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笑河山·孝端纯元皇后传》死于蝉伤

3、一·落花人独立（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不我待。”桌上的香茗升腾起袅袅烟气，我近看眼前的女子，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肤若凝脂，颊染胭脂，唇点朱丹，果然是倾国绝世的佳人。
　　“皇后娘娘聪慧，如絮不及，此局于如絮已然是死局。”
　　贤妃深深一福，再看桌上棋局，她断然没了生路，然而轻执一子，我却始终没有放下。
　　“时辰到了，各省绣女已经到齐，妹妹应移驾崇绣殿才是，怎么还在这里耽搁？”
　　窗外起了风，有些阴霾，是欲雨的样子。我落下子，端起桌上清茶吹开悬沫淡抿了一口，扶她起身，不再论棋。
　　贤妃全身一颤，望向窗外，眉目间是说不出的深意。
　　此时是昭帝五年春至，今年是闰年，按照燮国古制，闰年逢大选，凡非贱民，无娼籍，无乐籍且未婚配的适龄女子皆要入宫参选，选拔出其中德貌出众者，充实□□。
　　今圣十九岁登基，在位六年，内宠颇多，却照旧除了每四年的大选，还要开大大小小的无数采选，每逢此时表面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的后宫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云际会。

　　“皇后移驾崇绣殿。”
　　“贤妃移驾崇绣殿。”
　　“淑妃移驾崇绣殿。”
　　永巷里高低错落的通报声叠起，然而此时坐在车撵之中每个女人的心都如同风中明灭不定的如豆烛火，萧婉懿咳了咳拉紧了衣领，挑起轿帘，目光落在远处的汉白玉阶上，当宠的妃子眉目间却紧紧颦着，仿佛纠葛数不清的悲苦。
　　宫墙一直蔓延到目光的尽头，永远的红，压抑就如这深宫中的岁月般，永生永世也仿佛看不到尽头。
　　“淑妃娘娘，崇绣殿到了。”轿撵外有婢子低声询问。
　　“罢了，均儿，扶我下轿。”自轿伸出一只玉手。
　　“淑妃娘娘，不若……让小的替劳？”
　　只听见一个男声，仿佛压抑了笑意，声音有些模糊难辩。轿门顿时开，还未等妃子醒过神来，一只骨节突兀，指骨修长的手却已到了面前。淑妃垂眸看见明黄色的袍子，盘龙立领之上的一张素颜含笑，宛若天人。
　　“皇上！”萧婉懿哑然，豁感君恩，不住啜泣出声。
　　苏城落让她擎住自己的手，极轻柔的将她鬓旁的一缕乱发挽到耳后，复又刮了刮她的鼻子，从怀中掏出帕子，拭干了年轻妃子面颊上的泪滴。

　　“妹妹可曾看见。”我看着远处崇绣宫奴才们跪了一地，众人之中，深着明黄的男子眉眼含笑，披风之中，尚裹着一个梨花带雨的萧淑妃。
　　贤妃宽大的绣袍下，手指忽然痉挛似的一抖，险些拿不稳手中的帕子。
　　“这淑妃资历何及妹妹，然而却煊赫如斯，我若是妹妹，也怕会心有不甘。”我叹了口气，任使女搀扶缓缓步向崇绣殿门，不时回后与紧随身后的贤妃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