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嗲精在七零》潘多拉迷糊

12、第 12 章

　　夜色浓稠如墨，田家小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灼。田娇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虾子。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偶尔无意识地发出难受的嘤咛，像只受伤的小猫。田母坐在炕沿，用浸了凉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田老三蹲在墙角，抱着头，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赤脚医生老李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田娇的状态，连连摇头：“这烧退不下去啊……娃太小，底子薄，这烧太凶险了……要是天亮还退不下去，怕是……”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屋里的人都懂。
　　田大山坐在炕对面的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那张刀疤脸显得格外凝重。他浑浊的老眼盯着炕上痛苦的小孙女，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攥着烟杆，指节发白。田壮、田实、田安三兄弟挤在门口，大气不敢出，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力。
　　窗外，季清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紧紧贴在土墙下。田娇压抑的、痛苦的呓语像细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任由那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他听着屋内老李头沉重的叹息，听着田母压抑的啜泣，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的小丫头……要离开了吗？
　　不！不行！一股强烈的、近乎绝望的意念从他心底疯狂涌出！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漆黑无星的夜空，第一次，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老天爷！你开开眼！别带走她！别带走我的……娇娇！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只要她好起来！
　　就在这时，蜷缩在炕上、意识模糊的田娇，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金色海洋里。身体不再沉重滚烫，而是轻盈舒适。一条通体散发着柔和金芒的小鱼，摆动着漂亮的尾鳍，绕着她轻盈地游弋。小鱼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善意。它轻轻触碰田娇的小手，一股清凉舒适的气息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不适和燥热。
　　田娇在梦中追逐着小金鱼，咯咯地笑着，无忧无虑。她甚至伸出小手，想要抓住那条调皮的小鱼。小金鱼灵巧地躲开，绕着她转了几圈，最后用尾巴轻轻扫过她的额头，化作点点温暖的金芒，融入了她的身体。
　　田娇满足地喟叹一声，沉沉睡去，小脸上痛苦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安详。
　　窗外，季清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直到后半夜，屋内的啜泣声似乎停了，老李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咦？好像……好像出汗了？烧……烧退下去一点了？”
　　季清猛地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真的！额头没那么烫手了！”田母惊喜的声音带着颤抖。
　　“快！再换条凉毛巾！小心别着凉！”田老三的声音也激动起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田大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季清紧绷的神经！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眶酸涩得厉害，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几乎要夺眶而出！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露水寒意的空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她退烧了！她没事了！
　　季清不敢再停留，怕被田家人发现。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透出温暖光线的窗户，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留下一个被露水打湿的窗台角落。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纸照进屋里时，田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娇娇？娇娇醒了？”守了一夜的田母立刻凑过来，声音带着惊喜和小心翼翼。
　　田娇眨了眨还有些酸涩的大眼睛，看着母亲憔悴却欣喜的脸，小嘴一咧，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娘……”声音虽然沙哑，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的小脸不再通红，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热度确实退下去了！
　　“哎！娘的娇娇醒了！可吓死娘了！”田母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
　　田老三、田大山、还有闻声赶来的田家三兄弟都围了过来，看着田娇清澈的眼神，个个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老李头也被请来复诊，他摸着田娇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气色，啧啧称奇：“真是奇了！昨晚上还凶险得很，这烧退得也太快了！娃儿底子好，福大命大啊！”他开了些调理的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田娇大病初愈，精神还有些恹恹的，胃口也不太好。田父看着心疼，想起闺女之前念叨过想吃山里的野果子，便对田大山说：“爹，我进山坳里看看，能不能给娇娇找点开胃的山楂野莓啥的。”
　　田大山点点头：“去吧，小心点。”
　　田父扛着柴刀进了后山。他记得山坳深处有一片向阳的坡地，往年这个时候会有些野果子。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往里走，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娇娇，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就在他快要接近那片坡地时，脚下突然被一丛茂密的藤蔓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有些懊恼地用柴刀拨开那些碍事的藤蔓。就在藤蔓被拨开的瞬间，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映入他的眼帘！
　　那几株植物叶子狭长，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顶端开着几朵不起眼的淡黄色小花。田父常年进山，认识一些常见的草药，但眼前这几株，他却从未见过！它们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独特的清苦香气，生长在这片背阴潮湿、人迹罕至的地方，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田父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柴刀挖开植株周围的泥土。当那带着泥土芬芳的、纺锤形的肥大根茎被挖出来时，田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这形状，这气味……他猛地想起老李头曾经提过的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野生天麻！
　　老李头说过，天麻对头疼、眩晕、小儿惊风都有奇效！是难得的好东西！尤其野生的，更是可遇不可求！田父的心砰砰直跳，他小心翼翼地挖出了三株完整的天麻，用布包好，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急匆匆地往家赶。
　　当田父将这三株还带着泥土气息的野生天麻交给老李头时，老李头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反复验看，激动得手都在抖：“老田！这……这可是正宗的野山天麻！好东西！大补元气的宝贝啊！给娇娇娃儿炖点汤，最是滋补不过了！你……你这是在哪找到的？这运气也太好了！”
　　田家人又惊又喜，看着那几株不起眼的药材，再看看炕上精神好了许多、正小口喝着米汤的田娇，心中那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更加清晰了：娇娇，就是他们田家的福星！连老天爷都护着！
　　季清得知田娇病愈的消息，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他悄悄松了口气，但并没有立刻去田家。他默默回到自己破败的茅草屋，在角落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干草小心包裹的小包。里面是他前几天在后山掏鸟窝找到的三枚野鸟蛋，个头不大，但外壳光滑温润。他一直没舍得吃，想留着换点盐。
　　他盯着那三枚鸟蛋看了许久，眼神复杂。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鸟蛋，趁着天色微明，田家人还没完全起来活动的时候，快步走到田家院门口。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将那个小小的草包放在院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石墩上，然后像来时一样，迅速转身离开，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他刚离开没多久，田安揉着眼睛出来开院门，准备去挑水。他一眼就看到了石墩上那个小小的草包。
　　“咦？这是什么？”田安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看，“呀！鸟蛋！”他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疑惑地挠挠头，“谁放的？”他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村尾小路上一个模糊的、快速消失的背影，那背影瘦高孤寂，却透着一种熟悉的倔强。
　　田安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捧着鸟蛋跑进屋：“爹！娘！你们看！门口捡到鸟蛋了！肯定是季清哥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