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史》乔迹

24、第二十四章：撕破脸

　　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见那玉簪时惊慌，虽然只有一瞬间，他还是能断定，这事她从未有过豫备，但片刻后她便从容有了对策。

　　陆白珏早知道她能面不改色扯一大篇谎，今日才见识了她骗人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了。

　　他偏偏不愿戳穿她，因为她的那番剖析自己的话，让他重新认识了她，还是因为方才她身上馥郁芬芳？

　　她是一个争强倨傲的人，偏偏跪下去的时候不带一丝犹豫，她便果真如此护着裘璐雯吗。

　　那个低眉俯首的人绝不是她，他看了，只觉得心里心乱，又想到不知裘璐雯对阿唐说了些什么，他事情怕是也瞒不住了，便更是郁躁。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黎嘉懿的书房里了。

　　黎嘉懿正坐在黄花梨木交椅上，低头写着什么，行笔间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

　　他不开口，陆白珏自然也不开口。

　　气氛犹如两人脸上的表情一般凝重，连空气似乎都不敢流动。

　　黎嘉懿淡淡瞥了他一眼，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叹道：“说吧，那男人是谁？”

　　“唐修竹，同门师弟。”

　　黎嘉懿似乎有点惊讶，抬眼打量了他一会，“哦？”

　　“他今日来，只是为了与林苏菡了结一些事情。”

　　陆白珏的声音很沉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冷眼做了旁观者。

　　黎嘉懿蔑笑了一声，道：“了断情丝。”

　　陆白珏不置一词。

　　黎嘉懿问道：“那簪子？”

　　陆白珏走到窗前，透过窗格看明月高悬，而后转头反问道：“你也不相信这事与裘璐雯有关吧？”

　　黎嘉懿避过他凛凛的视线，道：“我自然知道这事与孟笑薇脱不了干系，只是，我宁愿她真的这么做了。”

　　“宁愿她真的做了？”陆白珏摇了摇头，道：“你只是要一个废了她的理由而已，而这个理由需要名正言顺，最好能减轻你的负罪感。”

　　黎嘉懿闭了眼，疲惫道：“她是一个聪慧温柔的女子，对我只有顺从，只有体贴，是最好的妻，只可惜，她是黎承松赐的。”

　　黎承松，当朝天子，他的名字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从臣弟的嘴里被说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总归是讽刺的。

　　“可她与黎承松没有关系，你不爱她，不应该耽误了她，更不该让她有了孩子。”

　　“你怎知我不爱……”世间有如此女子，得之所幸，怎能不爱。黎嘉懿苦笑了一番，道：“至于孩子，本也非我意。不过既生在这王侯将相之家，便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没有，她更没有。”

　　他的语气突然加重，“便是她与黎承松毫无干系，你怎能保证她身边所有人都与黎承松无关，我不得不防。忍气吞声十余载，若是一朝翻覆在了她们身上，我又如何向先王交代。”

　　陆白珏嗤了一声，不屑道：“怎么，到现在，你连几个女子都怕了？

　　果然见黎嘉懿陡生了怒意。

　　他继续道：“你若当真有志，便推翻了那狗皇帝，也不至于牵扯毁坏了这些女子的命运。如今只能在这里慨叹忧虑，又算得了什么。”

　　黎嘉懿闻言泄了气，有些发软的瘫倒在椅子，幽幽道：“如今时机未到。”

　　他需得隐忍，他只得此般慰藉自己，只是手中握着的木椅扶手咯吱响的声音到底暴露了他的心绪。

　　半晌，才反诘：“你真丢了那丫鬟送你的簪子？”

　　陆白珏垂眼，想到她，仿佛又能感受到她在自己胸膛前瓮声瓮气说话的场景。

　　黎嘉懿见得不到回答，也不再强求。

　　“罢了，你的心思比我重，想必能应付得了这些事。”

　　陆白珏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说道：“还有醉欢楼那位，曾派人暗杀林苏菡，那人已经被我了结了。她以后若是再敢动林苏菡，我不介意手上多一条人命，哪怕她与郭家联系再密切。”

　　这算是一句警告。他与黎嘉懿之间，不似上下级，更像合作伙伴，只他本也无需依附于他，所以向来不惮说这些话。

　　看黎嘉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疲惫地点点头，无话再续，他便转身要离开了。

　　“那女人狡猾得很。”黎嘉懿突然开口。

　　陆白珏顿了脚步，他知道他说的是林苏菡，扔下一句毫无波澜的：“我知道。”便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了。

　　我知道，狡猾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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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刚才两个男人一并走了，留下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荆珠又匆匆将尤珠拉走，几个跟来的小丫鬟也知道王妃与这孟夫人今日算是结下梁子了，便识相的避开了。

　　孟笑薇一时间有些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对面几个女人本都冷脸瞧着自己，唯有一个笑着的裘璐雯，她上前凑近了陪笑，竟然能感受到她身上从未显现的凛冽之意，怪了，她本以为她是软面团子捏扁了也不吭声的那种，没想到还有些脾气。

　　她本以为这次能一举扳倒裘璐雯，没想到就这么被林苏菡那个丫头搅和了，实在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孟笑薇扭着腰向后走了两步，转身抚眉做柔弱状，道：“姐姐好雅兴，深更半夜在这花园里，这样是被方才那落荒而逃的登徒子遇见了，可怎么办啊。”

　　甄瑶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身上的戾气骇得她踉跄后退。

　　“夫人才是好雅兴。”甄瑶顿了一下，嘴角挂了讥讽的笑意：“不，应当夸夫人好聪慧，竟算准了娘娘在这里。”

　　孟笑薇也不惊慌，媚笑着做可怜状，道：“你一个小丫鬟胡说些什么，怎么我都糊涂了。”

　　“糊涂？夫人心里明镜似的，恐怕最清楚不过了。那尤珠鞋底的黄泥，是今日才踩的吧？王府处处铺了地砖石块，哪里会粘上那么多泥。”

　　方才事情杂乱，她本没注意到这些，刚刚尤珠被荆珠拉走时，她才注意到了她脚下。

　　孟笑薇狡辩道：“那又如何，她不过是出去置办些东西，这两天地上泥泞，粘些黄泥又如何？”

　　甄瑶气定神闲，继续道：“夫人说的是，这两日下雨，外面到处都是泥水，可是这京中寻常地方都是棕黄壤，只有那东城山中有黄壤。您再看我脚上，是否与尤珠鞋上一样呢？”

　　甄瑶指了指自己脚下，孟笑薇瞧过去，果然变了神色，却还只抚着肚子强撑着欢颜。

　　前些日子荆珠无意提过尤珠曾向她要了一些苍术，那药材吃了最易呕吐，况且孟笑薇来王府多年不孕，怕也被偷偷灌了藏红花而不自知。甄瑶瞧她虚浮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孕了。

　　睨了眼她平坦的小腹，看到她母性的一面，不禁觉得有些可悲。　

　　然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愿意一次性都说开了。

　　“鸳鸯铺的事情，我能查的那么顺利，大半是夫人的功劳吧？”

　　孟笑薇又有些躲闪，闪烁其词道：“我……我又不知什么鸳鸯铺，你说的与我无关。”

　　那件事情之后，甄瑶始终对成禄的说辞耿耿于怀。后来又派人秘密查了账，果然问出来，那日得到的账是被假做的，幕后做假账的人，自然是孟笑薇了。

　　至于她为何这么做，恐怕是因为成禄与王平的关系，要给裘璐雯树了管家王平这个敌。

　　甄瑶只能这么猜想。

　　“夫人为人亲善，人脉广，自然处处有人帮趁着，连假账都有人做。夫人您说，这要是给王爷知道了，那人是不是立马就掉脑袋了？”

　　甄瑶呵呵一笑，关心地继续道：

　　“至于夫人嘛，能得王爷这般宠爱，要是还能有一个孩子傍身，自然不用担心这个。”

　　孟笑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暗骂尤珠小贱蹄子的无用。思来想去没什么能狡辩的了，索性就此撕破了脸皮，往后也用不着在裘璐雯面前委屈自己装恭敬了。

　　“是我做的，但是你又能拿我怎样？”孟笑薇仿佛找回了气势，勾唇媚笑，“毕竟王爷忌惮着，王妃的位子怕是不比我坐的稳吧？”

　　连她都看出了这件事，还在裘璐雯面前得意洋洋的炫耀，甄瑶连忙回头看了看裘璐雯，所幸，她正望月出神，仿若没有听到什么。

　　敢惹她家小姐，那也休怪她不客气了。

　　甄瑶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与她拉开距离，客客气气向她福了福身子，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力道很大，孟笑薇的脸被甩到了一旁。

　　孟笑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

　　甄瑶比她高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嘲讽道：“被我这个小丫鬟打了，夫人没想到吧，这一巴掌，是替小姐打的，打你这个恶毒贱妾祸害当家主母。”

　　孟笑薇回过神来，恶狠狠抬了手作势就要还一巴掌，只是甄瑶更眼疾手快，一把把住了她的胳膊，用另一只手又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因为夫人不乖哦，我瞧着窝火，想打便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