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王室逸闻》燕筱卿

8、基地

　　敖丙原不想回应这个问题，内心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冲动来，于是他点了点头。

　　“……是的。”

　　“他喜欢你吗？”

　　“……也许。”

　　颜思齐呵的轻笑了，拿起桌上的杯子啜饮了一口茶。

　　“将喜欢你的人称为陌生人，敖丙很不尊重别人的感情啊。”

　　“……敢问先生，我怎么做才能尊重别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答应他的约会请求。”

　　“未尝不可，这一点矜持对敖丙算什么。”

　　颜思齐勾起些微嘲讽的笑容，敖丙震惊地看着面前男子，仿佛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突然敖丙抓起桌上的杯子，对准颜思齐的脸上泼过去。

　　“哗啦。”

　　不谐的和音在西餐厅响起，周围用餐的人都不禁望过来，有些捂住张大的嘴巴，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尖叫声。敖丙已经顾不得里面的骚动，站起身从西餐厅跑了出来。

　　******

　　五月的雨说来就来，骄狂的风携带着冰冷的雨水，不一会工夫就将整个世界笼罩在雨幕中。方才还都从容镇定走在街上的行人，纷纷抱起公文包朝着最近的屋檐下冲去，惊魂未定地擦着身上的雨水，和身边的朋友们打趣着，让这场劫难变成了一出喜剧。

　　和那些欢乐的人群相反，敖丙孤伶伶地站在雨雾中，突兀得像一座雕塑。他闭上眼睛，任雨水洗刷着纤长的睫毛，思维跑到了嘈杂的雨声之外。

　　羞辱都是自己创下的，何必怪责于他人？

　　离开了父亲的自己什么都不是，别人没有刻意逢迎你的义务。

　　而且当初就是嗅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感知到他的残忍，才故意地靠近他吧，做出让父亲反感的事。

　　爸爸。

　　默念着这个不带有任何私心、深深宠爱自己的人，浑浊的意识起起伏伏，身上不知何时感觉不到雨水的滴落，雨声仿佛从远处回返一般，滴滴答答嘈杂不已。古龙水的淡淡幽香沁入清凉的雨雾中，缭绕在身边令人无法冷静。

　　“……为什么要追过来？”

　　“因为下雨了。”

　　男人叙说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敖丙无声的笑了，回转身扬起流落雨水的脸颊，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雨伞。

　　“那么，你可以走了。”

　　“如果你忍心见我被雨淋湿的话。”

　　“……我为什么要善对一个无端羞辱我的人？”

　　“因为那人对刚才的发言已经心怀悔意。”

　　敖丙审视着那双暗沉的眸子，冷清清的目光带了点笑容，有点玩世不恭有点嚣张傲慢。自己平日应该不喜欢这一类型，敖丙却鬼使神差地说道：

　　“好吧，原谅你。”

　　将伞推给颜思齐，但空落落地停在空中许久，没有人去接，敖丙微带困扰地蹙起眉心。那双暗沉的眸子还盯在自己身上，磁性的嗓音若不经意地问道：

　　“送你回家，还是回学园？”

　　雨声的嘈杂逼近耳边，心情在雾蒙蒙的潮湿中沉沦，敖丙别开了视线轻轻言道：

　　“都不想。”

　　颜思齐勾起微妙地轻笑，半蹲下身体，示意他上来。

　　“去我那里如何？”

　　敖丙微微摇了摇头，那天发生的事给他带来难以磨灭的创伤，他可不想待在那个冷冰冰的房间里回忆那天的一切。

　　“好吧，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颜思齐眨了眨眼，神情带着诱惑。这是个危险的男人，敖丙确定难以读懂他，乖张的行为似乎随性而发，令人难以揣摩他下一步的动作。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敖丙这回没有拒绝，他俯身轻轻搂住了颜思齐的脖子，任他将自己背起。

　　雨意漂浮在四周，很凉，交握的手指没有温度，有点温度的仅有两人相贴的衣服。依靠着才会温暖，即使没有刻意向彼此索求温暖，也能感受到这刻的温馨。

　　******

　　哀绿绮思，花津路的一栋高档别墅。Helois，默念着这凄艳的名字，隐埋在深处的柔情慢慢沉沦，她是Abelard优秀的学生和深爱的女子，两人因为偷尝禁果而遭到无情的惩罚，双双遁入修道院。

　　——借用了中世纪的名字么？

　　宛如踏入谁人的圣域，敖丙不自居将脚步放得轻盈。哀绿绮思是两层的独栋别墅，大理石的墙面雕饰着希腊神话人物，面临花园的长廊挂着Abelard的肖像画，多是他弹琴时的各种姿态，除他之外没有别的人物，敖丙抿了抿唇，微妙的情绪在心里萦绕。

　　“在想什么呢？”

　　颜思齐低沉的嗓音凑近耳边，敖丙默默地摇了摇头。猝不及防手被握住，因为没有注意力道的关系，手被攥得有些疼痛。颜思齐拉着他来到二楼，直接进入自己的卧房。

　　“先进去洗个澡，注意别感冒了。”

　　敖丙微微颔首，走进房间内的浴室，褪去湿漉漉的校服，打开花洒，冰冷的身体浸在温暖的水中，好久过去才有些许回暖。

　　敖丙闭合着眼睛，洗浴的声音将自己盖住，纷乱思维变得遥远，父亲在医院的画面和颜思齐的出现交织呈现，他情不自禁地抱紧肩膀。温水冲击着头发，最后在脚下汇聚……

　　敖丙走出浴室，看见衣帽间内整齐叠放的睡衣，猜想着颜思齐应该是给他准备的。不过衣服宽大尺寸不适合自己，白色绸纱的面料微微泛黄，似乎有些年头，领口和衣袖点缀的蕾丝有着古典的风味，中性服饰，男女穿起来皆可。犹豫了片刻，敖丙还是拿起了那件睡衣，一丝不苟地穿戴好，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穿起来有些滑稽。”

　　颜思齐倚在门前，毫不掩饰他的调笑。

　　“算了，本来就没人能衬得起她的衣服。”

　　丢下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颜思齐转头回走，敖丙挪动脚步，跟着他来到旁边的起居室，桌子上放着一碗看起来很美味的海鲜粥。

　　“试着做了点海鲜粥，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谢谢。”

　　敖丙坐了下来，慢慢地动着汤匙，优雅的动作看不出什么不自在，即便是在别人刻意注目的情况下。

　　“很美味。”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了点成就感。”

　　颜思齐欣慰地笑道，敖丙不禁好奇地望了他一眼，他是那种在意别人意见的人吗。

　　“怎么了？”

　　也许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颜思齐这么问道。