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落花风吹草》妖妖无期

4、粉黛之争

　　推开屋门，青叶拖着比她目前的小身子还长的扫帚，缩了缩脖子。
　　邺城的冬天冷得滴水成冰，依照楼里的规矩，独自建了院的姑娘有资格在各房各处都起炭炉，即使是这样，空旷无人的走廊上也暖不到哪去。
　　顺着长长的走廊穿过通往外院的小门，抬头就望见暗沉沉的天幕东边慢慢透出来的那抹淡灰的亮色。
　　又是一个早上了啊。。。。
　　真冷啊，这个时候应该先喝碗热热的羊汤暖暖身子；接着再把怎么捂也捂不暖的“冰棍”手伸到阿钰的衣兜里。。。。。
　　阿钰。
　　这个名字刚在脑海里闪过，就仿佛一股浸寒的风迎头灌了进来。青叶哆嗦了一下，小脸刷的惨白，脑袋立时清醒了些。
　　怎么会又想到着这名字的？“前世”的东西记得的已经不多了。这是个男人的名字还是个女人的名字？他或她和前世的自己是什么关系？是害死自己的人么？
　　统统，不记得了。
　　从不曾忘记的，是每当这名字出现时，从心灵最深最暗的角落里迅速蔓延到全身各处的恐慌，和惊悚。就如同每每想起自己“前世”最后残留的感觉时，那种极为真实的惨厉疼痛一样，不知何起、不知何止，近乎虚无却又那么真实。
　　“啪”细长的竹棍破风而来，正打在她冻红的双手上，火辣辣地疼且痒。
　　“疼！”青叶本能地张口呼疼，换来手执竹棍的粉衣女子一声叱责：“叫什么叫？吵醒了姑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青叶瞥了眼粉衣女子，想发怒，又忍住了。初来咋到的新人被人欺负原也应当，罢了罢了。
　　“啪！”还没等青叶转回心思，当头又是一棍，粉衣女子不依不饶地骂道：“小娼妇，你那是什么眼神？怎地，这含烟阁里还有我云儿打骂不得的丫头了？”
　　这个女人自从自己留在含烟阁的那日起，一日里不知道要来寻几回不是。前几次自己都不声不响地忍下了，昨天这丫又戳窜着绫华，撤了外院干粗重活的健妇，把清扫外院积雪的活也派给了自己。眼瞅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怎生得如此狠毒心肠，连个七岁的稚女都这般刁难。
　　青叶不由得心中发恨，狠狠的剜了眼云儿，一个用劲，扫帚狠狠地扫起地上的雪，弄出不小的声响。
　　只一眼，却叫云儿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丫头相貌只是清秀，平日里也是一副恹恹的呆样，可刚刚那一眼，却是凛冽异常，眼波神动间，端的是高贵不可侵犯之气。
　　云儿吓呆了，半晌才回神来，却见青叶已经低下头去，一下一下默默的扫雪。
　　她暗骂道，一个乡下小丫头而已，哪有什么高贵之气，乱想什么！
　　心里虽然自己给自己壮着胆，手中的竹棍却是一下也不敢再往那瘦瘦小小的身子上挥去，只骂骂咧咧的扔下几句话，被鬼追着一样往内院去了。
　　东方渐渐明亮起来，因为用力扫雪，虽然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袄，倒也渐渐暖和起来，只是握着扫帚的手被冻得红肿，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刮了一夜的北风，雪面上早就结了一层薄冰，叫人扫得吃力无比。、
　　“这样扫是不行的。”身后有人轻笑，声音清亮，却又有说不出的慵懒。
　　长长的走廊上不知得何时站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女娃，明目皓齿，正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自己。这女娃不出七、八岁，及腰的黑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胡乱套着绸单衣，这么冷的天竟然赤着双脚就这样站在青石地上。
　　“哎！我在同你说话啊，你这人竟是傻的么？”小丫头见青叶直呆呆望着自己，不由得侧歪着脑袋，一副惋惜的样子说道：“原来真的是傻的，难怪被云儿欺负了也不知道出声，真真可怜的小孩。”
　　青叶见她一边摇头自言自语，一边故意装出老成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由得扑哧地笑出声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丫头看着青叶灿烂的笑颜喃喃叹道，“若是我，我。。。。。”
　　“若是你又怎样？”青叶微笑着问。
　　“原来你会说话！”小丫头涨红着脸，顿时有些恼了：“不过，你也就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不笑的时候还是，还是。。。。比我要差上一大截的。。。。。”
　　“哦？是吗？”青叶看着这丫头可爱的反应，挑着眉又逗她，“既然这样，那你怎么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女孩赶紧伸手去抹，一摸根本就没有什么口水，再看青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刻明白被耍了。
　　“哼！”从鼻子里面不屑地扔出一声哼，小女孩扬起细长的脖子，斜挑着眉不屑的扫了扫青叶，骄傲地如同一只天鹅：“有什么了不起？你笑得再好看，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你现在不过是黛衣侍女，就算三年后让你升到粉衣，我也早做了玉质花容的花魁，到时候可就是你看着我流口水了！”
　　青叶看着越说越得意的女孩，哑口无言。
　　这藏春楼的教育真是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的理想竟然是做“玉质花容”的花魁？三年后？三年后这个孩子才多大？花魁？这个，这个，真的是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力的范围了。
　　什么黛衣，粉衣的，那又是什么东西？
　　看到青叶一脸的茫然，小女孩停了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青叶招了招手，说道：“你不知道粉黛侍女是什么吧？你来，我告诉你。”
　　说完也不管地上凉不凉，径自坐在地上，舒舒服服的半倚着廊栏，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青叶。
　　青叶看着她这副模样，竟隐约觉得这个随意席地而坐的丫头透出一股妩媚妖娆的风情，心中不觉一动，倒也真的听了她的话，不声不响的挨着她坐下。
　　幼女还带着点软软奶味的童声，娓娓的将这楼中精妙道来：“楼里的姑娘们虽然都是卖的死契入楼，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接客的。大家按资质优劣被分为五等，分别是婢子、黛衣侍女、粉衣侍女、窈窕芳林和玉容花魁。婢子是最低的一等，没有特定的服色规定，不用接客，只负责楼里众人平日里的衣食脂粉等等一切杂事，虽然繁琐，每月却也有5两银子的进账，倒也比邺城里的小户们富足。按例婢子可以自赎，因为资质低，赎身倒也容易，每逢荒年，总是有许多人家将女儿卖来楼里专做婢子，不过几年的青春倒也换得一家人的生计。”
　　青叶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暗道，这藏春楼果然富足，一个打杂小妹也舍得开出5两银子的月薪，到底财大气粗啊。须知这一月5两进账，足够农户人家小半年的花销了
　　“这第四等么，就是你这般的黛衣侍女，身着浅黛锦衣，称为黛侍。黛侍以上的女子均不能自赎。”女孩眉眼儿一挑，冲青叶甜甜的一笑：“不过，粉侍和黛侍都在独自分了院的姑娘身边听差，虽然未曾真正挂牌，被客人挑中却也是常有的事。若想要在挂牌之前赎身，就得看自己的运气了。但是，如果想要攀上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为自己寻一个好去处，那就要靠。。。灵巧的花招了。”
　　呃。青叶被女孩暗示性的话语噎了一下。染缸啊，这藏春楼绝对是超强染缸，这么小的小屁孩，也知道什么叫“灵巧的花招”！
　　“呵呵呵呵。。。原来你的脸皮这么薄。。。。。”女孩望着青叶微红的脸笑得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第三等就是如同云儿一样的粉侍。粉侍、黛侍主要负责照料姑娘们的生活起居，同时也从中学习一应举手投足、接人待物的技巧，如何侧首；如何目中含情；如何推拒；如何含羞带怯。才情技艺这一类的，楼里自有专人教导。至于二等的芳林和一等的花魁，那都是已经出了师，正式挂了牌子建了院的当红姑娘，平日里只着心于如何侍候好挥金的各位老爷、公子，其余的事情皆不在她们操心的范围内。”
　　哦，粉黛原来是见习生，芳邻和花魁才是专职工作人员啊。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作者有话说

　　没人看。。。。。5555555555555
看了也不打分。。。。。555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