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小狐妖》寻烬

7、第 7 章

　　144.
　　尽管历劫成功了，但书生并没有放小狐妖离开。
　　并且给他加了一道禁制，防止他变成人形。

　　小狐妖傻眼了：“为什么？”

　　书生正坐在那擦着剑，闻言瞟了他一眼：“你这劫是作弊度的。”

　　所以根基不稳，还得继续修炼，稳固根基先。

　　145.
　　小狐妖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接受了。

　　毕竟他不想爆体而亡，所以还是在山上先待一阵得了。

　　146.
　　小狐狸没办法离开，道士自然也不肯走。
　　他修书一封，以纸鹤送往蛟的洞府，让他去山上，接一下那一山的小豆丁。
　　之后又给师姐写了封信，让她带着其他小孩跟着蛟一块过去，并关好山门。
　　自己可能短时间，是没办法过去了。

　　147.
　　道士要留，书生不同意。

　　然后就看着小狐妖一顿撒滚打泼。
　　在地上滚来滚去，滚了一身草屑。

　　书生额头青筋直跳。
　　最后实在是拿小狐妖没法子了，终于松口，允许道士留下。

　　他越看这道士越烦。
　　道士在那恭敬斯文的道谢，书生盯着他看了一会。
　　又把他变成了一条蛇。

　　正在道谢，道到一半，忽然变形的道士：“嘶嘶？”

　　148.
　　道士可以留下了！
　　小狐妖欢天喜地。

　　又宽慰道士，说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
　　山上灵力充沛，是下界绝对找不到的好位置。
　　趁这个机会，勤加修炼也好。

　　149.
　　道士自己其实没有哪里不好。

　　仇也报了，师门里的那些幸存者也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去处，而自己现在又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
　　还哪里有什么怨言？

　　150.
　　小狐妖问起道士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道士省略了许多，只说了一些有趣的事。
　　说到同伴时，小狐妖连忙询问同伴怎么样，那个魔教教主有没有欺负他。

　　道士沉默了一下，说那教主已经死了。

　　小狐妖愣住。
　　之后又闷闷不乐道：“也是好事，那个人身上有太多业障了，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

　　黑气缠身，不知多少怨灵附在他身上。

　　“那同伴呢？他还好吗？”小狐妖担忧的问道。

　　“同伴……”道士顿了顿，回答，“他也死了，殉情而亡。”

　　小狐妖这下傻眼了：“殉情？！”

　　不是，同伴傻吗？

　　151.
　　确实是殉情而亡，但和小狐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最起初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同伴的面容很艳丽，但其实本质是个书呆子。
　　因为不想因容貌被人纠缠，便一人独自住在山间竹屋里。

　　一天夜里，他夜读的时候，听到院子外面有打闹撕咬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提起灯，推开门出去。
　　就看到一个受了伤的男人，正倚靠在他院前篱笆上，脚下还踩着一只小老虎。

　　同伴：“……”

　　那男人见到他，愣了一下。
　　才朝他解释，说有老虎追他，一直打到这里，才把老虎打趴下，惊扰了阁下实在抱歉。

　　同伴：“哦。”
　　他善意的提醒这男的：“你尾巴露出来了。”

　　贼大一个尾巴，垂在那。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尾巴狼似的。

　　152.
　　这人确实不是人，而是一只狼妖。

　　露出尾巴倒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实在有些累了，再加上被同伴的样貌惊呆了。
　　一时疏忽。

　　狼妖被指出，然后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尴尬得不行。
　　同伴倒是满不在意，问他：“这老虎死了吗？”

　　老虎没死，只是被打晕了。

　　他俩本来是在抢一块灵玉。
　　那灵玉是狼妖的，却不小心掉了，被虎妖捡起来。

　　狼妖找到了，便让虎妖还他。
　　虎妖不肯，于是一追一赶的，就这么打起来了。

　　一直追到了同伴屋前，狼妖实在是没办法了，又怕惊吓到人类，便奋起把虎妖给砸晕了。

　　身份已经暴露，狼妖也没得办法了。
　　但还是在那宽慰同伴，说我们不吃人的，任何有灵智的东西我们都不吃。
　　坏妖怪才会吃有灵智的东西，那是会入魔的，我们不是坏妖怪。

　　同伴：“哦。”
　　又问他：“要包扎上药吗？”
　　他指了指狼妖的腿，看起来像是骨折了。

　　这倒不是虎妖干的，这是狼妖自己干的。
　　他一脚踢虎妖脑袋，把虎妖踢晕了，自己骨折了。

　　狼妖欣喜的道谢，提起虎妖，跟着同伴进去。
　　然后顺手把虎妖扔在了院子里。

　　上完药，修养了一晚上，他那腿就好了。
　　于是开开心心的跟同伴道谢加告别，扛着虎妖离开了。

　　同伴：“……”
　　药虽然是好药，但还是不至于一晚上就把骨折的腿治好。
　　这狼妖根本是自己的自愈能力吧？
　　自愈能力那么强，倒是浪费了他的药。

　　153.
　　结果这天之后，这狼妖就缠上他了。
　　时不时就溜过来看他。
　　有时带着野兔山鸡，有时提着鱼虾野果什么的。

　　同伴问他何意。
　　他说是报恩。

　　同伴：“……你的腿又不是我治好的。”

　　154.
　　但狼妖就是不管，就是要报这个“恩”。
　　有事没事就来看他。

　　并且疯狂暗示，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又说不觉得咱们这就很配吗？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说？深山老林，夜半挑灯，书生写字，妖精陪伴。

　　同伴将手里的笔放下，拿起纸吹了吹墨迹，平淡道：“这话本子我倒是见过，但妖精不一般都是狐妖吗？”

　　狼妖不满：“狐妖有什么好的。”
　　又继续叨叨：“没见过狼妖的，那我们就当这第一对嘛！是不是，挺好的呀！”

　　同伴望着他直想笑。

　　155.
　　白日里，同伴晒太阳，他给搬藤椅。
　　夜里，同伴看书，他给研磨扇风。

　　一人一妖，在这山间倒也自在。
　　融洽得很。

　　156.
　　直到虎妖被杀。

　　157.
　　虎妖发来的求救，还没说完，便没了。
　　狼妖连忙要赶过去。

　　同伴要跟着一起去，被拦住了。

　　再后来，狼妖再也没回来过。

　　158.
　　同伴等了很久，没等到他回来。
　　便去寻他了。

　　159.
　　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到狼妖，竟然看到的只是一件狼毛披风。

　　160.
　　那魔教教主，是人魔。

　　以人入魔。

　　他猎杀了许多妖怪，取内丹。
　　然后在那些反抗得激烈的妖怪身上，取下战利品。

　　比如脚下踩的虎皮。
　　比如身上披的狼毛披风。

　　161.
　　小狐妖当时告诫同伴，说这人有问题。

　　同伴当然知道他有问题。
　　他看到那披风时，一瞬间只想杀了眼前这人。
　　但他忍下去了。

　　162.
　　同伴身上有一颗佛珠，是得道高僧赠与他的。
　　说他与佛有缘。

　　高僧坐化之前，将佛珠给他。
　　说带着可安神，服下能驱魔。

　　163.
　　他把佛珠磨成粉，让这教主喝下了。

　　忍辱负重，受尽屈辱，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教主身上的皮肉一块块裂开，痛苦的嘶吼着，有金光在他体内暴涨，要将他撑破。
　　他看到旁边冷漠的望着自己的同伴，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圈套。
　　于是一把拽住同伴，拉过来，表情狰狞道：“我若是死，你也别想活。”

　　同伴被他掐住脖子，呼吸不过来。
　　内心却一片安宁。

　　他给狼妖报仇了，可以安心去找狼妖了。

　　164.
　　道士路过的时候，感受到魔气。
　　进去就见到这场景。
　　他一把斩下人魔的胳膊，想要人魔最后一击，却被喊止。

　　那被人魔差点掐死的人类，艰难的呼吸着空气，说让他别杀。
　　不能就这么杀了，不能便宜了他。
　　要让他吃尽苦头。

　　165.
　　佛光在人魔体内流转，人魔痛苦万分，求死不能。
　　而被他吃下去的那些内丹的主人，在佛光的普度下，一个个，终于获得解脱。

　　最后佛光散尽，所有怨灵尽数洗净怨气，离开。
　　只剩下一个浑身是血的，抽搐着的男人。

　　同伴借了道士的剑，拖着剑走过去，问他：“痛苦吗？”
　　他一剑挑断男人的手筋。
　　又问他：“害怕吗？”
　　在男人的哀嚎声中，又挑断了他的脚筋。
　　他蹲下，问男人：“后悔吗？”

　　男人咬着牙，死死的瞪着他，一脸恨意。
　　同伴戳瞎了他的眼。

　　男人满嘴血，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同伴轻笑了一声：“我不等。”
　　他将剑插入男人嘴里，把那舌头搅碎。
　　之后猛地用力，从口内，刺穿他的脑袋。
　　之后提起他的头发，将脑袋割下。

　　同伴满脸全是男人的血。
　　他本就艳丽的面容，这下更是如魅。

　　他笑得眉眼弯弯：“我斩草从来都不留根的。”

　　166.
　　人魔最后死无全尸，被道士的三昧真火，燃烧得灰都不剩。

　　以此为交换，同伴将自己所知道的小狐妖的所有事，告知了道士。

　　167.
　　“他抱着狼毛披风离开了，我在他身上留了一些神识，为了危急时刻能救他一命。”

　　他当初救这人，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小狐狸的气息。
　　小狐狸在他身上留下了妖气。

　　是小狐狸在意的人，道士自然也就无法视而不见。

　　但最后还是没能救下他。
　　他选择了自尽。
　　抱着那披风，身上洒满了酒，一把火点燃。

　　道士见小狐狸一脸悲戚，只好缠上去，以尾巴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部，用脑袋蹭去小狐狸眼角的泪：“乖，别哭了。”

　　同伴说不要他救自己，只问有没有下辈子。
　　能不能帮个忙，下辈子让他再重新与狼妖相见。

　　168.
　　轮回的事，道士帮不上忙。
　　他只能将同伴残杀那人的罪孽，移至自己身上。
　　反正他杀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多背一个人魔。

　　他给同伴灵魂上打了烙印，如果还有幸再见到狼妖，相见的一刻，同伴便会回忆起今生。

　　道士提醒他，这样会让你过得很难。
　　本来下辈子你可能会无忧无虑的活着的，但是一旦你见到狼妖，就又要再次回忆起这生的痛苦。

　　“但此生不是只有痛苦。”同伴朝他道。

　　道士知他是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相劝。

　　“或许下辈子，他们就都能有个好的结果了，”道士劝小狐狸道，“同伴是个有福气的人，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