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殊途可同归》忘却之后

2、求仙问道

　　#三年前#

　　天上城，天一教。

　　又是一年春。

　　自从天一教出了位叱咤风云、平地飞升的天尊楚昤素后，每年前来天一教拜师的学子激增，要赶在天上城内客栈被他人租满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可不是一个容易事。何况天上城并不在九州版图内，而是要通过天上城遗留在九州的秘境考验“鸿蒙测试”才能登上通天梯，因此提前时日远赴秘境的求仙者不计其数。

　　父母常年远游在外的云家三姐妹在大阿姐云莲的带领下，早在年前就已经准备好拜师礼，眼巴巴地等着出了元宵后，就派家丁套好车马，提前踏上了前往天上城的路。

　　从穗城前往天上城的距离可不短，途中不知翻过了几多的河山。途经宣州时，三姐妹还险些遇上了劫匪，幸好家中的老仆福伯机警，绕了些远路，才侥幸逃过此劫。可等云家姐妹赶到通往天上城的留在人间的秘境之地——江宁时，已经是艳春三月。

　　此时，距离江宁秘境的开启日，仅剩两日。

　　舟车劳顿，云家大娘子云莲本想早些带着妹妹们入城，找家客栈休沐，好准备两日后的鸿蒙测试。却不曾想，因为前来求仙问道的学子太多，江宁的四方城门早已经人满为患，云家的车队被挤在一群外来车马中，一时间竟是入不了城门，更别提找间客栈进行休沐了。

　　日色渐沉，本来安坐在车内阅读书籍的几位娘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云清霜——云家三娘子把剑谱抱在怀里，轻轻推了推坐在自己身旁的二姐云茯苓，示意她看向大阿姐。

　　而她们所看的大阿姐云莲放下手中的经书，掀起车帘看向坐在行辕上驾车的福伯和他的妻子童婶。

　　“福伯。”云莲轻唤：“咱们还要多久方能入城？”

　　“大娘子别急。”福伯稳稳地把住马车缰绳，回过头说：“我方才已经打发汾儿那小子去城门守卫那儿问了，估计过会就能回来。这儿日头毒，您还是先进马车里等吧。”

　　云家姐妹大概等了半柱香时间，就看见福伯的儿子云汾匆匆地穿过人群，向云家马车所在跑来。

　　“爹！娘！大娘子！”云汾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前，擦擦脑门上的汗。

　　“如何了？”云莲问。

　　云汾回身指着城门方向说：“守卫们说，因为近日前来参加鸿蒙测试的学子太多，所以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官家下令要对所有进城者严加盘查，避免有辽夏宵小混进来。是以，进城队伍的行进，才如此缓慢。”

　　“原来如此。人如此多，怕是得等到申时方能入城了。”云莲若有所思。

　　“大娘子别担心。”云汾还有话说：“我爹方才让我拿着云家的路引去找了城门校尉。校尉大人说了，云家是穗城大户，上面早有交待，凡是云家女眷的车辆不必仔细检查，只由官府特派的嬷嬷在车前认个脸即可。小的估摸着，咱们云家的车队未时一刻便能入城。”

　　云莲颔首：“好，你办事周全，先去后面歇着吧。”

　　“听大娘子吩咐。”云汾手脚麻利地帮着把车帘归位，听话地退回了后面的马车里。

　　云莲重新拿起手边的书，性子活泼的云清霜却凑前来，问：“大阿姐，我们云家远在穗城，虽说是大户人家，可主要靠诗书传家，并非商户人家，平日里除了与穗城的府尹、知县互送节礼外，也并未同其他官宦有往来。为何这江宁城的小小校尉，却也听过我云家之名？”

　　“既是有上面吩咐，上行下效罢了。清霜，往旁边坐一点。”云莲轻拍云清霜，不让她遮挡住自己的光线，似是对手上正在读的佛经入了迷。

　　云清霜往一旁挪了挪位置，认定自家大阿姐一定知道些什么，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倒有趣，可又为何呢？咱们在这里等了好些时候，也没见前头有哪家车队像咱们家一样，仅凭路引便可得优待。”若说大户，前头恐怕有好几户人家的车队装潢比云家贵气多了，也未见能破格提前入城。

　　云茯苓与云清霜乃是双生姊妹，虽然今年才十岁，但性子却比同龄儿女沉稳许多，被云清霜的追问折磨得不行的她代替大阿姐回答只比自己晚出生半个时辰的小妹。

　　“方才云汾不是说了，是江宁府内下的命令。”

　　“那二阿姐你说，为什么非是江宁呢？”云清霜不依不饶地追问。

　　“这……或许是爹娘曾派人来打点过？”云茯苓爱看史书典籍不假，可要让她强行编造出一个让小妹满意的答案，她还真需要认真想一想。

　　提起爹娘，云清霜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二阿姐，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就凭她们家那对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靠谱爹娘，云清霜还不如去相信真是云家的名气已经传遍九州呢。

　　实话说，穗城里但凡对云家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自云家大娘子满七岁起，云家夫妇就迷恋起访仙问道，常年云游在外，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管家云福打理。这五年来，云家夫妇除了在三位娘子生辰时会记得回来送送礼物，露个脸证明自己还活着外，其余时间，云家三位娘子都活得像个孤儿。

　　据说在云家，云家夫妇的存在感还比不过云家佛堂里的一尊瓷像，外人提起此事都觉得着实可悲，偏生云家人自己不觉得，这一次云家居然还打算一口气把三位小娘子都送去修仙，但不管如何，天一教比起山外野道观，听起来确实体面得多。

　　“是爹娘写信回来，让我们去拜师的，虎毒不食子，爹娘想来不会坑我们吧。”这话里的底气有多少，想来也只有云茯苓自己知道了。

　　听着妹妹们越说越过分了，云莲轻咳一声：“妄议长辈，你们两个是想去跪祠堂吗？”

　　“大阿姐……就咱家那个祠堂，连个牌位都没有，你要罚我们去跪空气吗？”云清霜也知道妄议长辈是自己不对，但要真罚她去跪祠堂……云家和普通的大户人家一样，家中设有祠堂，但先不说这祠堂远在千里外的穗城，就单论里面空空荡荡连个蒲团都没有的环境，让她们跪什么？屋子外面那块匾额吗？

　　是了，云家在穗城是大户不假，以诗书传家亦不假，但这规矩是云家夫妇定的，所谓的诗书传家，到了云莲三姐妹这一辈，才堪堪传承了一代。云家夫妇是突然出现在穗城的，在云家定居之前，连所谓的私交不错、会按时互送节礼的穗城官吏也说不清楚云家夫妇的来历。

　　至于有爹娘也等于没有的云家三姐妹，从未听过爹娘提起过任何的亲戚友人，甚至连大娘子云莲在年幼时也曾像妹妹们一样遐想过，莫不是自家爹娘是从什么官宦人家里私奔逃到穗城落脚来的？又或是什么退隐江湖的江洋大盗？否则单凭家中的三两座山头，又怎会有宛若富商人家的吃穿用度和大批金银珠宝？毕竟单凭求仙问道就能得来如此家财，这件事情比起爹娘真的去打家劫舍还要不靠谱！但转头再想想，就凭自家空有才学美貌，看起来连只鸡都杀不了的爹娘，估计也只有江洋大盗打劫他们的份，没有他们打劫别人的道理。

　　所以云莲此时提起祠堂，惩罚妹妹是假，提醒她们谨言慎行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