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MIT]詹前‘琦’后》岚色

82、第七十五章 碎裂的记忆（四）

　　美丽的不染尘埃的晚霞，殷红如血，遍布整片天空。暖暖的光芒，不似晨熹那般刺目，只有淡淡的光晕，轻铺到身上，让人不禁裹上一层薄薄的，暖烘烘的橙光。
　　目光由湖面缓缓投向天空，我轻叹了口气，眸光闪烁不定，隐隐浮现着清晰的无奈。
　　十多天都过去了，詹士德却一直未见醒转，自从季浩然调出蚯蚓毒的血清后，尽管服用了血清，然而，却因为没能及时服食的缘故，导使他即使毒已然清除，却多了一个后遗症，他，一直都昏睡着……
　　——病榻上躺着的少年此刻紧闭着双眸，呼吸不甚清晰，在这刹那的阒然间却清晰可闻。他已这般昏睡了三天。凝视着那张仿若沉睡中的脸容，肤色苍白，神情却又异常平静，莹亮的眸中有着疲惫，有着沉重，却更多的是那一抹化不掉的情愫。
　　站在床畔边，我轻执起他安放于身侧的手。詹士德的手指，修长而柔软，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然而，两手相碰间，却不知，究竟是自己的手更显冰冷，亦或是他的。
　　“詹士德……”我开口轻换着，声音沙哑。接着是一阵恍若隔世的死寂。
　　“一直睡下去的话，会变睡美人的。”微俯身，在他微凉的唇间印下轻轻一吻，“不要再睡了。”
　　泪水终究无声溢出眼眶，不争气地滑落，我胡乱地擦拭，脸上却绽开一抹舒心的笑靥。
　　“……这样，你就会醒来了。”

　　站起来，我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最后望了一眼天边轻捷涌动的云翳，碎裂般的布满苍穹，零星的星辰隐隐显现，挂在满眼之间，天色渐渐推暗。
　　转身轻缓着脚步，走出这美丽的境地。
　　“啊——！！在这里……在这里！”听见声音，我不由停下脚步，昂首探循着。前方，逆光奔跑而来的几人，带着一丝喘息向自己跑来。眼神中，有着轻易察觉的兴奋、安心，眸内氤氲退散。
　　顾不得喘息，cherry老师迫不及待的道，“007醒了。”
　　我愣忡的昂首，凝视着她，眸中闪烁着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亮光。
　　由呆愕中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站在医院中了。浓重呛鼻的消毒药水味，刺激着满身神经，眸光所触及的，周遭那身着湖绿套装的病服的人，来来回回晃入眼睑。
　　“在那里，发现目标——”眼尖的黄辉宏抬手一指前方，乍呼呼的说着。
　　听在耳畔，瞳眸不由一阵颤粟，我凝眸顺着他所指望去。不远处，一抹纤瘦得宜的修长身影恍然间映入眼帘。他侧身而立，在我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那张牵绊着胸臆的熟悉面容，刚毅的线条，轮廓分明，眉目清秀中，却带着满身骤然的冷，令人心生惧意，却又忍不住靠近，不由他人跨进自己的范围，自己亦不踏出半步去混进他人。
　　他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对着面前的自动贩售果汁机伸出手，指骨修长的指尖轻按着，神色淡然的驻足。周遭来往人潮经过，亦不甘纷纷瞄上几眼，眸中闪烁着赞赏、惊艳。
　　似是发现了什么，少年蓦然侧首，看到了站立在不远处的等人，寒冷的眸子渐渐浮上暖意。他慢慢的举步，向我们走来。
　　站定在我们身前，听着cherry老师几人略微责怪，却隐不住愉悦的嗔怪声，少年自己恐也察觉不到，嘴上那溢出的一丝笑意。我却只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眸光来回不断的追逐起少年的一颦一笑。
　　忽地，詹士德的目光略过我，嘴角笑意更加明显，连一向沉寂的纯黑眼瞳，亦瞬间骤放出一丝迷人的光亮。他抬步，跨着修长腿儿向我走来。
　　仿佛还未反应过来，我只愣忡的看着他越迈越近的身影，尽数映进我的眼眸，满天间，唯有一人，静静驻足在我心中。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笑容忽地僵硬起来。随着他移动的身影所略过的一股微风，冷入刺骨般，遍遍敲在身上，双眸颤粟着，眼波流转，萦萦泪光。拂起一绺浅浅的发丝，然后坠落，就如此刻心中那股涌升起的一份苦尽甘来，到后来，却残忍的丢弃，绝望、悲伤，以及满满的心伤，越往上涌。
　　詹士德仿若无人般的擦过我，待定在身后李晓星身前，目光柔情似意，声音轻缓宠溺，“你来了？”
　　在场四人眸内猛然收缩，同样不敢置信的看着詹士德。
　　看着这样柔情似水的目光，李晓星也不禁手忙脚乱起来，似乎从未见过她的007会有这样待她的一天。心头小鹿乱撞，李晓星脸上染上红霞，她纳纳道，“007，你……你怎么了？”
　　“什么？”他不在意问着。拿过手上的果汁，打开盖子，笑着递给李晓星，语调温柔，“喝吧。”
　　目纳地回过身，我看着他，翕动着唇畔，双眸猛然撑大。
　　“007，你怎么了？居然当着女朋友的面去讨好别人。”反应过来的cherry老师，她眼眸微蔑，双手交叠环胸，甚为不满的看着詹士德此刻对于别人的柔情。
　　钱富豪身影移动，微微阻隔起两人的视线，他摆动着修长的指尖，亦随着cherry老师附和着，“我说你是不是睡了一觉以后人就犯傻了？”
　　双眉紧蹙起，詹士德的眸光骤寒，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妨碍自己谈情的钱富豪，“走开。”
　　眯着眼，钱富豪笑看着他，却未动一分。
　　詹士德冷笑一声，“难道你还想要插足么？她注定是我的。”
　　看着他欲要去拉李晓星的手，我默然垂首，隐忍起眼底的陌名情绪。或许聪明人也会知道，他说的所谓的‘她’是异有所指。
　　“诶！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啦，可是……”一直默默观言的黄辉宏蓦地插足，他一把拉过此刻正愣怔着的我到他身前，“007，你是不是搞错了？米琦一直都在这里啊！你怎么……”
　　无所警觉的抬头对上了那双明明熟稔了许久的眸子，我动了动唇畔，却发觉自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是谁？！”淡淡的近乎陌生的语气，就像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淋下，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气让我凛凛地打了个冷战。透过氤氲着泪花的薄雾，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詹士德面容上的冷凝和厌恶，这一切，就像一把大大地锤子，重重向我敲下来，击得我差点屏息。
　　手臂上蓦地一紧，身子又被扯了去，我慌忙地抬头看着眼前人，眼神充满震惊和疑惑。钱富豪朝我眨了眨眼，然后搂上我的腰，语调温婉暧昧，“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什么？！！喂，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意欲不满地狠狠剜他一眼，却发现他并未看我。看着詹士德依然平静得无任何波动的脸容，钱富豪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喃喃着，“没有生气的样子……”
　　浑身不禁一震，我木纳地慢慢回头看向詹士德，双眸黯然。真的没有生气……
　　也许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cherry老师担忧地眉目紧蹙，她看了我们一眼，转身急忙忙地跑去找医生。

　　一月清晨的微风带着点点凉意，划过脸庞扑面而来的干瘪的树枝间初生而成的嫩芽，带着淡淡的馨香，隐入四肢百骸。阳光挣脱出厚重的云层，悄声撒向大地，沐浴在这种温暖之下，实属惬意。
　　不经地回头，看着窗外那停歇于枝头上的一抹胸前有撮白毛的小鸟，低头啄着脚爪下那新生的初绿嫩芽，尖削的嘴巴微微开合着。
　　探手出窗外，轻轻一摊，似要接住什么般，我冁然而笑。已经快春天了呀！可为何却翩翩心中沉甸呢？
　　微风缓缓拂过，吹起一地枯黄脱落的枯叶，原该如此惬意的晨境，却抵不过周遭那涌动着的阴郁，涔涔而下。脑中想起了昨天医生替詹士德检查后的结果——
　　“局部性失忆症。从患者的情况来看，可以判断是因为某些事故导致的压力障碍引起的症状。至于为什么只独独忘记一个人，我只能说，只有对于那个人的记忆特别痛苦或特别重要，所以太过执着的情况下，会筛选性忘掉；又或者会因此而记忆混熬，在于患者心目中超乎执着的人或事，会记得特别清楚，例如把那个一直埋藏心底的人，会把那个人、跟她所做的一切都转移都别人身上，这就是记忆转换……”
　　“那他什么时候会想起来？”
　　“这个……很难说。或许会过一阵子便想起来，但是也有永远想不起来的可能。”

　　收回手，手心赫然躺落着一片枯叶，燥黄干瘪的叶子，纹络依然清晰可见。我细细地凝视着手中的叶子，轻捏起叶梗，再次由它至手中滑落，蹁跹而下。清晨时分的医院走廊，阒静闲兮。天空爽朗高照，浮云连连动荡，明媚的日光，懈下了一身沉甸甸的金晕，给周遭染上灿灿的色彩。
　　回头再望了病房一眼。这阵子，天魔星该是陪着詹士德吧！
　　我垂眸苦笑着，酸涩、悲伤、痛楚，所有的负面情绪再刹那间全不请自来，充斥了我的整个心间。这该说是对于我这个外人插足的惩罚么？亦或是自己之前所说的话，都箴言成真了？
　　——天魔星不错，你去喜欢她吧！

　　——多么希望，那双此刻紧闭起的眸子，慢慢地睁开来看我一眼，即使，那眼神透露着我所恐惧的憎恶。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多好！！！

　　——若是再有一次，能够一切重来，那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不会来到这里，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更加不会……选择爱上他……

　　——这世界，不要再有米琦这个人，就让她，从未出现过在他们的生命中，按照他们的轨迹，慢慢的运转起原该属于自己的人生。

　　——别再因我的插足，而丢弃一切了……

　　这一切一切，都已经应验了啊！詹士德喜欢上天魔星了；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如此陌生，甚至一度表现出来的厌恶以及不屑；詹士德的世界，也不再有一个名叫米琦的人了，他，把我忘了，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