓感染了怎么办?让我瞧瞧!”她不由分说坐下来,去揭我太阳穴旁的创可贴,“嗬,你干的好事!救护常识学到哪儿去啦?本来长相就不济,若再添一块疤,更没法看了。”
      我想推开她,不完全是因为那句带刺的话。可是,她的动作温柔得像在护理柔弱的婴孩,竟令我有些许感动,便由她折腾了。

      你离开的翌日早晨,贝尔--伊斯克拉这位不速之客又现身了,没敲门,也没提前打招呼。坦率地说我真的讨厌这样。
      “嗨,符拉季连,我有好消息要通知你!你绝对猜不到,我们的艾斯诺尔隐修会如今……嗯?”
      “什么?隐修会怎么了?”
      但她不回答,注意力显然已经叫我受伤的额头吸引住。这种情况下,为应付她随后的追问我开始主动给谎言打腹稿,然而思索了半天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搪塞。所幸伊斯克拉仅仅是命令我躺到沙发上配合她检查,没有对别的东西发生兴趣。

      “酒精呢?药棉在什么地方?或者伏特加也凑合。我还需要些纱布和胶布……不必起来!用嘴说。你没有急救箱之类的?”
      “有。电视机下方左边第三个柜子。”
      高跟鞋咯噔咯噔移动的叩击声。淅沥哗啦翻找物品的声音。不一会儿,她捧着那个铁皮盒放到了茶几上。
      “都在里面,行啦……你这是怎么搞的?伤到骨头了吗?见鬼,头发长果然碍事……”
      “哎哟!”
      “要彻底消毒就得忍,别像小姑娘一样躲!假如我是普通人,会建议你去医院。但是眼下我们恰巧有其它的方法供你试一试……”

      她一面老妈妈似的絮絮叨叨罗嗦个不停,一面走来走去忙活个没完,俨然以我家的女主人自居。我耐着性子等了近十分钟,伊斯克拉总算消停了。将各种物件搁回原处,她拎起挂于门后的米黄色小坤包,准备告辞。
      我连忙叫住她,请她把进屋时刚讲一半的事情补充完整。
      伊斯克拉耸耸肩:“哦,我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隐修会的成员已达二十四人,是时候采取行动啦。昨天,我从中挑选出一批背景平平、没多少亲朋好友、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共五名,吩咐他们今夜九点于总部集合。你清楚的,我在月球人那里有案底,贸然出手会暴露。届时你以接引使者的身份到场,认真观察,找出二或三位较易被催眠的个体,用我教你的步骤收集生物能。”
      “明白。我是瞬移、坐计程车或是开自己的车?你跟我一道吗?”
      我很惊喜,制完小册子以后我基本没过问她的工作,不想在她的领导下艾斯诺尔隐修会竟发展得如此迅猛。
      “安静休息,多积蓄点力量,你得瞬移过去,我不去。要凡事多留意啊,发现异常尽快同我联络。”
      离开前,她按按我的头顶,我感觉一股温暖的水流缓缓注入自己体内,困倦、眩晕、疼痛与恶心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我曾打电话到你住宿的宾馆询问你的情况,希望能有机会挽回我俩的友谊,却被服务员告之,你凌晨便退了房并大声叫嚷要回东京。于是我发给你一条信息打算确认一下,但未见回答。我就知道,再不会有什么可指望了。
      纵然我时常为往日的选择懊悔,纵然我心中有愧,然而……
      时光不可能倒流,过去没办法推倒重来,已发生的历史无可更改。倘若你拒绝接受这一切,那我们只能分道扬镳。

      适度的伪装是必须的,为完成任务。我披挂上自己早就缝制好的一套行头--不透明的纯白长袍和面纱,像撒哈拉沙漠的图阿雷格人。以前贝尔见到这身装束时半开玩笑地建议再安一对翅膀,我觉得太累赘,没采纳。
      随后我打开电脑,联上网络,登录电子信箱,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她发送过来的二十四名会众的履历。

      很宽阔的房间,四面的窗户被厚重的黑天鹅绒封住,地下铺着花纹繁复的撒尔马罕织毯,天花板中央有一架巴洛克风格的枝形吊灯。
      五个人以灯为圆心席地而跪围成一圈,我毫无误差地降临于这个中心点上。
      我的出现在他们中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可以理解。如果我是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亲眼目睹一名大活人变魔术似的凭空冒出,我多半亦会震惊不已。模仿美国总统的派头,我举起双手往下一压,制止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我一个一个打量这群待宰的羔羊。
      安东,乌克兰族,十九岁,酒店职员。未婚,父亲早逝。很少回家,因为跟继母不和,整天与姑娘们鬼混。
      柳德米拉,俄罗斯族,四十八岁,中学历史教师。独生女儿嫁在梁赞,不到圣诞节一般不联系。
      爱德华,俄罗斯族,二十三岁,大学生。父母双亡,目前与姑妈一块生活。
      斯韦特兰娜,鞑靼族,二十一岁,大学生。包括父母在内的亲人都住于莫斯科。
      谢尔盖,俄罗斯族,五十二岁,赌棍,无业游民,丧偶。不光有个酒鬼儿子,还有个吸大麻的儿媳妇……简直没得说了。
      愚昧的人们充满敬意地仰望着我,犹如旧电影里注视着斯大林或列宁的苏联人民。我真享受那样的眼神。
      “看这儿。”我伸出手,操纵着一团小小的气旋于掌中凝聚,并渐渐发出朦胧的蓝光,“奉天父之名,聆听贝丽亚女大师的教导,集中你们的意念与精神,慢慢放松……放松……为了在生命册上刻下姓名,为了得到救赎,慷慨地奉献能量吧!”
      词语间,我加进了些许力量。
      众人的瞳孔逐步丧失光泽和色彩,变得呆滞、无神。灰蒙蒙的烟由其中二人的头顶升起,涌入我盛装生物能的容器--气旋。
      爱德华及谢尔盖。意志薄弱的、轻率的、不幸的、极易接受暗示的祭品。
      你们永远没机会知道,我有多么抱歉。
      生命力。宝贵的人类能量。我的药。免费却代价高昂的灵丹妙药。
      他们认为,我是圣洁的天使,相信我将带他们去往美妙的天国。可……我是刽子手,是魔鬼,跟天使相反的玩意。真的对不起。

      收集好的能量被我分成大小不等的五份:比较少的四份,一份拿来修改幸存者们的记忆,一份贮藏在体内备用,一份用于治疗额角的伤,一份作为养料吸收;剩下的呈给伊斯克拉交差。这是之前已经和她谈妥的。
      “迎接我的视线,别移开目光。好,保持。记着,你们五个是一道离去的--不缺谁--钻进不同的车。”
      “是的,使者先生。我们一起走出大门钻进不同的车……”
      这番对话重复了三遍,因为我没能力对一个以上的人类进行集体催眠。
      我刚觉醒,暂时还很弱小。不过她向我保证,我的潜力巨大。在不远的将来,我定可以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于瞬间催眠成千上万的人且掳走他们的精力,只要我坚持不懈地练习。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伊斯克拉并未撒谎。毕竟,我是古舒达与赛西达的兄长。

      总的来讲此次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无懈可击。但理智的我们未被胜利冲昏头脑,急着安排下一项计划。我跟伊斯克拉不傻,晓得如果两次围捕的间隔太短,水手战士们没准会嗅出什么味道。至少在能量储备尚不充分的当时,我们没有同她们接触的打算。

      我们的警惕不是多余的。大约十八天后,我在《共青团真理报》上发现了关于佐和田音姬和爱德华·伊凡诺维奇·波波夫这对情侣的报道;而二十六天后,四名便衣警察敲响我的家门,客气地出示证件,命令我配合调查。
      起初我特别不愿放他们进来,但考虑到我的战友廖瓦是他们的上司,决定还是给他们点面子。
      警察们的开场白挺没创意,不外乎是盘问我最近一个月每日在哪里做些什么,是否有人证明之类。我早有准备,沉着应战、对答如流。他们见查不出任何漏洞,便互相使了使眼色。看样子,过场已走完,要开始谈实质性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最年轻的一名警察掏出一张照片冲我晃晃:“仔细瞧,这人您认识吗?”
      当然。他是谢尔盖--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索洛维约夫,我的养母玛莎--玛丽娅·彼得罗芙娜·茨托洛尼柯娃是他妻子。
      论规矩我应当尊称他一声养父的,可是我不想叫,估计他亦不想听。
      不知道玛莎几时同他结了婚,不知道玛莎几时为他生下尼涅尔,不知道二人为什么宁愿分居也不肯离婚,不知道玛莎因何一直隐瞒她不仅有丈夫甚至有小孩的事实。我只知道,我第一次见他,以及他的儿子,是在玛莎的葬礼上。
      第二次,则是法庭内。
      经司法鉴定,谢尔盖与玛丽娅确系合法夫妇,尼涅尔确系两人的亲生孩子。我的收养手续却不合法。
      因此法院判决,除房屋归我以外,别的全归他俩。
      得知这样的结局,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格外思念大海。我不适合这地方,我就该老老实实沉入太平洋底。要是那群跟我素不相识的水兵们不去阿穆尔湾休假,要是他们对我的呼救置若罔闻,要是他们中无人会游泳……多妙!但我已失去再试一回的勇气。
      “认识。”我冷冰冰地答道。
      “……谢谢。那么,茨托洛尼柯先生,你晓不晓得他失踪啦?”
      当然。艾斯诺尔隐修会又不是针对他的,他偏要削尖脑袋挤进去送死,我能怎么办?
      “您想必明白,我们彼此憎恨,而且多年不联络了。无论谢尔盖或是尼涅尔,他们的事情我都无兴趣了解。抱歉。”
      完全搞不到情报的四位警察不甘心,又企图拿一大堆鸡毛蒜皮的琐事套我的话,我未让他们得逞。最后,他们只好灰溜溜地滚蛋。

      可我的嫌疑仍未因此被消除。他们走后,公安局迅速增派大批警力监视我的行踪,想从中窥探出表明我犯罪的蛛丝马迹。
      即使这帮家伙统统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也蒙不了我。莫忘记,我是特种侦察兵!曾经。
      他们不会找到证据……不过为什么?为什么我居然当了货真价实的罪犯?!
      不,我不能,不能去想这件事,不能去想由于流失全部体能而化作干尸死亡的波波夫和索洛维约夫。否则我的灵魂便抽搐不已,犹若胆怯的白杨树叶一般痛苦地颤抖。于是,我拼命阻止自己回忆。但一瞥见那些讨厌的警察,我的努力往往就前功尽弃。

      没办法,惹不起还躲不起?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大年夜,我成功地甩掉盯梢的尾巴们,拎着葡萄酒向伊斯克拉的住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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