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桑传》南山种篱人

12、及冠现真身

　　“后日的及冠礼，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为了这一日，我付出了五百年。我原以为我不会去爱那个孩子，他的存在是对我的羞辱。”

　　“可是五百年的陪伴，让我对他产生了无法割舍的感情，他们两个，都是我的一部分，我舍不下。”

　　“但我又不得不舍下。”

　　“及冠礼那日，天下人都会看到，真相再也瞒不住了。”

　　“我只想用五百年的爱，保护他不受世俗伤害。”

　　“可以吗？”

　　小七悲伤的看着润玉，眼里充满了希冀，企图从润玉眼里获得肯定，哪怕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好。

　　润玉点点头，她终于一口气松了下来，不再说话，只默默看着夜空，遥远的那边，是昆仑。

　　后日，青丘大典，及冠礼。

　　六界均派来重要人物来观礼，天界狐狸仙月下老人丹朱，魔界固城王厉渊，花界牡丹芳主月瑶，妖界明王玄叶，人界炽焰将军岳千池。

　　玄灵塔下，十里长阶，六界代表，青丘所有民众，全都翘首以盼。

　　高塔下，两位英俊少年，手握青杖，半跪于膝，目视前方的虚位。

　　商影和乐参也在人群之中，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一个人出现，青丘族长，九尾神狐。

　　九声祭响过后，青丘族长终于站在了高台上。

　　商影和乐参都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竟是她。

　　青丘这一代族长，原来是个女君，正是侯和景的母亲。

　　但见高台上的女君，再无半分前日木屋里的柔弱模样，一身贵气狐皮大氅，束发高冠，眼神犀利而沉稳，傲骨铮铮俯视群雄。青丘女君，果然名不虚传。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俊俏男子，一双狐狸眼万般风流，想必就是女君昆仑的那位夫婿。

　　青丘女君走上高台，向西跪下，呼：“躬迎天帝陛下！”

　　润玉一身白衣，款款自风中走下，站在女君身边，看向众人。

　　所有人齐齐拜倒在地，恭敬行礼：“天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影还在发愣，什么时候自己的师父成了天帝陛下了？

　　乐参赶紧拉她一起下跪，她一边跪还一边偷偷抬头瞄师父。

　　润玉仙......师父......天帝......

　　糟了，今日脑子有些不够用。看来以后得多吃点猪脑，以形补形，补补脑子。

　　我是天帝的徒弟，那师母就是天后咯？师父说安排了景来接待我们，那么景就是知道我师父润玉仙就是天帝？那天帝和青丘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脑袋搅成一团浆糊之际，忽听震鼓响起，及冠大典正式开始了。

　　大祭祀读了长长一篇文后，焚于炉里，然后取了一挫炉灰置于青瓷碗里，递到青丘女君面前，女君扬手割开指尖，一滴精血落入碗中。然后男子如法炮制，父母精血混合在一起，女君沾手抹在侯和景两人的额头，阵鼓又响起，数十声后消弭，全场鸦雀无声，静静地等待神迹降临，真身就要显现。

　　风起，九尾现。

　　九根雪白的狐尾逆风飞起，景闭着眼，须发飞扬，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天神般的绝美容颜，竟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青丘民众不自觉的齐齐跪下，祭祀长老颤抖着声音叹道：“果然是神狐之后，青丘未来之主呀！”

　　侯看着对着景跪下的青丘民众，一副震惊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身后，六根赤色狐尾飞舞，妖魅诡异，红得刺眼。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从身体抽离，手足冰凉，寒意刺骨。

　　侯惊慌无措地望向母亲，女君正以他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看着他，眼神似在乞求他的原谅，求他原谅这五百年来的欺骗和隐瞒。

　　“这怎么可能，母亲和父亲都是九尾神狐，我的真身怎么可能只有六尾？”他胡乱地在心底责问自己。

　　“到底是哪里错了？母亲那么爱我，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难道我才是当年从昆仑抱来的那个野种？”

　　“原来景才是母亲亲生，怪不得母亲从小对景严厉，怪不得青丘长老一致推举景为继承人，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只有景才是青丘九尾神狐的唯一后代。”

　　“原来他们都骗了我，这五百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和欺骗当中，母亲对我的宠溺，不过是故意骄纵；对景的严厉，才是对未来君主的培养和磨砺。不，她不是我母亲，是她杀了我的亲生母亲，所以父亲才那么恨他，五百年不见她一面。”

　　“可是父亲也不管我，把我丢在青丘，都给了我的仇人，让我认贼作母，真是个好父亲！”

　　“景早就知道了，他一定早就知道我就是那个野种，他才是正统的高贵的青丘神狐之后。我的生母，不过是个低贱的没有名字的狐妖。怪不得景总是那么冷冷清清，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模样。景也骗了我！”

　　“你们，所有人，都骗了我，整整五百年，我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兄弟，没有族人。我到底是谁？”

　　侯赤红了眼，脑子里全是愤怒，恐惧，无助，悲凉。

　　他望着女君，那个他叫了整整五百年“母亲”的女人，正含泪看着自己，口中无声的唤着“侯，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